2012-07-16 它可能在一本辞典里

每回见到他我的左边总会重于右边
我的左腿总会有意无意承载那些被复制进来的经验
的诱惑

——亚伯拉罕·蝼冢《大岛·或我们水库的晨游者》

它本身就是文本，本身就不具有肉身的价值，束之高阁也罢，掩卷苦读也好，世间的故事总是需要被阅读而传递出情感，一页一页翻过去了，就像时间，远没有你想象的那种暴戾和浪漫，甚至没有一点色情，阅读的经验就是如此快速地死去，如此快速地被置换成新的形式。

水库的晨泳者，瘸腿的背后没有“寓言的深度”，只是身体的一部分缺失，其实，不读《经验集》不读诗歌不读小说，一样是在寓言的世界里行走。旅行在外，是没有见到水库，还有晨泳者，也没有瘸腿的人，看上去大家都身体健康，肉身无恙，一个陌生用呢跟的世界就是这样完整地呈现在你面前，甚至于在大雨之中，所有应该保留的也都是一份可以阅读的经验，保留在记忆里，有一天当重新翻出来，也是充满着完整的感觉，充满着肉身无恙的感觉。

所以，隔开现实生活，必定是经验主义的做法，复制，而且被传播，记忆修复的时候，作为一个现场的人其实已经不在了，已经变成了一个经验中的人，记忆中的人，不再感到陌生的人。所以即使远赴陌生之地，也还是在“承载那些被复制进来的经验的诱惑”，云层很低，山风很大，站在一个东西南北上下左右都没有终点的地方，其实内心会有一种惶恐，经验主义最后会被另外的一种经验主义代替。在一个遥远的想象中，经验主义其实是死去了，它不再保留什么新鲜的成分，不再允许新的传奇，也不再允许瘸腿的寓言独自成为一个故事的核心。

所以只要允许那种陌生感存在，创作就会有动力，文本的辞典里有一直有一个中心存在，它不在现实里，不在想象中，不在经验中，不在寓言里，就在一本辞典里，被编辑成词语或者词条，被检阅，被阐释，被书写，被翻阅，一个词和另一个词的关系学，周遭都是经验主义者死去的领地，空在那里，小心的脚踩上去，柔软、松垮，到最后像陷阱一样会深陷下去，如果是经验主义的想法，那么逃离会是唯一的选择，那之后，一切的空地会有更大的空地，会有更大的陷阱，在你的头脑中，在你的阅读中形成，最后吞没。

总是带着不能圆满的遗憾，出行返回，也依旧是熟悉的场景，没有空地，没有陷阱，当然也不会有寓言，一切都是曾经的样子，都是身体缺失的那一部分，瘸腿者“自埋于水”也就消灭了差异和陌生，水库淹没了肉身，淹没了身体，而在一个并非真实的世界里，我们都是瘸腿者，都在用尽自己的方法“自埋于水”，或许，我们也都有一个被复制的身体，在那里成长、湮灭，到最后也只是寓言的一种形式而已。

最后，必然是从陌生和差异的世界里归来，然后把自己装进一本读过或者没有读过的辞典里，那些词条看起来都是新的，但其实早就被定义了，早就用文字固定了，剩下来，就只有你把自己当成是一本辞典，重新定义重新书写重新复制，一切都是你的印记，一切都是你的观点，“自埋于水”也便从行为艺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努力，修辞、符号，以及编码，都被解读为和自己有关，和一切被剔除的经验主义有关，个人主义在不断更新，不断替换，不断书写，而剩下的一定是个人主义的肉体。

并不是要颠覆和改变什么，只是想要那么一种重新书写的欲望，编写在自己的辞典里，喜怒哀乐也都是没有复制的经验，都是可以纵横捭阖地听自己的话，时间过去得很快，一本辞典的经典意义只有在时间的过程中才被赋予，而如此匆匆的行走，匆匆当一个晨泳者，也终究是不会有什么典藏的意义，甚至，我的出行照片也没有被真正定格的可能，只是存录在那里的记忆，不能再被打开再被检阅。独自一人的寓言，也只能照见自己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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