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19 《让子弹飞》:“去姜文化”的商业霸气

这个岁末,把贺岁与姜文联系起来,是一件不安的事,从《阳光灿烂的日子》的革命和启蒙,到《太阳照常升起》的寓言和死亡,作为中国最具性格的电影导演,他的内心有一种不羁和愤怒,荒谬和解构,在一个贺岁档里充满姜文的叙事关怀,显然是一件冒险的事,所以,尽管在《让子弹飞》中姜文风格得到了一定的延续,但姜文更多在寻找一种背叛,只是这样的背叛在一种商业性的电影语言中,变得太过于随意,以致当我们充满笑意离开电影院的时候,突然一下子跌入了某种虚空中,“让子弹飞一会儿”的主题背后是姜文的突破,也是姜文的缺失。
说老实话,对于电影我是惊喜的,或许从长久浸淫在中国电影的简单叙事中缘故,一开始就把我们的期望提升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地方,紧张的戏剧冲突,适于画面表达的电影情节,你不得不佩服姜文是一个天才的艺术家,画面依然浓烈,节奏依然紧密:一场惊天动地的的火车劫案之后,号令山林的绿林悍匪张麻子,遭遇行走江湖的通天大骗老汤,两人从生死宿敌变成莫逆之交,然而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南国一霸黄四郎虎视眈眈镇守鹅城,一场场情杀命案连环上演,华南三王各自为阵,鹅城双艳粉墨登场,乱世枭雄的混战一触即发……整个电影铺陈出来的风格就像黄四郎通过望远镜说出的那四个字:霸气外露。
“北洋年间,南部中国。”的叙事背景只是一个外壳,在交代人物、服装、情节上或许借了这样一个久远时代的外壳,就像借用了马识途的小说《夜谭十记》一样,姜文只是用这样的外壳剥离观众的依赖症,而他真正的意义是消解时代感,消解历史特定,所以我们看到了很多在历史之外的故事线索,听到了很多背离这段历史的语言规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部非常“电影化”的影片,它所有的重要构成元素都是以非历史的形式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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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文其实积重难返,就像脸上的霸气 |
这种呈现可以说是姜文对于商业电影的第一次追求,从票房的收益来说,他达到了“站着赚钱”的利润最大化目标,但是我们应当很明显看到,表面上姜文对这部电影的把握,尤其是情节上的把握得心应手,但是,简单从电影叙事的逻辑性来说,则是明显带着硬伤。黄四郎本来就是一个恶霸,处处表现出和官府文化的对抗,除此之外,也强烈地表现出和山匪文化的对抗,可以说,黄四郎构筑的圈子是自给自足的,或者,当外力积聚到某一个阶段的时候,他必须出来消灭。但是,张麻子摇身变为县长之后,兼具了官府文化和山匪文化,对于黄四郎来说当然是最大的威胁,但是,随着电影情节的推进,黄四郎的屡次斗法失败,反而在最关键的时候,主动缴械投降,主动寻找“体面的死法”,在张麻子和兄弟只身进攻黄四郎的时候,这种剑拔弩张的紧张对立反而变得温顺了,或者说,黄四郎完全可以在全民皆反的时候,用三天的最后期限干掉黄麻子,但是他没有这样做,或者是电影商业的需要使他没有这样做,反而用很人文化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暴力,把胜利拱手交给黄麻子,而自己用最直接的方式“成仁取义”。
当然,武举人中间的消失也莫名其妙,包括最后靠在张麻子身边,痛痛快快成为起义的倡议者。而我想说的是,如果按照姜文的叙事风格,即使按照这样的逻辑继续下去,即使武举人投诚,即使黄四郎自灭,最后,当姜文用他的背影表明孤独的英雄诞生的时候,那火车上欢快的声音之后,会想起一声沉闷的枪声,让子弹飞进姜文的身体里,鲜血四溅,但是没有结果,悬念取代了最后阳光般的结尾。
这样寓言式的结尾其实更符合姜文的风格,不告诉你真相,让你在一个迷宫般的世界里找不到出路。我说过,姜文的世界里充满了未知,充满了颠覆,在这部电影中,同样深藏着姜文一以贯之的非理性逻辑。比如火车,“从我不识字开始,他们就抱我到火车站去接他,火车的声音很大,隆隆的土也在动……”姜文说,“我特别喜欢大的、钢铁造型的东西。”;比如自行车,要是愿意,也可以把自行车理解成一种对未来、单纯的向往,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马小军骑着自行车、拎着板砖打群架,自行车这一意象,却充满了怀旧。
商业片是不是要抛弃逻辑理性?姜文的突破是不是以寓言的消失为标记,137分钟的电影没有告诉我们真相,我们对这部电影的评价其实就是那句话:“让子弹飞一会儿”,飞过“阳光灿烂的日子”,飞过“太阳照常升起“的日子,飞过姜文的大脑,飞过电影院,飞过一个贺岁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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