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03 雨已经下得足够细致

她的那幅画。是的,包括所有那些碧绿湛蓝的色彩,纵横交错的线条,以及企图表现某种意念的内涵。她想:它会挂在阁楼上;它会毁坏湮灭。然而,她扪心自问:这又有什么关系?
        ——弗吉尼亚·伍尔夫《到灯塔去》

去往灯塔应该是一个晴天,而且足够早,然后势在必行的事情就会发生,“过了今晚一个黑夜,明日航行一天,那盼望多年的奇迹,就近在眼前了。”但终究没有等来晴天,早不早还在其次,“明天晴不了”已经不再是一个预言,而成为现实的一部分。

没有晴天,其实也不是雨天,暮春的阳光有些吝啬,而且还有些凉意,在过了午后的时间里,我和老马坐在一辆车上,在不是晴天也不是雨天的路上行驶,处处都在眼前,处处都不像风景,只是流动而过,碧绿湛蓝的色彩隐藏在身后,纵横交错的线条一晃而去,以及那些企图表现某种意念的内涵也在一条错开的路里变成了不断闪烁的红绿灯。

我们不去灯塔,“这又有什么关系?”晴天和雨天有什么关系,永恒和短暂有什么关系?早晨和午后有什么关系?甚至,只有我和老马,以及在另一边等待的老吴,又有什么关系?终于决定会面,其实只需要一句说出的话,“明天过来吧,跟老马聚下。”其实没有最后的句号,老吴昨天发在微信里的一次邀约,回过去是:“好的。”简单的两个字,也没有最后的句号——句号之于我们,是懒得寻找一个必须结尾的符号,也像是对于某次难得聚会的另一种希望:还会有继续,还会有不是晴天和雨天的“到灯塔去”。

从没有句号的邀约向前推,是老马打来的电话,也是一个不是晴天也不是雨天的午后,他说周三从北京过来,然后开车来接我,然后一起去老吴那里,电话中的对话似乎也没有必然需要安放的句号;再往前推,是老吴在一个月前打来的电话,说四月底老马从台湾回来,大家有空聚一下,我答应的时候也是言简意赅,也是没有说出那个必须停顿的句号;如果再往前推,那可能是某年某月某日的对话,可能是在此处和在彼处的不相见,可能也是不是晴天和雨天的模糊,总之,三个人聚在一起,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十五年或者更多。

时间的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个不再安放句号的叙述也不是刻意而为的,在自己的世界里奔波,无论是碧绿湛蓝的色彩,还是纵横交错的线条,其实都缺了那表现某种意念的内涵,只有在“4088,电话”的群里,才偶尔唤起一下记忆的碎片,那个商贾园还在吗?那个食天一隅还在吗?其实它们和4088一样,都成了过眼云烟,十五年或者更久,经过而消散。但在没有句号开启的邀约里,当那些图景终于悬挂在无人经过的阁楼上,终究在风中毁灭湮灭,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物只是一扫而去,老马的头发白了不少,老吴减肥似乎有些成功了,似乎当重新看见彼此的时候,和身体有关的一切总是以突兀而陌生的方式出现,他们说,一些时光是注定不能重复的,在从来只有唯一一次的经过里,时间其实近在眼前,每一种事物似乎都远隔而开,看上去没有地方闭合成一种永恒状态,但当它来了,“你却从未得到它。它得到了你。”说着集团改革的昨天和今天,说着项目合作的现在和未来,也说着经过的那些人那些事,说着一只蚂蚁的爬行方式,说着一种历史的异域文本,说着一杯啤酒的可能度数,也说着明天突然会转向的故事。

酒还是喝了下去,但已不是“我是少年酒坛子”的过去;笑话还说着,但已不是“小孩,快跑”的文本叙述,甚至打电话给相隔不远的老虎,发信息给正在忙碌的阿柳,在有没有句号都会表达的邀约里,其实我们也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幅画中的记忆,光辉的希望或许会熄灭,脆弱的孤舟或许会淹没,但是只要是一个“它得到了你”的聚合里,到不到灯塔又有什么关系?那幅画的背面应该就写着这句话:“我离开时,就把那本书留在了桌上,在我读到的那页摊开放着。我第二天回到图书馆,那本书还在桌上,还是翻开在那一页。”

其实,在离开啤酒、离开歌声之后,天开始下起了雨,细细的,滴落下来,以为不会湿了衣衫,却原来也没有带伞。明天果真晴不了,今晚的一个黑夜过后,明天的一次归途过后,我们的时间又会近在眼前,像雨一样,在不说出那个句号之前,它一定不会停下来,于是,那部小说便成了我们在喝酒时读到的一句诗:

在兴高采烈的桌上,看盘子里
鱼头怎样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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