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08《沙丘》:“流动的盛宴”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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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佐杜洛夫斯基准备拍摄弗兰克·赫伯特创作的巨著《沙丘》,“它棒极了,虽然看了一百多页,根本无法看懂。”最后《沙丘》变成了《佐杜洛夫斯基的沙丘》,在未完成中成为了“伟大的空白”;2021年,丹尼斯·维伦纽瓦的推出了《沙丘1》,《沙丘1》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切只是刚刚开始。”这句话为2024年《沙丘2》的诞生创造了条件,而《沙丘3》也已列目在2026年上映,丹尼斯·维伦纽瓦的《沙丘》被称为最具有原著精神的电影;从1974年到2021年的近50年时间里,“沙丘”从文学叙述走向影像叙述,构成了“流动的盛宴”,而在这场关于沙丘“流动的盛宴”中,处在中间的则是大卫·林奇1984年上映的《沙丘》,它把佐杜洛夫斯基的空白变成了“完成”,却以另一种空白的形式为丹尼斯·维伦纽瓦三部曲的“完成”创造了条件——林奇自己都承认这是一部失败的作品,甚至甘愿将其放在电影人生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为什么林奇不承认这部1984年的《沙丘》?或许当时林奇接受《虹膜》杂志的采访时说的话可以找到这个问题的些许答案,对于这部开卷60页似乎读不下去但是越往下越有趣的小说,林奇其实对改编的电影抱着很大的热情,其中他说道:“《沙丘》里有很多东西让我觉得愉快,但它并不是一部工业电影。”在他看来《沙丘》中的沙漠星球阿拉基斯就是一颗工业行星,“它是一颗由黑色石油、钢铁和陶瓷构成的星球,但它也与美国工厂不同。”这种不同或者也是他将工业文明和好莱坞工业生产区别开来,“我热爱工业。我喜欢管子。我也喜欢液体和烟雾。我喜爱人造的东西,以及制造东西的机器。我喜欢观看人们辛勤工作,喜欢观赏污泥和人造的废物。我喜欢看自然对待这些东西的方式,以及人造物和自然界的并置。”可以说,林奇对自己的这部电影有很大的期待,但是这部电影却又是好莱坞工业的一个产品,他早期的电影《橡皮头》预算不足,《象人》则有了一些投资,而《沙丘》耗资达到5000万美元,是当时环球影业史上最昂贵的项目,对此林奇的说法是,自己拍《橡皮头》的时候只需要取悦自己,而拍摄《沙丘》则“既要取悦自己,也要取悦他人”,虽然他并不把这种双重的取悦看成是一种妥协,甚至认为对资本进行妥协是一种“错误的做法”,但毕竟这不是一部独立电影,毕竟纳入了工业化生产流程。

如果说“我热爱工业”而抱有拍摄热情是一种理想主义,那么面对资本的双重取悦则变成了林奇的现实主义,外界总结《沙丘》失败的原因,就是作为导演的林奇没有最终的剪辑权,也就是说,《沙丘》从投资到成品都是商业运作下的产物,对于林奇来说只是一个“半成品”,所以他不承认这是打上自己标签的作品,更不是自己“热爱工业”的一种终极表达。林奇如何被剥夺了最终剪辑权?他的不妥协是不是最终没有“取悦他人”并导致连自己也没有被取悦?而如果林奇拥有这个权力,最后的《沙丘》到底是什么模样?似乎这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而从成品来看,林奇所说的“工业”的特质其实非常明显地得到了阐述,整部电影充满了未来主义的风格,这个发生在10191年的故事远离了现代文明,它以人造的东西、制造的东西的机器以及人造物和沙漠式的自然并置的方式阐述了“未来”战争,巨型天体、浩渺沙漠、机械部队、庞大沙虫,甚至蒸汽朋克元素的运用,都达到了至少是直观意义上的“工业”质感。

导演: 大卫·林奇
编剧: 大卫·林奇 / 弗兰克·赫伯特
主演: 肖恩·杨 / 帕特里克·斯图尔特 / 斯汀 / 凯尔·麦克拉克伦
类型: 动作 / 科幻 / 冒险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意大利语
上映日期: 1984-12-03
片长: 137分钟
又名: 星际奇兵(港) / 沙丘魔堡(台)

但是,林奇所说的“热爱工业”并非只是装置意义上的机械化、科幻化表达,他的电影更需要想象力的加持,但是这个发生在遥远星际的故事无论如何都只是套用了未来主义的科幻主题,其实真正具有工业化特质的是故事庞大的叙事体量——佐杜洛夫斯基以“空白”的方式留下了关于《沙丘》的无限可能性,维伦纽瓦的三部曲则以它的完整性忠实于原著,而林奇136分钟的《沙丘》无疑只能砍去更多的支线、抽去最主要的线索完成叙事,所以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完成,最终这部《沙丘》就将一个关于殖民与反抗、死亡和拯救的未来主义电影变成了非常传统甚至老套的成长故事,它甚至以保罗从“儿子”到“天选之子”的蜕变为其唯一而简单的线索,这种线性的叙事模式不仅不是林奇的风格,也和沙丘“流动性”具有的可能性形成了反差——林奇没有剪辑权也许就是对这一线性叙事的诟病?

从一开始萨丹四世女儿的旁白说出了故事发生的背景,说出了这场发生在四个星球之间的战争的性质:争夺作为宇宙重要资源和燃料的香料,其中也说出了卡伦丹星球培育出来的“特种人”,交代了杰西卡作为姐妹会会员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保罗出生的经过——身为姐妹会的会员,她被安排生下女儿以延续控制帝国的育种计划,但是杰西卡深爱着公爵力图,最终生下了非女儿的保罗,这里的重要意义就在于爱超越了帝国计划,而保罗也由此成为了爱情的结晶,而他经历冒险成为弗瑞曼人的领袖,最终成为“天选之子”和“神的使者”,其实就是将伟大的事业变成爱的事业——在某种程度上爱也是实践着林奇所说的“人造的东西”,也是在和沙漠的并置中完成对未来的构想,但是在《沙丘》中,这种爱既显得单一又在套路式的阐述中变成绝对是属于人类的情感,所以所谓的工业化,所谓的未来主义,所谓的死亡和拯救也就徒有其名而已。

《沙丘》电影海报

对于保罗来说,对于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使命,甚至自己的存在意义都是一个从模糊到清醒的探求过程,如果说技能的训练、知识的储备、恐惧的考验,都是从外部赋予保罗成长的能力,那么对于“我是谁”的认识就是在保罗成长中唤醒自我意识并最终成为爱的一个漫长过程,“我是那个醒来的沉睡者吗?”这是保罗内心独白常常问起的一个问题,这也是对父亲所说沉睡者必须醒来的使命的回答,但是电影却偏重于保罗内心的探求,除了这个问题之外,他反复提及的问题就是:香料的作用是什么?沙虫和香料之间有什么关系?似乎一直在发问,也没有人提供给他答案,他于是就在诸多的经历中被引入了早就设立好的“天选之人”位置:在父亲被威马·哈肯尼的军队击败并杀死之后,保罗和杰西卡逃到沙漠,进入到了洞穴,遇到了弗瑞曼人,通过传授作战的招式赢得了弗瑞曼人的信任——而不是通过实际行动展现了对弗瑞曼人集体利益的忠实;学会了弗瑞曼人通过特殊声音、震动或香料吸引沙虫的技术,并在沙漠的实战中使用“标记钩”钩开沙虫成功登乘,完成了对沙虫的操控;最终通过对“生命之水”的发现和找寻,完成了“死生之赌”,也使得自己的预知能力大为提升,庞大的沙虫从危险的敌人变成了听话的战士,最终他带领弗瑞曼人击败了萨丹四世率领的军队,完成了个人命运、部落命运和星球命运的转变:从公爵之子变成弗瑞曼人的“沙虫骑士”,变成了神的使者“曼帖”,变成了整个星球的主宰者,当沙漠迎来了大雨,这一天启正是保罗领导力、技术掌握、个人勇气与文化认同带来的结果,而这场星球大战也在自由和爱中进入了崭新时代。

可以说,保罗的经历冒险不足步骤有序,命定的感觉太过明显,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扼杀了未来主义本就应有的想象力的位置,这是不是就是林奇不妥协带来的结果?而关于这部电影的“剪辑权”之争似乎也成为了一个未知的秘密,在这个意义上讲,林奇不承认这部电影是不是又回到了佐杜洛夫斯基的“空白”?“我热爱工业”的理想主义败给了佐杜洛夫斯基的永恒的灵魂论?“人生的目标是什么?就是给自己创造灵魂,对我而言,电影是一种艺术,而不是一种工业,他就是要寻找人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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