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05在快和慢之间
当季节遁走
你知道果树林的呼声?
在错愕的斧斤声里
我们即将进入
水蝇一般琐碎而且
短暂的生命情调
——杨炼《预言》
琐碎而且短暂,只不过被放在了果树林的呼声和错愕的斧斤声里罢了,那些声音总是断断续续传来,拉长了存在的时间,所以,当季节遁走,那转折而来的一切在绵长的背景里就变得破碎了,细粒一般,最后便消失在寂静地有些冷漠的日子里了。
应该是提前降临了。当学会命名一只灰色的鸟,冬天就已经开始了。水冰地坼,一切还没有发生,但我却闭上了眼睛,把世界可能发生的一切都放在了纷扰的外面。遁入的方式拒绝,是我遁入了冬天,还是冬天躲避了我?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外面的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飞鸟是灰色的,他们的爱情也是灰色的。
只不过是提前完成了练习多次的动作,但不是预言,因为和我闭起的双眼一样,我的嘴巴也已经在“罪与罚”中不说一句话,没有开口何来预言?言为心声,当沉默发生的时候,句子也早已遁走。为什么会提前?大约是没有了悬念,一切都在自为的轨道上,外面纷纷扬扬,外面热热闹闹,外面男男女女,都从那东西南北的走廊上走过,由春而夏,由秋而冬,年年如此,人人如此,事事如此,在众多不变的故事里,发生只不过是曾经发生的影子,只不过以后发生的前奏——没有悬念,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为什么提前?大约是缺少了观者,“目击证人们就要离去了。”离去就意味着再没有一个现场,空空荡荡,即使有时会返回现场,也只不过是一种虚拟。所以当证人们离去之前,提前做出的决定看上去才具有被证明的意义。那部小说里,典狱长还没有说出口,他就想到了结局,“时辰到了。”他的脑中总是萦绕着这句话,于是在故事最后走向结局之前,他总是要进行一场愚蠢的喜剧表演,因为他已经用冥想的方式提前想象了自我的命运,而最后,在不该死亡的时候,他却安排了自己的时辰,“他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开枪的手在他脚踝那里摸了摸脉搏。”
提前,有时候是遁入的态度,有时候是自演的骗局,其实在这个“琐碎而且短暂”的诗句里,提前只不过是快人一步做出决定而已,时间没有变形,是自己加快了生命的进程,于是提前进入灰色的冬天,提前闭藏冬天的心情,提前遁入无人之地,从来没有目击证人,从来没有旁观者,甚至从来没有一个被预言的自己,就是在那样已然而然的铺陈中,在自然而然的行进里,不如在忘了自己的情境中,让一切按照来时之路,去时之向,陈述和演绎必然发生的事。
把自己抽离出来,反倒觉得没有了牵挂,不夹杂在其中,不为证明什么,不期待发生故事,冬天是正常的冬天,春天会自然到来,及夏及秋及生及死,也不需要伸出手抓住点什么,也不需要睁开眼多看点什么,也不需要用脚多行走几步,当可以不管外面的一切,提前似乎变成了滞后,但并不是不甘心地落后于他人,在没有证人的参考,在没有自我的强化,有些缓慢地行走是为了让自己更多感觉到呼吸,是为了可以用向后的目光看见不离的影子。
提前而快,滞后而慢,随遇的情境,总是有着太多无为的状态,而无为而为,便是在快和慢之间,把时间又安放在固有的属性里,就像把自己放在生命的节奏中,“快镜在事情发生之前提前其照出,慢镜则在事情发生之后将其照出,慢镜落后的时间与快镜提前的时间相等。”时间相等便没有了对错。于是很自然想到了那部电影:为什么只能在内心里骂出一句“狗B”?爱因斯坦和爱因斯坦,相同的名字被隔离的时候,其实遥望而无期,而无期并不是隔绝,恰恰是一种自为的状态。十三岁的女儿有自己的青春,四十多岁的父亲有自己的中年,他们在平行世界里,他们也应该在平行世界里,既不急于长大成人,也不为了世俗的规则而停下脚步,或者,我很想命名一种叫做“中年式的青春”——所有的中年都是从青春过来的,为什么到最后中年变成了青春的障碍和对手?
因为一个太快,因为一个太慢,因为一个忘了伸出目光,因为一个忘了回头等待,所以没有相等的时间,所以在现实里迷失。而其实,即使十三岁不长大成人,即使四十多岁还有青春,也都落后在时间里,到最后都变成了虚拟的符号,再也没有和时间相等的可能。一种提前,一种滞后,一种抽离,一种想象,都可能是虚妄的,我们所要寻找的是在快和慢之间那个照见了自己的我们,是在快和慢之间让时间成为时间自身的时间,是在快和慢之间让事情自然发生的生命。
冥冥之中,在昨夜雨中行走的时候,脑中突然出现了莫德里奇,第二天,他拿下了金球奖;在他走向33岁的巅峰里,我回过头想起了已经过去的那个夏季,他在世界杯烽火中写下自己的史诗——提前而出现的名字,落后而回忆的场景,在快与慢之间我进入相等的时间:33岁也是44岁,传奇也是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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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我再无法敲打冷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