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24 被切割的叙事

这个零在我看来,是一块安静、巨大、狭窄的岩石,像刀刃一样薄薄的。
        ——尤金·扎米亚金《我们》

锋利的刀刃,切割出的是负零和正零,负零是昨日,正零是今天,负零是夜晚,正零是黎明,正零是山洪,负零是细雨,当一场本属于梦境的完整叙事变成被切割的夜晚,所有的时间都变成了碎片,安静、巨大、狭窄的矛盾,被一个薄薄的零所肢解,像是回到了另一个现场,一个充满着惶惑、巨大不安和不可修复的现实。

天上的雨仿佛是那“像刀刃一样薄薄的”零,从昨天下午到傍晚的那场雨,最后变成了一场灾难,暴雨而成山洪,山洪而摧毁道路和家园,最后被切割成许多的现场。而这样的现场距离现实是遥远的,它被传说,被听闻,甚至被想象,但是在可见的夜晚,雨只是淅淅沥沥地开始和结束,只是一个并无意外的天气。此处是平安,但是当事件以惊悚的方式被切割成不同场景的时候,却已经无法再从那里绕过去。从西藏行两周年的聚会回来,便接到许多的电话,而这些电话最后都变成了指令,变成了必须坚守的规则,于是,夜晚开始被切割。

第一时间,第一现场,时间和空间其实被置换了,坐在电脑前,其实被拉回到不属于自己的夜晚,那里有抢险,那里有抗灾,那里有救援,但是从来没有被看见,从窗口望出去,整个城市是安静的,甚至有着一种无人理睬的沉寂,但是在可见和可闻,在现实和想象中,那个零却总在那里,躲在身后,或者站在面前,然后锋利地闪过一丝光亮,照见了所有沉默的夜晚。正零之前,是电话,正零之后,则是命令,电脑不能关闭,人坐在那里,就是在一种虚拟的现场。而妻也是,已经完成的工作任务又有了新的变动,一轮一轮的开会、检查、汇报变成了新的信息,于是又将重新开始,重新投入状态。

零点过后,迷糊地靠在床上,夜晚依然安静,却不再是进入预设的梦境;两点过后,妻起身开门赶去单位;四点之后,QQ发出对话的声音,开始信息发布……时间从来也不是一个属于梦境的完整单位,从昨天到今天,从夜晚到黎明,那刀刃就在那里,锋利地插进去,将时间切割成小小的碎片,甚至一小时也不是60分,一分钟也不是60秒,散落下来,而在无数的片段里,是醒来,是睡去,是躺下,是起身,是出门,是回来。即使整个城市像死去了一般沉睡,即使夜雨最后终于停止,但是在被切割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一个保持完整的句子,没有一个被延续的故事。

只有在别处的天灾里,有着惊心动魄,有着生死营救,有着感动故事,可是生活不在别处,夜晚不在别处,梦境不在别处,在属于自己的现实里,硬是被塞进了很多陌生的词汇,硬是把身体拉向一个破碎的情境中,像是一部小说,虚构着一个遥远而不可企及的章节,我们不是其中的人物,却必须在一个被切割的零面前,成为灾害的背景。无处可逃,也无法复原,不如把自己当成另一个零,当成安静、巨大、狭窄的岩石,当成像刀刃一样薄薄的工具,插进已经合上的那部小说里。

不是自我切割,是一次不在场的自我命名,仿佛暴雨劈头打来,仿佛山洪在身边泛滥,仿佛求救和哭泣声不绝,只有不在场,才可以虚构,只有在虚构的故事里,才有着完整的情节。于是,在昨天的夜晚过去之后,在今天的黎明到来之时,打开《革命之路》,听到理查德·耶茨在背后说:“如果站在其中一幢大楼,隔着城市纵横的峡谷看向另一幢大楼,就会感觉像是在观察一个巨大无声的昆虫饲养所,那里面有成百上千的穿着白色衬衫的小人,要么在翻弄着文件,要么皱着眉头拿着电话听筒,在春天流动着的、事不关己的白云底下,上演着一场场充满激情的哑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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