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09 《大圣归来》:反神话的英雄救赎

在自我阅读体系之外的新年,总是有些散乱,有些茫然,只是偶尔想到带小五去看看电影,但是推荐他去看《美人鱼》,他看了预告片说,太恐怖;推荐他去看《西游记之三打白骨精》,看了预告片,说更加恐怖。那种光怪陆离的影像,那些惊心动魄的情节,似乎在小五看来,都有些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所以在不断拒绝的情况下,只是点击了手机上的电影,以一种微缩、即时和随意的方式,选择了影院早已经下架的动画电影《大圣归来》,聊以排遣这过年的时日。

仿佛就是一种隐喻,不进入影院,就是不把自己拉进一个虚幻世界,就是强行把自己留在现实里,就像那个被大圣叫做“小屁孩”的江流儿,从来就是在打坐、参禅、化缘的现实里,在“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感悟中,对于那个大闹天宫的世界,只是内心的一种向往,对于翻天覆地的大圣,也只是深埋着的英雄情结,仿佛和现实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就是无法看见的神话。所以他在因缘际会中,以一只手的偶然解放了被压了五百年的大圣,对于眼前这个被戏文虚构的人物,也是充满了质疑。

他起先是不相信眼前的这只猴子就是传说中的大圣,与其说是不相信大圣的存在,不如说不相信传说会变成现实,所以在森林里,跟在大圣屁股后面,江流儿对大圣提出的问题,完全是对于戏文故事的确认,而大圣的回答充满了解构。江流儿问:四大天王是兄弟么?大圣回答说:是姐妹。江流儿又问:那哪吒是男孩么?大圣回答是:不知道。江流儿又问:托塔天王有塔么?大圣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没有。江流儿再问:那塔里有人么?大圣越显得不快:哎西,没有!江流儿似乎没有体会到大圣的心情,他继续问:二郎神真的有三只眼睛么?巨力神是不是力气很大?而大圣也只是敷衍地回答“是的”,或者“很大”。

《大圣归来》电影海报

四大天王、哪吒、托塔天王、二郎神、巨力神,这些都是西游记里的角色,也都是大圣大闹天宫时的敌人,江流儿不厌其烦地要从眼前的大圣身上得到明确的回答,就是为了确认自己遇到的就是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大闹天宫,这个在电影序曲里展现的场景,完全是江流儿遇见大圣这个故事的背景,当大圣被压在五行山下的时候,这些象征着英雄主义的反抗故事便也被尘封在传说里。所以,江流儿用一只手掌将大圣从冰冻的状态中解救出来,本身就是为这样一种英雄主义的复现找到了一个出口。

江流儿或许就是代表着现实人类对于传说的质疑和向往,其实,在每一个孩子身上,都有着这样的大圣情结,在西游记故事深入民间的传播过程中,在小孩的内心世界里会虚幻成一种向往,仿佛大圣是存在的,那种本领是存在的,而这样一种上天入地的英雄存在,其目的就是为了弥补现实的缺陷。而江流儿所呼唤的大圣从来就是一个“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生不老还有七十二变,一个筋斗云就是十万八千里”的非凡人物,从前在戏文里,在父亲的传说中出现,而现在在自己的眼前出现,只有确认才能满足自己的向往。

而对于江流儿来说,这种确认并非只是满足自己的一种英雄情结,更是对遭遇山妖侵袭的现实的一种反抗。那些害人的山妖伤害百姓,掠走孩子,杀死父母,使自己成为孤儿,他们无疑就是最邪恶的力量,就是最黑暗的现实。尽管江流儿被法明解救,在念经打坐的生活中躲避现实的灾祸,但是当山妖作恶,他依然无法逃脱,依然受到威胁。所以在这样一个现实里,遇见英雄,遇见大圣,便成为一种寄托。那只残破的布偶一直存放在江流儿的怀里,在某种意义上,大圣就是一种精神上的依赖,是一种救赎的符号。

但是,当大圣从五行山下被解救出来之后,他并不是恢复了大闹天宫时的那种法力,手腕上的那道封印就像一个符咒,深深地禁锢着他的行动,所以大圣是不完整的,甚至是受压制的,他讨厌给自己制造了符咒的佛祖,称他是一个“最爱管闲事”的老头;他也隐藏自己的过去,不许江流儿提到自己的那根如意金箍棒;他对于江流儿不厌其烦的问题,也总是回避,“你个小屁孩,叽叽喳喳跟了俺一路,俺老孙的脑仁都被你吵炸了,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可是说,大圣需要的是涂抹过去,需要的是忘记英雄,需要的是重回花果山过清净生活。实际上,这样的一种态度,对于“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生不老还有七十二变”的齐天大圣来说,就是一次彻底的解构,对自我的否定,接着是对传说的否定,那一句“戏文里的事你也相信?”就把都以英雄向往的江流儿推向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如果江流儿没有遭遇山妖的威胁,如果大圣没有内心心魔的折磨,现实和神话似乎永远不会相遇,江流儿专心在法明师父的教导下参禅、念经、打坐、化缘,而大圣,当然回到花果山的清净世界,继续活在那一本传说里。但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永远不是表面现实的迷乱,更是对于心智的考验,大圣的神圣本领可以击败一切的敌人,可以成为一个战无不胜的英雄,但是他实在无法超越自己,无法超越内心的矛盾,无法成全一个真正的英雄。山妖大王“混沌”是横亘在大圣和江流儿面前的最大敌人,实际上也是他们超越自身寻找真正英雄主义的一个机会。取自《山海经》的山妖,混沌的抽象化和人文化就是代表着一种无形的恐惧,是大圣内心潜伏着的心魔,所以在他的眼中,大圣就是一只普通的猴子,没有“身如玄铁,火眼金睛”的神性,没有“长生不老七十二变”的法力,没有“一个筋斗云就是十万八千里”的本领。被压在五行山下,即使被解救出来,手腕上也永远有着无法解开的封印,这是一种反英雄的束缚,不是佛祖对他的惩罚,而是自我的约束。

而那只本为天蓬元帅的猪呢,那条被压着的龙呢?也无非是和大圣一样,遭受着某种无法摆脱的束缚,他们都曾经进入过天庭的序列,实际上都是英雄的一种,但都被贬到人间,都在失落中寻找自我的定位,而这种寻找的关键就是从传说中走出,从内心的束缚中走出。所以遭遇灾祸的江流儿的出现,不仅开启了自我解救之路,也给了大圣他们重新回归的机会。大圣已经不单纯是一个在传说和戏文里的存在的英雄符号,在和现实的相遇中,他其实有着非凡的神性,也有魔的杀性、佛的智慧,当然也有人的温情。

在悬空寺,和山妖大王混沌的对决中,江流儿和大圣其实是慢慢走向一种合体,起先是两个人同时和混沌开战,但是一个是没有任何本领的小屁孩,一个是法力尽失的猴子,所以失败在所难免,而在失败面前,大圣是想要逃离这和自己无关的一切,但是江流儿对他的祈求是:只有你可以救下那些孩子。面对妖王准备将童男童女投入丹炉中的困境,大圣甚至是犹豫的,在心魔的控制中,大圣甚至无法摆脱自我的束缚,即使他迫于人情帮助江流儿,也把自己推向一个无力反抗、无法逃避的尴尬境地中。但是就是在这样一种困境里,江流儿反倒像一个英雄,只身前去和混沌决斗,希望将受困的大圣解救出来。

这是一种反英雄的举动,甚至是江流儿取代大圣而成为英雄,多年以来在江流儿的心中,大圣就是自己崇拜的英雄,脱离传说,脱离戏文,而成为内心的一种超越自己的力量,成为精神的一个符号。所以在他赴死和混沌决斗中,他打破的是大圣心中的桎梏和枷锁,激起的大圣内心真正的热血,所以在他自我牺牲的过程中,残破的布偶所焕发出的光芒,让大圣真正成为英雄。当手腕上的那道封印被解除,大圣归来,英雄归来,自我归来。这像是一种真正的成长,就像当初江流儿羡慕大圣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大圣对他说:“只要你的梦想够坚定,理想够远大,一定会到的。”而现在站在梦想起点的不是江流儿,而是大圣。

大圣终于挣脱了佛祖的枷锁,挣脱了内心的心魔,挣脱了自我的束缚,磐石就是他的盔甲,鲜红的怒火化为猎猎披风,如意金箍棒光芒万丈,归来的不是大圣,是英雄,“大圣,有你在,就什么都不怕了。”这是大圣和江流儿合体而救赎的新大圣,这是现实和传说合一而开启的新征程,他们的成长缠绕在一起,从陌生到隔膜,从逃避到联手,以凡人之躯和超凡大爱完成了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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