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05《穆旦诗集》:历史的矛盾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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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何必追求破纸上的永生,
沉默是痛苦的至高的见证。
    ——《诗》1976年4月

诗,曾经高不可攀,千万卷名诗已经在中国文学史上堆积如山;诗,被写在那一张黄纸之上,等候后世之人前来探视——在漫长历史和个人简史之中,在宏大叙事和个人故事之间,诗都是火热的熔岩,诗都是澎湃的激情,都是对后世的激励与启迪,但是为什么火热意味着苦痛,为什么激情意味着自戕?最后是被灰尘覆盖而“变得冷而又冷”,最后在“沉默的苦痛”中成为一种见证:诗歌到底见证了什么?诗歌需要见证什么?

这是1976年的哀叹,沉默着,痛苦着,“何必追求破纸上的永生”成为穆旦困惑之后的态度,诗歌不再是永生,它又遭遇了什么?实际上,1976年,穆旦仿佛是在诗歌中得到了新生:3月他写下了《智慧之歌》,当“我已走到了幻想底尽头”,当树叶开始飘零,这并不是终结,因为枯黄堆积在内心,而每一片叶子“标记着一种欢喜”,那里有青春的爱情,有欢腾的友谊,有迷人的理想,每一片叶子都成为了日常生活,而这就是时代生长出的“智慧之树”,“但唯有一棵智慧之树不凋,/我知道它以我的苦汁为营养,/它的碧绿是对我无情的嘲弄,/我咒诅它每一片叶的滋长。”4月他写下了《听说我老了》,人们都对他说“你老了,你老了”,但是还有一个赤裸的我不曾被人看见,只有那个赤裸的我,才能在内心的旷野之中“高唱出真正的自我之歌”;有智慧之歌,有赤裸之歌,穆旦在1976年的时候也看见了曾经“爱憎、情谊、职位、蛛网的劳作”,那些为了生活的坚强虽然都变成了“死亡之宫”,但是,“日程的铁轨上急驰的铁甲车,/飞速地迎来和送去一片片景色!”而对现实的批判之外,仍是一种渴望:“什么天空能把我拯救出‘现在’?(《沉没》)”

1976年的穆旦还在神/魔/人/权力中建造宏大的多声部结构,神在说话:“我不知度过多少胜利的时光,/可是如今,我的体系像有了病。”权力是病因,“你对我的无限要求/就使你的全身生出无限的腐锈。”魔在说话:“而且把正义,诚实,公正和热血/都从你那里拿出来做我的营养。”人在说话:“心呵,心呵,你是这样容易受骗,/但现在,我们已看到一个真理。”那真理就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谁推翻了神谁就进入天堂。”这是一种表象的“真理”,神和魔和人的言说,并非是对病态世界的一种嘲讽,并非是可以建立合理的制度,当权力是“不见的幽灵”,它腐蚀到各个角落,它用幻术越过誓言,“最后……人已多次体会了那苦果。”(《神的变形》)”神的变形,会成为魔,会成为权力,而最后总是对人制造的痛苦——1976年是人在受苦,1976年是人在说话,1976年便不是沉默的历史。

对于穆旦来说,1976年找到了诗歌的新生,这一年写作的诗歌甚至比遭遇了不公正待遇的那十多年诗歌还多,在1953年回国之后的23年时间里形成了一个创作的高峰。也许是压抑太久,穆旦需要用诗歌说话,需要唱出智慧之歌,需要在赤裸中看见内心,即使在“神的变形”中审视权力的扭曲,人对苦果的品尝何尝不是一种言说?但是穆旦知道自己写下的无非是“一张黄纸上的几行字”,无非是火热的熔岩在灰尘中冷却,无非是用沉默来见证痛苦——几个月之后,穆旦溘然长逝,生命最后阶段中涌现出的诗歌,看起来更像是穆旦的一种回光返照,而这回光照见的可是诗歌本身的沉默,照见的可是诗人本身的苦痛?

收入诗集的第一首诗歌是刊载于《南开高中学生》1934年春季第二期的《流浪人》,那时的穆旦是迷惘的,“软软地,/是流浪人底两只沉重的腿,/一步,一步,一步……/天涯的什末地方?”天涯在何处,是16岁的穆旦对于未来的迷惘,腿是沉重的,脚是疲倦的,头是昏沉的,心是苦痛的,连“火热般的身子,熔化了”,但是这棉花似的堆成一团的身体,却依然需要一双脚的行走,一步是向前,一步也是向前,一步还是向前,在“一步,一步,一步”中构筑的是“流浪人”向前的态度。这第一首诗,第一种态度,第一次前行,可以看成是穆旦人生“火热的熔岩”的喷发序曲。他为什么要在如此的时代还“一步,一步,一步”流浪向前?因为他看到了必须前行的现实:三岁的孩子在那里啼哭,年轻的妈妈为生存奔波,“生活?简直把人磨成了烂泥!(《两个世界》)”虽然是两个世界,但是必须活下去的“同一世界”;老木匠是孤独的,是寂寞的,“伴着木头,铁钉,和板斧/春,夏,秋,冬……一年地,两年地,/老人的一生过去了;/牛马般的饥劳与苦辛,/像是没有教给他怎样去表情。(《一个老木匠》”那是一个“通货膨胀”的中国,“在你的光彩下,正义只显得可怜,/你是一面蛛网,居中的只有蛆虫”,这是“饥饿的中国”,“我看见饥饿在每一家门口,/或者他得意的兄弟,罪恶;/没有一处我们能够逃脱”,活着就是饥饿,扼住喉咙的还有道德、法律和贫困,“饥饿领导着中国进入一个潜流/制造多少小小的爱情又把它毁掉。(《饥饿的中国》)”

编号:S28·2210620·1761
作者:穆旦 著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版本:2019年01月第1版
定价:43.00元当当19.80元
ISBN:9787020144044
页数:356页

当然,这也是一个多难的中国。一腔热泪对着鸟默然,“我们一同忍受这傲红的国旗在空中飘荡!”祖先们的血汗化作了青烟,四千年的光辉已经塌沉,只听到的是铁蹄声,那时敌人露出的凶焰,而喊出那不屈声音的子孙们,“黄土泥塞了他的嘴唇,/哭泣又吞咽了他们的声响。(《哀国难》)”国难当头,只有寂静,池塘里冲出几只水鸟,也是“飞上高空打旋”,当新的血涂着新的裂纹,似乎只剩下了哀伤。这是1935年的哀伤,而在1937年那屈辱的枪声响起,唤醒的是古墙的沉默,“古代的楼阁吞满了荒凉,/古墙忍住了低沉的愤怒;”古代的豪杰已经睡去,系过战马的古墙已经荒废,凯旋的车驾响在远处,原野的号鼓早就湮没,但是古墙还没有倒下,“晚霞在紫色里无声地死亡,/黑暗击杀了最后的光辉,/当一切伏身于残暴和淫威,/矗立在原野的是坚忍的古墙。”也正是在通货膨胀的中国 、饥饿的中国、多难的中国、沉默的中国中,才需要从此“一步,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

这是穆旦作为学生青春的燃烧。远处有一盏灯,有一把火,“这时,我将/永远凝视着目标/追寻,前进——/拿生命铺平这无边的路途,/我知道,虽然总有一天/血会干,身体要累倒!(《前夕》)”前方有鸟的歌唱,有云的流盼,有树的摇曳,“O,让我的呼吸与自然合流!/让欢笑和哀愁洒向我心里,/像季节燃起花朵又把它吹熄。(《我看》)”即使被关在园子里,也有“青草样的忧郁,红花样的青春。(《园》)”这是穆旦作为行者的远足,“在军山铺,孩子们坐在阴暗的高门槛上/晒着太阳,从来不想起他们的命运……/在太子庙,枯瘦的黄牛翻起泥土和粪香,/背上飞过双蝴蝶躲进了开花的菜田……/在石门桥,在桃源,在郑家驿,在毛家溪……/我们宿营地里住着广大的中国的人民,/在一个节日里,他们流着汗挣扎,繁殖!”他在三千里步行中“出发”,“欢呼着又沉默着,奔跑在江水的两旁。”这是三千里步行中行走,“所以我们走着/我们怎能抗拒呢?噢!我们不能抗拒/那曾在无数代祖先心中燃烧着的希望。”这是穆旦作为士兵的战斗,“就把我们囚进现在,呵上帝!/在犬牙的甬道中让我们反复/行进,让我们相信你句句的紊乱/是一个真理。而我们是皈依的,/你给我们丰富,和丰富的痛苦。(《出发》)”

从南开大学的学子,到湘黔滇旅行团的行者,从西南联大的老师,到中国远征军的战士,这十多年里,穆旦见证了中国苦难,发出了中国呐喊,也以实际行动进行了生死抗震,可以说,这是穆旦一生中最富激情的一端时光,而这充沛的情感关乎的是民族,是国家,是诗人的使命。1936年,他向着国旗肃立、致敬,“庄严的国旗要随着祖国,/屈辱地,向别处爬行/我们咬着一千斤沉重,/对她最后敬礼,含着泪心。”1938年他写下了《祭》,那是一条永不驯良的桑干河,是启发了祖国的桑干河,是复生了祖国的桑干河,“流吧,不断地流,不断地涌起波涛,/广大的山河在激跳着你的脉搏,/流吧,战死的男儿,你祖国的魂,/我们永远纪念你,不是泪,是自由的国度。”1939年,他歌唱这个战斗的时代,“O热情的拥抱!让我歌唱,/让我扣着你们的节奏舞蹈,/当人们痛哭,死难,睡进你们的胸怀,/摇曳,摇曳,化入无穷的年代,/他们的精灵,O你们坚贞的爱!《合唱二章》”1941年,他看到了已经起来的民族,“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赞美》)”1944年,他在希望幻觉又产生希望中“活下去”,“在无尽的波涛的淹没中,/谁知道时间的沉重的呻吟就要坠落在/于诅咒里成形的/日光闪耀的岸沿上”;1945年,他在甘地的战斗中得到了力量,“他竖起的是谦卑美德,沉默牺牲,无治而治的人民,/在耕种和纺织声里,祈祷一个洁净的国家为神治理。”1945年,他在欧战胜利日中看见了胜利的曙光,“看看我们,这样的今天才是生!”

从屈辱的国到重生的国,从战斗的国到活下去的国,穆旦的国家主义个民族精神在诗歌中变成了一种武器,而这也是他个人生命的激情写照,《一九三九年火炬行列在昆明》描绘了一幅战斗画卷,当敌机疯狂轰炸守城不对,当难民们扶老携幼,“让我们记住死伤的人数,/用一个惊叹号,作为谈话的资料;/让我们歌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我们”是小孩子,是青年人,是中年人,是老人,是妇女,是抛家而来的,是海外归来的,是逃难来的,“你们就要牺牲在炸弹下面的,你们就要失掉一切又得一切的人们”,但也是燃起“向黄昏里冲去”的“我们”,于是唱起了广东音,湖南音,江北音,云南音,东北音,河南音,北京音,上海音,福州音——“我们”是一个群体,“我们”是一种力量,“我们”是一个国家,“用粗壮的手,开阔条条平坦的大路,/用粗壮的手,转动所有山峰里的钢铁,/用粗壮的手,拉倒一切过去的堡垒,/用粗壮的手,写出我们新的书页”,头顶着夜空,夜空里有光,内心里有交响,在火炬行列在昆明,1939年就是从战斗中凝聚其力量的英勇的一年。而在“我们”的世界里,每一个青年人都背负着使命,那是无数个“穆旦”的青春,那时,“一个青年人站在现实和梦的桥梁上”,“O让我离去,既然这儿一切都是枉然,/我要去寻找异方的梦,我要走出凡是落絮飞扬的地方,/因为我的心里常常下着初春的梅雨,现在就要放晴,/在云雾的裂纹里,我看见了一片腾起的,像梦。”当现实的洪流冲毁了人桥梁,他起先躲在真空里,“我已经渐渐老了,你可以看见我整日整夜地围着炉火,/梦寐似地喃喃着,像孤立在浪潮里的一块石头,/当我想着回忆将是一片空白,对着炉火,感不到一点温热。”但是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新鲜的空气透进来”,“突进!因为我看见一片新绿从大地的旧根里熊熊燃烧,/我要赶到车站搭一九四〇年的车开向最炽热的熔炉里。”

穆旦:我们躺下来没有救治

这是属于一个青年人的“玫瑰之歌”,从现实走向梦境,从真空投向熔炉,从我融入我们,“一颗冬日的种子期待着新生。”但是战斗的、青春的、新生的一切,在穆旦的世界里,宏大叙事的背后总有另一个诗人,这是作为出行的学子、远足的行者、出征的战士之外的存在,1947年的《三十诞辰有感》中,穆旦看见的是一个“不见的主人”,“是不情愿的情愿,不肯定的肯定,/攻击和再攻击,不过酝酿最后的叛变,/胜利和荣耀永远属于不见的主人。”因为在青春的影子中重现发现的自己已在毁灭的火焰中,因为在过去和未来两大黑暗间现在已经无处可寻,因为在每一刻的崩溃中总有一个向下碎落的敌视的我,“和它肩并肩地粘在一起,/一个沉默的同伴,反证我们句句温馨的耳语。”三十岁的穆旦,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现在的自己,敌视的自己,以及沉默的自己——他到底看见了什么,自己是不是也看见了他?

“无数年来,我们还是住在这块地上。可是在我们生人群中,为什么有些人不见了呢?在惊异中,我就觉出了第二次蛇的出现。”第二次蛇的出现,是第二种诱惑的开始:这是一个狂欢的季节,这是一条喧闹的街,这是一个百货公司,这是一次陪购,“无数年青的先生和小姐,在玻璃夹道里,/穿来,穿去,和英勇的宝宝/带领着飞机,大炮,和一队骑兵。”没有属于自己的路,只有飞蛾扑火般的存在,“呵,我觉得自己在两条鞭子的夹击中,/我将承受哪个?阴暗的生的命题……”这是“蛇的诱惑”,这是“小资产阶级的手势”——战斗的前方回到小资产阶级挥动着手势的后方,苦难被重新书写,不幸成为一种麻木,诱惑和享乐成为另一种渴望:这是另一个《漫漫长夜》,“然而总传来阵阵狞恶的笑声,/从漆黑的阳光下,高楼窗/灯罩的洞穴下,和‘新中国’的/沙发,爵士乐,英语会话,最时兴的/葬礼。”只有那些孩子们去战场了;这是对时代的《祭》,阿大在上海工厂里劳作了十年,“贫穷,枯槁。只因为还余下了一点力量”,一九三八年他战死于台儿庄沙场,“在他瞑目的时候天空中涌起了彩霞,/染去他的血,等待一早复仇的太阳。”但是在后方除了感叹,海慧寺喝酒,还是跳舞,“忽然他觉得自己身上/长了刚毛,脚下濡着血,门外起了大风。/他惊问这是什么,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悲观论者的画像”,没有热,只有“冻结在流转的冰川里”,只有不可挽回的死和不可触及的希望,“我自己的恐惧,在欢快的时候,/和我的欢快,在恐惧的时候,/让我知道自己究竟是死还是生,/为什么太阳永在地平的远处绕走……”这是“一个封建社会搁浅在资本主义的历史里”的时代,“因为你们知道的,在我的怀里/藏着一个黑色小东西,/流氓,骗子,匪棍,我们一起,/在混乱的街上走(《五月》)”

战斗的另一面是喧闹,牺牲的另一面是诱惑,寒冷的另一面是浴火,而这一切的“我们”,又走在怎么的路上?“因为我们的背景是千万人民,/悲惨,热烈,或者愚昧的,/他们和恐惧并肩而战争,/自私的,是被保卫的那些个城”,保卫那个城,战死那个城,是不服从,是不毁灭,但是那冷风造就吹进了“我们长住的/永久的家乡和暂时的旅店”,复仇是为了合法地将自己的安乐“践踏在被人的心上”,在我们和他们构筑的世界里,“历史的矛盾压着我们,/平衡,毒戕我们每一个冲动。/那些盲目的会发泄他们所想的,/而智慧使我们懦弱无能。”所以穆旦喊出了“我们做什么?我们做什么?”的疑问,而从“我们”到每一个人,都隐藏着“无数的暗杀,无数的诞生”。这是1941年的《控诉》,那时的穆旦还没有成为远征军,那时的穆旦已经看见了“历史的矛盾”,那时的穆旦也开始了个体的“控诉”,以及“哀悼”:“O爱情,O希望,O勇敢,/你使我们拾起又唾弃,/唾弃了,我们自己受了伤!/我们躺下来没有救治,/我们走去,O无边的荒凉!(《哀悼》)”

个体的控诉,个体的哀悼,仿佛是穆旦一个“历史的矛盾压着我们”的预言。当新的国家建立,当新的事业开启,当新的时代到来,在美国的穆旦痛斥西方的教育和文化,《美国怎样教育下一代》是揭露,“那只手呀,正在描绘战争的蓝图,/那图上就要涂满你的血肉!”《感恩节——可耻的债》是控诉,“有多少人饿瘦,在你们的椅子下死亡?/快感谢你们腐臭的玩具——上帝!”而回来的穆旦呢,带着一颗贫穷地心,只为自己唱起“葬歌”,却不敢哭不敢笑,“我的叔父死了,我不敢哭,/我害怕封建主义的复辟;/我的心想笑,但我不敢笑:/是不是这里有一杯毒剂?”百家争鸣中想要“九十九家争鸣”,“在九十九家争鸣之外,/也该登一家不鸣的小卒。”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畏手畏脚,那么讨好又那么无奈,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诗歌沉默了,诗人沉默了,只有破纸上的几行字,只有泪水和灰烬。

1976年终于开始说话了,穆旦在《春》里说:“被围困在花的梦和鸟的鼓噪中,/寂静的石墙内今天有了回声/回荡着那暴乱的过去,只一刹那,/使我悒郁地珍惜这生之进攻……”在《夏》中说:“他写出了我的苦恼的旅程,/正写到高潮,就换了主人公,/我汗流浃背地躲进冥想中。”《秋》里是绿色的回忆,是青黄的微笑,是水的安恬,却也是冬的战书,而在《冬》里,冬天是感情的刽子手,冬天使心灵枯瘦,冬天封住了门口,冬天是好梦的刽子手,“几条暖和的身子走出屋,/又迎面扑进寒冷的空气。”从春到夏到秋到冬,从花的梦到汗流浃背的冥想,从水的安恬到冬的战斗,四季循环着,组成了完整而封闭的一年,一年又一年,便是穆旦看见了走过的那些人生:从“一步,一步,一步”的流浪人,到“丰富,和丰富的痛苦”的出发的学生时代,从“我们咬着一千斤沉重”的战斗,到“我们自己受了伤”的打击,在历史的矛盾制造的不同时代中,穆旦走来又走去,但是他终于体会到了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反差,“我改唱一首描写天空的颂歌,/声音晴朗、想感动洁白的云朵。//组成图案的白云闻声散开”,世界开始寂寞并且沉默并且冷漠,于是,最后的他作为曾经的歌手向时代向自我发问:“生活为什么这样对我?”

其实,根本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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