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2-19 《AIR医生》:“冒牌货”的认同旅程

在社会和人生里,自我有时候变成一种习惯,甚至变成一种符号化的指称,在一个已经设定好的故事里,没有意外地从出生走到死亡,从开始走向结束。当突然有一天,自我或者他人问:你是谁?一个问题就可能将你带向另一种可能,猛然醒悟也罢,忽然转身也好,世界在惊奇和陌生中会打开了另一扇门,甚至改变一个人的走向。

一架飞机或者就是一个微型社会,一次旅行或者就是一段有限的人生,从成田机场飞往夏威夷,飞机上的乘客彼此之间都是陌生的,甚至临座的人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这是一个近乎逃避社会固定定位的空间,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人,每一个人也都是可能的人。而在这样旅行中,如果飞机按照既定航线,按照原先计划,顺利降落在目的地,每个人的可能性也不会出现,但是,没有预料的突发状况就这样降临了。有一个老人感觉不舒服,而且越来越严重,这是一个变化的开始,没有计划,当然也不无法预料,所以在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只能通过航班这个小社会来自我解决遭遇的困难。

“请问在座有谁是医生?”医生这是一种社会定位,只有医生才能介入事件,才能解决问题,谁是医生?当这个疑问变成航班上的广播,被所有人听到的时候,必定会有人对号入座。终于有人站了起来,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老人身边,然后说,这是轻微心律不齐,需要休息。有了医生,进行了诊断,也提出了处理意见,应该说,突发状况得到了解决,航班又可以按照规定线路和计划飞往目的地。但是,“我是医生”这个回答却偏偏是一个谎言,那个自称是医生的男人却是冒牌货。“其实我不是医生,我只是医大学生。”因为在高中时看了一部医生治病救人的电视,所以对医生的职业很是崇拜,也终于走上了成为医生的人生之路。猛学三年考上私立医大,然后认真学习了六年,但是因为举债借钱学习,最后终于没能在继续取得职业资格。所以没有成为医生,是人生理想的一次幻灭,对于他来说,资格证书就仿佛是对自我认定的唯一证明,没有证书,就不是医生,不是医生,给老人诊断就是一次谎言。

《AIR医生》海报

但是,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医生,尽管是谎言,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对于其他陌生人来说,他就是医生,就已经完成了社会角色的定位,而且再也无法更改。所以当老人再次发作陷入更深的困境时,“我不是医生”的谎言已经没有了任何逃避的借口,内心的否定语气变成了他人的肯定语气,而且是唯一的语气:“你必须是医生。”老人身边的体检报告单显示患的是缺血性心脏疾病,需要进行排液手术。这是“医生”的进一步诊断,实际上是一种自我逃避和否定的开始,老人需要做排液手术,但是航班上不具备做手术的条件——没有麻醉师,没有护士,没有器械。所以按照正常的设定,这场手术无法完成,“医生”也可以在无可奈何中走出自设的这个角色定位。

但是,有人站起来说,他是麻醉师,又有人举手说,她是护士。两个陌生人,也和“医生”一样,几乎没有犹豫地在他人面前设定了自己的身份,而且,机上有人说,机舱里是配备医疗设备的。无法后退的现实,对于医生来说,只是自己听到“请问在座有谁是医生”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当成了那个角色,而其实,不管是麻醉师还是护士,也都是和“医生”一样,像是一种冲动一样,给自己了一个陌生的角色定位,让自己变成了“冒牌者”。护士只是一家酒吧里时常被骚扰的服务员,只是平常总是Cosplay护士,当听到“护士”这个词的时候,下意识地举起了手;而麻醉师也不是麻醉师,他只是医疗漫画的作者,从来没有麻醉的任何经验。在陌生人面前,不管是”护士“还是”麻醉师“,他们只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其实我不是护士。”“其实我不是麻醉师。”和当初医生的内心独白一样,完全把自己变成了冒牌货。

“其实我不是……”是一个否定的句型,是一个逃避的理由,而戏剧性就在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以这个句型为开头:当“医生”建议手术难度较大,飞机只能返回成田机场的时候,有人冲上来拿出刀威胁说,必须去夏威夷——“其实我拿的不是刀,是飞机模型的机翼。”在公司里干了20年,好不容易有四天的假期,不能因为这一件事而让度假的计划泡汤。而当“劫机者”拿出刀的时候,一名男乘务员上前制止,却被劫机者用“刀”架在脖子上——“其实我不是乘务员,我是集团的首领,假扮成乘务员是为了进行一场计划周密的劫机行动。”而一旁的女乘务员也做出了惊恐的表情——“其实我不是乘务员,我也是集团的成员,共同参与劫机行动,却不想有人抢先劫机了。”而机舱里一片混乱的时候,驾驶飞机的机长陷入了另一种焦虑——“其实我不是机长,我只是乘务员,只是为了让偏爱女乘务员的机长能喜欢我,所以用香草茶将机长、副机长昏迷在驾驶舱里。二而那个提出飞机上有意料器械的人,是真正的医生,只不过被别人说成是最差的医生,所以从此再没有拿过手术刀,而他却被邻座的小孩认作是航空杂志上的那个世界上弹空气吉他最好的人——“其实我不是吉他手。”而当老人的情况再度危急的时候,那个被认作是“太太”的人对“医生”说:“医生,请救救这个人。”——“其实我不是太太,我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只是邻座的老人向我说出了心里话,被误认为是太太。”

“其实我不是护士。”“其实我不是麻醉师。”“其实我不是劫机者。”“其实我不是乘务员。”“其实我不是机长。”“其实我不是吉他手。”“其实我不是太太。”这同一个句型响在每一个的心里,而这几乎颠覆了表面上被别人看到的一切,所以他们都成为假冒者,都在内疚、害怕中面对这一切,但是没有任何退路。而在手术开始的“一点三十分”时间里,那挂着的钟也仿佛在自语:“其实我不是一只钟,我只是温湿度计,现在温度24℃湿度40%,机舱内环境适合。”在“其实我不是”的否定状态中,手术在进行,劫机在进行,飞行在继续,一切都像人们认为的那样发生着。但是对于“其实我不是”的那些人,内心是挣扎的,“其实我不是”指向的是已经设定好的社会角色,而在突发状况下,在潜意识里,他们却虚构了自己的另一种身份。

“医生”本来是要用生命为代价的保险金还给女朋友借来的钱,“护士”是为了改变自己被骚扰的状况,“麻醉师”是为了使自己的医疗漫画更出色,“劫机者”是为了完成自己度假的心愿,“乘务员”是为了顺利实施自己的行动计划,“机场”是为了找到自信,而那个太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被人叫做太太是我30年来的梦想。”所以在自我角色之外,在这突发的事件面前,他们以假冒者的身份站在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角色位置上,而恰恰是这样的错位,这样的“冒牌者”,却让他们有了新的体味。

实际上,他们就是突破了单一社会角色定位,甚至做了一次最喜欢的自己。而这种突破是两种方式实现的,一种是自我暗示,另一种则是他人认同。“医生”就是因为自己崇拜医生,将医生视作是一种理想,甚至因为没有实现这个理想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在飞机上不断地在自我暗示中变成了医生。机长也是,他自认为自己有驾驭飞机的自信,而那个陌路人的太太因为心中有着30年的梦想,所以自动将自己设定为“太太”。而在自我暗示之外,最重要的则是他人的认同。这一场手术最后能顺利完成,就是因为大家都把医生当成了医生,把护士当成了护士,把麻醉师当成了麻醉师,而这一切信心的获得就是来源于认同感,小孩让不敢拿手术刀的医生站起来表演弹空气吉他,从来没有表演过的医生无法逃避,而在表演时大家议论纷纷,“他是假冒的。”似乎戳中了这个医生的软肋,而在机上更多的假冒者听到了这句话,仿佛是被揭穿了骗局,但是正当大家失望地观看表演时,小孩忽然冒出一句:“你不是假冒的,你是世界一流的,超帅!”话音一落,全场响起了掌声,孩子的称赞和大家的掌声就是一种肯定,一种认同,“假冒者”变成了真正的自己,所以在大家的鼓励下,所有的假冒者似乎都开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手术成功,老人被救回,飞机安全降落在火鲁奴奴,而“医生”也在太太的“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的赞许声中,握着老头的手,显出幸福的微笑。

自我暗示和他人认同,在飞机这一个小小的社会里,完成了单一社会角色的突破,所以,“不论谁是冒牌货,情况都会好转。”冒牌货只是对原先设定的社会角色的一种否定,而有时候冒牌所开启的世界有一种未见的力量,有一种另外的幸福,有一种实现的快感,所以当机场里再次遭遇暴力分子的时候,“医生”大义凛然地面对他们,那一句“你是警察吗”其实又设置了另一种社会角色,他实际上就已经变成了警察,毫不畏惧地走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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