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09 “人日”记

仿佛刹那间照耀的光，开窗已是眩晕一片，久居室内的一些尴尬，顿时都成了必须上路的方向。开工上班，有些无措，慢慢日子便走了过来，年算是大致结束了，余下的也都是一些不值得玩味的衣食住行。妻的一碗年糕下肚，便是时日的真正开始，小五还在床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寒假了，那晚他哭着入睡，踢乱了床被，说是要我做些他起的题目，一个孩子的世界容得不下大人的喜怒哀乐，终归是用一种方式告别那懒慵的时光。

街上鞭炮声声，烟花也怒放，大家赶着场子，也好不热闹。我是不大愿意听闻这种吵闹的，嘈杂中也还是归了位。却到处是陌生，仿佛那几日真的留存在记忆中了，涂抹不了。上班一开始就是不容多少改变得无聊，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是做着曾经做过的细琐工作。一个段落和一个段落之间，是没有界线的，我却觉得漫长过了几个世纪，想不起走开的时候是不是空无一人。

人日年俗画

今天是正月初七，年俗称为“人日节”，古人相信天人感应，岁后第七日为人日。仿佛久远的年俗，对我来说还是陌生的，第一次听闻？仪式也有着如此讲究的规则，说是自秦汉以来，传统的看法是正月初一日为鸡日，初二日为狗日，初三日为猪日，初四日为羊日，初五日为牛日，初六日为马日，初七日为人日，传说这是因为女娲创造万物生灵的时候，先造的六畜，后造的人，因此初一到初六都是六畜之日。六畜之后便是人，人为万物之灵似乎要单单把前六日都过完了，而之后，则是初八的谷日，如这天天气晴朗，则主这一天稻谷丰收，天阴则年歉。往下，初九则为天界最高神祇玉皇大帝的诞辰，俗称“天公生”。而正月初十日，成为石头节，为石头神生日，称“石磨日”、“十子日”、“石不动”等。人之后倒也是混乱，神祇与无生命的石头都有着自己的日子。甚是不解。

而第七日作为人日，似乎和西方“创世纪”有着某种天然的契合，《圣经》中说，上帝造人用了六日，工程却远比女娲浩大，第一日是“光”，第二日诸水之间的空气，第三日是青草与各样结果子的树木活着的地，第四日是太阳月亮与众星，至于第五日与第六日，则创造了鱼、天空的飞鸟、地上的走兽与人。于是宇宙也变成了，而人无非是其中一个小物件，到了第七日，一切都完结了，神便安息了：

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神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

中西文化同样印照着人的地位，人是神的创造物，人来源于神的创造，是对于人创造自我的反映。中国的女娲造人说，神话与宗教结合形成中国独立的人学思想，而从基督教圣经中可以看出，人一方面有着与上帝相通的神性，另一方面又有使他陷入罪恶的肉体，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偷吃了一智慧果”，违抗了上帝的意旨，受到了上帝的惩罚使其下凡，才创造了人类，因而后来的一切人生来就是有罪的。人的一生就是寻找神的宽裕，从罪中解脱，“神爱世人，甚至将祂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祂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所以“七”既是人完全成型之后的“圣日”，也是沾染上了“七宗罪”的忏悔者。

“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的人，在这个世界到底承担着多少神话和宗教之外的意义，也许活着就是一个不断发现自我，不断叛离神性的过程，那时候，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的完满、觉知、极乐与活生生品性被颠覆了，人开始在焦虑、迷惘、绝望、荒诞中自我命名，而当有一天，后现代主义者发出“人死了”的时候，摧毁、颠覆了一切“己有”的时候却，没有建构“尚未之有”的任何承诺，一种世俗物质主义、功利主义使成为人们自我麻醉的新鸦片，以适应人们以退化的方式动物般地苟活着。

人活着也便是死亡，如此，有着年俗的仪式支撑，多少也是一种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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