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塔尼歌谣

  • 编号:E39·2250218·2235
  • 作者:【法】勒克莱齐奥 著
  • 出版: 人民文学出版社
  • 版本:2024年08月第一版
  • 定价:59.00元当当29.10元
  • ISBN:9787020187959
  • 页数:136页

“布列塔尼发生过一些神奇的事情,它们流传开来,即使在现代社会依然鲜活。这里的男男女女继承了祖辈的传统,他们跟随风和季节学习一切,而不是在镇上的学校学习……我想把这个小故事献给他们,不是像忏悔录或是纪念册那样,而是像一首布列塔尼歌谣,带着些许偏执,略微有些单调。”勒克莱齐奥的祖先来自法国西部靠近大西洋的布列塔尼地区,从1948年到1954年,他和哥哥每个夏天都到布列塔尼度夏天,半个多世纪过去,而今的布列塔尼在很多方面都发生了改变,而回忆中的布列塔尼依然充满古朴的民风和神秘的风情。《布列塔尼歌谣》是勒克莱齐奥出版于2020年的回忆散文,书中附有回忆二战时期的文章《孩子与战争》,勒克莱齐奥讲述了和外婆、外公、妈妈和哥哥在法国南方的尼斯避难的生活片段,控诉了战争对孩子的伤害,“这是‘会唱歌的石头’在暴风雨中依然吟唱的歌谣,也是想象中我的祖先们反复吟唱的歌谣。”

阿尔玛

  • 编号:C38·2230721·1984
  • 作者:【法】勒克莱齐奥 著
  •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 版本:2022年09月第1版
  • 定价:79.00元当当35.50元
  • ISBN:9787020174102
  • 页数:292页

一九四〇年四月十三日出生于法国尼斯的勒克莱齐奥,祖上是十八世纪移居到毛里求斯岛的布列塔尼人,勒克莱齐奥也自认是毛里求斯文化和法语语言文化的混合体,他七岁开始写故事,那是在带他和母亲去尼日利亚与父亲团聚的船上;此后,写作和旅行始终伴随着他。小说《阿尔玛》出版于二〇一七年,通过典型的双线叙述结构探寻勒克莱齐奥的“家族历史”:一条线是主人公“我”的叙述,讲述到毛里求斯岛寻访费尔森家族的亲人及其过往,他们住在一个叫阿尔玛的地方;另一条线是“渡渡”的叙述,他得过一场怪病,面容被病摧毁,作为岛上后一名费尔森家族的成员,讲述了他身边的人和事,以及后离开岛屿流浪到法国的经过。这部小说既是一部晦暗的家族史,也是一部岛上的殖民史,勒克莱齐奥借用“渡渡鸟”的故事寻找非洲之根,勾勒出数个世纪以来这座美丽的非洲岛屿上曾经发生的悲惨往事。

流浪的星星

编号:C38·2151113·1240
作者:【法】勒克莱齐奥 著
出版:上海文艺出版社
版本:2014年06月第1版
定价:39.00元亚马逊14.90元
ISBN:9787532152384
页数:270页

一九四三年夏,法国尼斯后方的一个小村庄成了意大利人管辖下的犹太人聚居区,艾斯苔尔宁静的少年时代被打破了,接下来便是恐惧,耻辱,逃亡,还有父亲的离去。战争结束后,艾斯苔尔和母亲一起出发去寻找传说中的家园:刚成立不久的以色列圣地。在风雨飘摇的旅途中,她发现了祈祷和宗教的力量,学会了等待。在到达那个梦想中到处是橄榄树、和平鸽、教堂和清真寺的穹顶尖顶在闪闪发光的圣地时,她遇到了前往难民营的萘玛。一个犹太女孩和一个阿拉伯女孩,交换的只是彼此的眼神和姓名,自此再未相遇……《流浪的星星》是勒克莱齐奥最杰出的代表作,表现出一种笔酣墨饱的成熟,以美轮美奂的文字书写隐隐的忧患、伤痕、无奈和绝望,让人无从拒绝。为企鹅经典丛书之一。


《流浪的星星》:我的父亲被大地覆盖了

他的骨头将是卡麦尔山上的白色石头,是吉拉斯的岩石,他的肌肉是伽利略山的红色土壤,他的血是万水之源,是圣马丁的激流,是图拉的浊河,是撒玛利亚的女人给耶稣喝的那不勒斯的井水。在他的身体里,将会有牧羊人的那份灵巧,他的眼睛将会发出耶路撒冷的光辉。
           ——《蒙特利尔,圣母街,一九六六年冬》

这是一九六六年冬天的蒙特利尔,这是没有牧羊人雅克的蒙特利尔,这是远离故乡的蒙特利尔,这一条街,这一个城市,这一个冬天,似乎都在等待命名,以及艾斯苔尔肚子里的孩子,疼痛、眩晕、空茫和呕吐,一个生命在体内,仿佛就是挖掘出一个洞,等待另一种东西填满,等待另一个世界展开,等待另一个梦回来,是的,在艾斯苔尔的生产中,有约伯·约埃尔的那些话,有雅克仿佛握住的手,有像风一样的词语,有流过身体的句子,“这些句子流过去,就像风在水面上滑过前行的痕迹。”

是一片水,是一片海,是一片沙滩,穿越阿隆港前往以色列圣地,暗哑的声音哼唱起布鲁斯舞曲,或者是海浪拍打的声音,这些声音会覆盖在蒙特利尔圣母街那家医院里传出的阵痛,会吞没一路流浪而来的叫喊,会去除在战争中死亡的求救,“我的眼里盈满了泪水,浪一波一波地经过我的肚腹”,而终于艾斯苔尔自己成了那一片海,成了那一片沙滩,终于到达平整的海滩上。没有起伏,没有汹涌,没有波折,一切的平整和平静是为了迎接太阳的孩子,在母亲的体内,他是一种寄托,是一种理想,是一种生命,是一片光明。是的,骨头和肌肉、血液和眼睛里,都是关于生命之水,静静地流淌,从母亲的世界里流出,从死亡的过去流出,流向明天,流向和平,流向故乡,流向心中的那个不死的父。

蒙特利尔本来就是牧羊人雅克的归宿之地,这是属于他们的故事,艾斯苔尔和雅克,母亲和父亲,肉体和精神,必须在一个远离战争的地方看见太阳的儿子,他是流浪的终点,他是爱情的结晶,他是达到的目标,“他将永远在我的体内,用我的血和肉,我的天和地做成。”一种孕育,一种信仰,从来都是为了完成命名,如果是男孩,就以父亲的名字命名,这是艾斯苔尔的决定,父亲?谁的父亲,艾斯苔尔说是自己的父亲,那是一种命运,却也像宿命一样让她感到害怕,因为,在那个遥远的一九四三年,同样命名了艾斯苔尔的父亲却消失在草丛中,“就像一个人消弭在死亡中。”

“她十三岁,她叫艾莲娜·格莱芙,但是她的父亲总是叫她艾斯苔尔。”这是一次命名,当母亲说她疯狂地像个茨冈人的时候,父亲却喜欢他这样,并用西班牙语叫着她的名字:“艾斯苔利塔,小星星。”不是艾莲娜·格莱芙,是艾斯苔利塔,是艾斯苔尔,是小星星——照亮夜晚的小星星,照亮青春的小星星,照亮爱的小星星。被命名的十三岁,属于父亲的十三岁,对于艾斯苔尔来说,仿佛永远没有破坏秩序的战争,仿佛永远没有带走生命的战争,但是他们远离了故乡,来到了圣马丁,在一九四三的恐惧中开始了流浪,就像那个站在广场边缘和犹太人在一起的特里斯当听到的那首曲子题目一样,叫《被淹没的教堂》,好像教堂的钟声在海底回响,那是“另一段时光,另一个世界”。

父亲只留下走向山中的高高影子,“这是第一次,她明白过来她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的爸爸再也不能叫她艾斯苔利塔了,也不会有人叫她艾莲娜了。往后看是无济于事的,这一切都停止了存在。”十三岁是一片阴影,十三岁是一种死亡,甚至艾莲娜也死在路上,唯一剩下的是叫做艾斯苔尔的女孩,是永远流浪的小星星。意大利人,德国人,犹太人,似乎在一九四三年的夏天,他们都想从这个世界中绕过去,只想听听水声叮咚,只想在山间度过一生。可是,不想为意大利人演奏钢琴的费恩先生,妻子却被投进了监狱;可是奥鲁克夫人却像宪兵的探子,是隐藏起来的罪犯;可是拉歇尔总是不参加宗教庆典,却经常跟意大利宪兵说话。十三岁的少女,或者在流浪中,需要寻找的是另一个父亲,一个保护自己的父亲,一个命名自己的父亲。

在狭小的山谷里,她第一次吻一个男人,希望在捕捉他的呼吸,截住他的话语的窒息里消除恐惧;在安静的山间,她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甜美炽热的感觉可以让在此之前在此之后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可是他却死了,死在德国人的袭击里,死在第一个被命名的夏天里,男人的死亡和父亲的消失一样,使得她成为另一个人,是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就像母亲伊丽莎白所说:“现在,德国人要来了:我们得走。所有的人都得走。”因为战争而离开,因为离开而流浪,一九四四年的费西奥那,一九四七年的阿隆港,夏天,冬天,德国人,犹太人,在此后的时间里,总是混杂着太多的分离,总是见证太多的死亡,总是发现自己若即若离。

但是当生命意义上的父亲消失在草丛中,另一个父亲却在艾斯苔尔的寻找中,那是一九四七年的雅克,牧羊人雅克,如宗教救赎一样的名字和经历,在艾斯苔尔的生命中盛开出一种光亮,而和这个光亮有关的城市叫耶路撒冷。“妈妈经常说起这个名字,她也是的。在巴黎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她几乎只为耶路撒冷这个名字活着。”一种从不知道的信仰,从母亲伊丽莎白的生命中开始徐徐荡漾开来,而艾斯苔尔的名字其实就是关于缺失和寻找、迷惘和安静的,“她也叫阿达萨,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跟我说了她嫁给阿絮埃罗斯国王的经过,因为她敢走进大殿,请求国王宽恕他的臣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却嫁给了一个国王,在国王的权力中她希望臣民能够得到宽恕。仿佛重负一般,把现实的艾斯苔尔变成了象征的艾斯苔尔,“我相信这是个像大海一般的名字,一个巨大的、无法全然了解的名字。”而终于在流浪中她知道耶路撒冷的传说,知道了关于阴影和光明的隐喻。

逃跑失败,流浪继续,从海滩到大海,从大海到监狱,起初是一种身体的解脱,“我废除了时间和距离,我到达了世界的另一头,在那里的世界,土地和人类都是那么自由,所有的一切都是簇新的,真正的全新。”但是当重新被投入监狱之后,耶路撒冷变成了一个无法抵达的词,却也在内心变成一种归宿:“真正做了一切的是我们的父亲,我们都是他生的。以色列圣地就是我们的出生地,在那里光明第一次闪耀,那里诞生了第一批阴影。”约伯·约埃尔说到的是阴影,阴影是光明制造的阴影,是耶路撒冷之外的阴影,是关于人类的阴影——当人类的伟大和奇迹变成一种阴影,也唯有宗教能够带来光明。所以对于人类来说,寻找一种光明就是寻找一种宗教,就是寻找一种被照耀的时间,被运转的世界,那就是星星的明亮,“恒星,还有流星,就像是滴落在夜面上的水珠。所以他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星星,小星星……”父亲命名了小星星,就是为了在阴影的世界里找到那一片光明,在人类的流浪中回到耶路撒冷的故乡。那些死亡的人,被抛弃的人,被遗忘的人,都是人类世界的另一种阴影,所以当雅克说:“这应该是最后一场战争了,从此再也不会有别的战争。所以书上的话会实现的,我们可以待在上帝赐给我们的土地上了。”已经在艾斯苔尔生命中开始了另一个命名。

他们订婚,他们双手交握着,他们走在城市的街衢,像走向那一个耶路撒冷。父亲给了艾斯苔尔生命的意义,也完成了对她的最初命名,而不论是特里斯当的喜欢、马利奥的爱,都是她打开自身世界寻找父亲的一种途径,而雅克和她走向结婚殿堂,是另一个父亲的意义。可是,光明在哪?耶路撒冷在哪?父亲在哪?当战争使得人们流浪,当战争让人消失在草丛里,当战争制造了生命的死亡,“我的父亲被大地覆盖了”。父亲的死,马利奥的死,似乎都在继续这一个被覆盖的悲剧。还有一九四八年的奴尚难民营,萘玛经常问的一句话是:“太阳不是照耀在每个人身上吗?”可是她的父亲艾哈迈德去了北方,再也没有回来,她的丈夫萨迪离开了再不能回去的村庄,最后也离开了萘玛,还有疯了的鲁米亚,六个月的身孕却没有父亲,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后,母亲挤出孩子之后,那个来到世界的生命,“包裹在鲜血和胎盘之中,身体周围还有着这生命的脐带”,以第一声啼哭来回应世界,而在萨迪离开之后,萘玛开始用奶粉喂养他,仿佛是为了生命的延续,也是为了在阴影里寻找那一片光,给予那一种父。

太阳照耀在每个人身上,而父亲却被大地覆盖了,没有父亲的母亲,没有父亲的孩子,没有父亲的艾斯苔尔,而艾斯苔尔想要制造一片光明的时候,雅克,这个给与孩子生命的父亲却也最终死在了前线,“她的眼泪已经流于了。她只是想:这下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了。”就是在那一天,她体会到了身体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麻烦,小小的重压,她在等待一个孩子,孩子却再也没有父亲。

但是在这种只有阴影的世界里,在父亲被大地覆盖的现实里,却总是有一种星星的光芒在另一个地方亮起,那是萘玛的笔记和对鲁米亚孩子的照料,那是诺拉像姐姐一样的照顾,那是伊丽莎白的陪伴,甚至那还有特里斯当温和的脸,圣马丁的山谷,阿隆港的海滩,以及那在蒙特利尔到来的新生命,“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遥远,简直无法碰触,是在时间的另一个尽头,必须经过那段如死亡般痛苦的漫长旅途。我想我必须付出一生的时间才能到达。”漫长的旅途是从圣马丁到费西奥那,从阿隆港到蒙特利尔,是从父亲的消失到母亲的死亡,从海滩上的守望到山洞里的逃亡,而当一九八二年的夏天,回到尼斯之后,艾斯苔尔看见了父亲曾经任教的中学,找寻父母住过的大楼,而在圣马丁村,却也终于找到了父亲:“伊丽莎白写下了我父亲的名字,米歇尔·格莱芙,还有所有那些与他一起死的男男女女的名字,他们都死在草丛里,在贝特蒙的上方:现在,她也是的,她与他在同一块土地上死去了,而她的身体就被关在我随身带着的这个铁皮盒子里。”

被命名的生命,被命名的时间,被命名的父亲,以及被命名的光明,在流浪的世界里,他们都没有消失,他们都以另一种方式进入到身体里,都以父亲缺失却又以回归的方式阐释生命和信仰,看见光明和阴影:“她父亲的声音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就这样,说,艾斯苔利塔,小星星,还有费恩先生的声音,那些在圣马丁广场上叫喊着的孩子的声音,特里斯当的声音,拉歇尔的声音,牧羊人雅克的声音在翻译着约伯,约埃尔在土伦监狱里说的那些话。还有诺拉的声音,罗拉的声音。”

看不见的大陆

编号:C38·2140224·1055
作者:【法】勒克莱齐奥 著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版本:2009年12月第1版
定价:16.00元亚马逊7.80元
ISBN:9787020077366
页数:148页

“就在这一刻,帕利姆西河就是约旦河,尽管时间相隔甚远,尽管漫长的世纪如此沉重,尽管知识也许已经损害了一切,可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简单。”看不见不是遗忘,而是被掩盖和蒙蔽,就像那一段历史。勒克莱齐奥的大洋洲拉迦岛之旅,开启的这块地球人视而不见的大陆,其实也是开启了重新发现的新时代,在探险的冒险家那里,它只是途经之地,是因为对历险的向往,那些原住民才挣脱了现代国家的政权囚禁,似乎在生命的每个时刻,他们都能够逃脱被关押的命运。而在那些西方主流文明中的商业、文化和政治对于这块古老土地来说,到底是文明的传播,还是扩张?看不见的大陆是不是永远不被留下印记,让它在自己的历史中闪耀出原本属于它的魅力,而勒克莱齐奥在岛上拾起那些古老的记忆和传说,告诉我们一个真实而美丽的大洋洲。


《看不见的大陆》:如何逃脱被关押的命运

有一天,在浩瀚的大洋上,如果自由能够重新建立,也就是说终止了太久的商业、文化和政治交流能够重建,也许这块古老的陆地可以重新开始,如果说它是看不见的大陆,只因为我们看不见。但许这就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了……

重新建立,重新开始,以及重新看见,对于在浩瀚大洋上的这些岛屿来说,它们必须用解构的历史、抵抗的艺术,用自己编织的草席文化来寻找新的开始,而那个已经跨过的起点,被放置在身后,放置在关闭的世界里,而那块叫拉迦的大陆,那个叫麦尔西西的岛屿,那个叫伊拉姆尔的村子,那个叫夏洛蒂的女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重新转身的方式,只是无穷无尽的永恒痛苦,是不是能在这被看见的过程中转过目光,真正发现“智慧、怀疑和幽默的良药”?

那仿佛就是约瑟夫·唐拉德所说的“大海之镜”,浩瀚的大洋,总是有一种无限广远的意义,但是这意义是容易被吞噬的,在人类的可能看见的视野里,大海造就了茫然,对于那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奇特的想象,也充满了恐惧,而彷如一面镜子的幻境最后却成为突然出现的现实,从海平面过来,不只是波浪,不只是逆风,还有致命的威胁,还有那一艘艘的黑色轮船,里面装满雇工、传教士、征服者,装满了一心想要让世界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狂热的施恩者,装满了厚颜无耻、前来霸占土地和孩子掠夺者,是的,黑色轮船会占有大海的影像,在一个每时每刻都可能出现的地方破坏大海的宁静,“大海之镜”是一面魔镜,却在另一个意义上成为岛上居民的共同意识。

如果说那些掠夺者的到来对于岛屿世界来说是一个历史的改变,那么他们对于面前大海的想象和征服则是另一段自己重建的历史。这是“无法回头的旅途”,他们用面包树的树干做成小船,只不过用橫口斧挖空了长长的树干,然后装上用椰树木做的救生船,装上储存着水和食物的竹楼,装上印度榕树的桅杆,装上露兜树纤维编成的帆,装上竹制的横桁,然后再装上那些离开自己土地的家人,开始了自己的旅程。离开是因为这里的饥饿,因为这里的疾病,因为这里无法抵御的自然之力,“小船离开大陆后,大家都以为自己踏上了不归路。”其实是盲目的,是另一种劫难的开始,大海上的风暴和各种危险让一艘小船承受了生存的巨大压力,他们就像驶向天的尽头,男人在划桨,女人在照顾孩子,他们随时会被大海吞噬,但是还好友被称为玛努的天鸟,有满天的星星,这样他们就有了指引者,就有了方向,就有了活着的希望,而那个叫拉迦的岛屿出现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那“大海之镜”,看见了没有战争、没有饥饿的世界,一个承载着希望的梦想的土地:“他们要向玛塔国王的密使献上他们带来的礼物,猪牙、螺钿和女人编织的席子。明天,或者再晚一点,他们就能够抵达拉迦,他们将与先前抵达的人们会合,他们会拥有土地,开垦森林,他们会向当地诸神祈祷,希望诸神接纳他们来到这片土地。”

仿佛是一个传说,不管是叫拉迦的大陆,还是叫麦尔西西的岛屿,他们的到来命名了一个新的传说,开启了一段新的历史。这里有山芋、薯蓣、卡瓦这些充满魔力的植物,像是他们的一个梦,可以给他们带来和平的植物,而这个梦的开始是为了忘记那片土地上的战争和暴力,忘记那些经历过的疾病和死亡,“他们的文化里,土地不是财产,而是本地人与祖先的魂灵之间一种神秘的纽带。”所以对于新的土地,他们像经历开天辟地的故事,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开辟这片土地,就像是人类的先知,就像是一个离他们并不遥远的故事和梦想。而在这个新的传说中,他们依然繁衍着他们混乱、无法解释的神圣情感,粗矿的自然地貌和温和的性格结合在一起,而这样的神圣情感,是一种精神,而不是宗教。“也许应该用文森特·布勒克纳关于普遍意义上的文化——尤其是博物馆——的观点。至于拉迦,整座岛就是一座博物馆。同时,这座岛屿还是一个寺庙。”博物馆容纳了太多的植物,容纳了太多的故事和历史,也容纳了那些神圣的情感。那由作为陶泰的神从狐蝠变成一个女人,和男人结合的故事从此开始了他们的创世纪,而美拉尼西亚人的神话传说里猪变成了拉迦房子的装饰,挂在侧梁柱上的下颌骨像是一个图腾,这些传说和图腾,以及掷石子的占卜游戏,组成了新的符码,“古老神话与现代故事彼此碰撞,互相阐释,形成了美拉尼西亚新文化的根基,这片看不见的大陆的灵魂。”

“看不见的大陆的灵魂”是不是在这种逃离中变成永恒的符号,变成原始的欢愉?像是离创世不远,又像旧世界留下的馈赠:“它是山谷间升起的传闻和歌吟,围绕着高大的树木,和水滴的轻语混在一起,那是每天夜里,在黎明到来之前,从茅草房顶和生锈的锌板上滴落的水滴,安宁的水滴。”水滴安宁,按照它自己的方式滴落,与山谷间不被打搅的树木连接在一起,但是这安宁是会被打破的,那原始的欢愉背后却是“历经大自然造成的悲剧以及殖民时代混乱的光阴”,却是殖民者发现的传说,却是另一个“大海之镜”。

起初对于探险者来说,只是经过,只是看不见:“看不见,因为第一次到这里探险的旅行家们没有发现它,因为直至今天,它仍然不为外界所知,它只是途经之地,在某种程度上,它是不在场的。”不管是十六世纪地理学家关于阿尼阳和南半球大陆的传说,还是托勒斯的航程中发现那个无法确认位置的海角,或者仅仅是迪蒙·迪尔维尔认为波利尼西亚人是被淹没的大地的幸存者,不在场的岛屿都像是亚特兰蒂斯的另一个说法:“传说没有想象到的,是这片海洋如此广阔,有着成千上万的岛屿、小岛和环礁,它所开启的空间占到地球的三分之二,从北回归线(夏威夷群岛)一直到南极海岸(新西的海角),东边则是从复活岛开始一直到西边的印度尼西亚。这块大陆大部分都不是土地,连成一片的是汪洋大海、群岛、从大海深处冒出来的火山以及珊瑚礁,世世代代在此居住的人群诉说的是最为奇特的海洋冒险故事。这是最初的欧洲旅行家曾经穿越却视而不见的大陆,这是梦想的大陆。”

但那个梦想背后是欲望,是推动向前、需要看到的欲望,世界没有尽头,世界的背面一定是另一个世界,正是因为好奇心的存在,“哪怕他们知道世界最终将是吞没大海和大地的无尽深渊,他们也会前去看个究竟”,是的,直到有一天,英国和法国的冒险家真正在这块土地上登陆。登陆是另一个开始,那孤独的印象,那远离尘嚣的现实,那生活的宁静没有了,他们带来了知识、文化和生存规则,他们也带来了西方的殖民欲望。发现而后进入,进入而后掠夺,这样的路线图对于这片土地来说,是重建,也是破坏。那个叫夏洛蒂的女人,是拉迦岛为保护女性权益而战斗的女战士。一方面在她身上有着原始而野性的美,而另一方面,也是西方文化架构的代表。她不堪忍受丈夫的暴力,离开了丈夫和孩子,这是她为自己伸张权利,这是妇女解放的一种象征,在麦尔西西修道院,她使天主教团体在世界范围内完成了新的变迁,虽然在这个修道院附近,除了我到达这里的丰田越野车外,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现代世界的痕迹,但是这并不是说这里永远是人类最初的那个时刻。

葬礼仪式、教会仪式,以及边缘地带留下的帝国辉煌遗迹,无不表现着文化的侵袭,“夏洛蒂说服了自己所在的妇女协会,成功地让新政权的货币体制接纳了编席艺术。”那个拉巴穿越海峡与曼塔维普相会相爱的传说,里面有着纯真的爱情,有着席子起源的故事,但是这故事背后是刺穿敌人心脏的反抗,“我的坟头会长出一株藤,可以用它来为席子染色,这样,我的记忆就会永存。”当拉巴说完这句话死去的时候,席子文化侵润着一种反抗和死亡,而现在,席子象征着女性的解放,是对于大男子主义盛行的社会规则的颠覆,而另一方面,席子已经变成了一种商品,“来支付商品和服务,购买她们的日常必需品,支付诊所的药物或是孩子的学费。”这是商品化的时代,这是女子经济独立的象征,这是融入市场经济的代表,瓦努阿图最美丽的草席“是拉迦文化的象征和骄傲,也是商品交换的中介。而这种艺术完全由女人掌握。”

而在拉迦神圣的情感中,基督教也有了新的传说,那个叫斯蒂凡尼·塔比利的祖先把基督教带到坡岸岛,而塔比利的妹妹就是因为不小心烧了村长家的房子被杀死,所以塔比利在昆萨拉接受了基督教,想从此摆脱被焚烧的厄运。他们已经进入了现代,已经用草席编织女性的生活,用基督教来摆脱命运的救赎,首领维利还有参与电话、网络等现代世界建设的愿望,而维利·奥利翁·波贝在每天晚上,支起他的发动机,一遍又一遍地为年轻人和老人播放《火山》——一部讲述南太平洋火山的老纪录片,用电影的方式来讲述他们埋葬在心里的集体记忆,讲述关于一万年前火山喷发的历史,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新的被看见的自己。

自己看见自己,或者是他们的幸运,而在更多的时候,他们是被别人看见,他们是被别人征服,他们是被别人奴役,“欧洲最初的探险者,葡萄牙的奎罗斯、法国人布干维尔、英国人库克,他们接近海岸的时候,都曾提到过类似的感觉,仿佛这些岛屿在漫长的几个世纪中一直被凝刻在恐惧中。”是的,初期的探险者的精神实质就是劫掠和全面占有食物,他们劫掠成性,滥杀无辜,从1800年的一百万左右人口到1935年4万5干人口,汤姆·哈里森在他的《野性文明》中列出新赫布里底群岛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剧减趋势的人口数据则反映了这片土地遭受的劫难,而这种锐减人口,主要是法国和英国殖民者强迫推行了所谓的“黑鸟制度”,他们贩卖人口,残忍地破坏这里的规则,在丑陋的交易中制造一个个梦魇。“世界化,也许首先是疾病的世界化。”不管是黑鸟制度,在文化输出到这片土地的时候,那些艾滋病也迅速在这里蔓延,而一八三六年的流行病——天花,结核,百日咳,猩红热,脑膜炎,白喉也都威胁着他们的生命,而最终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出口:“活下来的土著居民宁愿生活在闭塞之中,他们对西方社会一直持怀疑态度,对殖民和引入新技术的企图抱有敌意。”因为他们确信,外国人的所有交易都必然伴随着谎言和欺骗。

于是便有了抵抗的艺术,“如果出生这个深渊边,就必须学会抵抗。”大海之镜原本是探索是探险,而现在变成了奴役变成了征服,甚至变成了战场:“世界上的强权国家在这戏剧舞台上相遇了——海洋也许是历史上最为广阔的战场。”对于抵抗,其实并非有一种向上的积极力量,那个卡纳克独立主义者和法国宪兵之间的惨烈战斗展示了人类最血腥的一页:“双重的屠杀,岩洞里,宪兵被卡纳克人用大砍刀砍死,而十九个卡纳克起义者则在灌木丛中遭到机枪扫射,有些还年轻,他们的尸体被匆匆装进垃圾袋里,运上了直升飞机。”双重屠杀,没有胜利者,没有失败者,没有征服者,也没有被征服者,而这一一个岛屿,在这场在场和不在场的抗争中,会在何种程度上被真正看见。

其实,这一切不是传说,也不是历史。“我”进入了这个世界,在抵达麦尔西西,在对话夏洛蒂,在感受拉迦的原始欢愉的时候,我所寻找的是土著人离开故乡而抵达这片大陆的求生欲望,还是冒险者发现这片土地时的破坏证据?“拉迦,这小片看不见的大陆,我几乎是一不小心来到这里的,我不知道它会给我什么,梦想、欲望、幻灭,新的希望,抑或只是简单的停留……”那些灾难,那些战争,那些疾病,那些死亡,仿佛都属于过去的时代属于过去的岛屿,而现在面对的这片大海,这些岛屿,到底如何寻找新的世界:“就在不久之前,太平洋还曾经是残忍战争的舞台,接着便成为露天的核武器实验基地。我们应该为此感到不安吗?这些些遥远的群岛不是从被征服之日起就成了公共海域了吗?难道趁我们没有权利占有它们,占有它们的居民,无需有任何的廉耻之心?被殖民强权分割成一块块,一段段,被他们瓜分的太平洋大陆于是变得看不见了。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住着野蛮的民族——而不久以前,他们还是食人部落。或者——这样我们又回到了老生常谈上——它被成一个伊甸园,什么都是那么的繁盛,花儿,水果,还有女人。”

是谴责征服者还是反思野蛮者?是保留这里的蛮荒和原始,还是创造新的文明?“岛屿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如果说很容易被占领,却也很容易被收复。”是的,对于那些人来说,重新夺回岛屿主权,摆脱殖民统治和托管是他们的目标,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其实也已经去除了某种愚昧和落后,新的文化,新的语言,新的艺术开始影响他们的生活,而在更多人那里,这种影响是不被发现的,他们却把岛屿关闭了,把岛屿那段尘封的记忆关闭在暴力和征服的历史里,而这并非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他们所有的一切,艺术,音乐,咒语,甚至是语言的创建都显示了抵抗的愿望和对于学习的趣味。他们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存在的方式,还是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都显示了他们改变自身,继续生存下去和重新塑造自己的能力。”实际上,真正的存在方式,是理解,是改变,是重新打开世界的大门,是在虚无和绝望中转过目光,创造新的历史。

“历史”变成了新的叙述,“历险是一个应该保留的名词。”它曾经是一个离开原来意义的词,是一个已经残缺的词,“曾经充当过杂物袋、赌注以及解决无能的词”。而现在,历史应该回归本义:“应该拔除它的外衣,因为在它的外衣下,隐藏着阴暗的征服主义的卫道士,隐藏着矫揉造作的所谓异国情调的受益者。”而那些岛上的人,也要在历史中战胜自己悲剧性的命运,成为全新的人。所谓全新的开始,全新的人生,在“我”看来,其实还是一个欧洲化的融入,是一个对现代国家政权的实践:“多亏了他们对历险的向往,他们对于相对性的天生意识,在生命的每个时刻,他们都能够逃脱被关押的命运。”

奥尼恰

编号:C38·2140224·1054
作者:【法】勒克莱齐奥 著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版本:2010年12月第1版
定价:20.00元亚马逊8.80元
ISBN:9787020083091
页数:246页

“可是樊当,他却在每天清晨声音响起时惊醒,他的眼睛再也无法离开在轮船前部卸货甲板上生活的黑人。天一亮,他就赤脚跑到护栏边,脚抵着隔板,想透过栏杆看清楚。”黑人在甲板上捶打,变成了一首曲子,而这曲子像生猛的野兽一样在大海上嚎叫,作为一种寻找的旅程,樊当的父亲曾经说,“非洲像一个奥秘,像一场高烧,在灼烧。”但是,樊当并没有父亲身上那种虚妄的热烈迷狂,他只是懵懂而好奇,打量非洲的那双眼睛,是自然的,平静的,无邪的。父子似乎代表着不同的寻找体系:儿子樊当寻找亲身父亲之旅,父亲吉奥弗洛瓦寻找消失的文明之旅和梅洛埃黑女王寻找新城之旅,而那个交汇地的奥尼恰,已经变成了历史与传奇、梦想与现实的交错地带。作为勒克莱齐奥寻找历史踪迹的自传体小说,《奥尼恰》展现的是非洲的天与地,人与物,是非洲人与殖民者无望但勇敢的斗争,是非洲不绝的历史与文明。


《奥尼恰》:符号解放了刻了此符的人们

我是舒神,我的位置在父亲的眼睛里。
——埃及《度亡经》

当摩西说:“我还是孩子时,都是阿乌卡人称为太阳之子,因为他们忠于我们的神。”世界变成了一个闪过的影子,变成了一层面纱,里面闪现神所创造的的最古老名字,叫阿努,只是这在《圣经》里的名字变成了奥恩,但是当吉奥弗洛瓦在梦中听见摩西用比弗拉海湾的语言时,他仿佛听见了另一个神话,而《圣经》的传说也终于在埃及的《度亡经》中找到了命名。那有力回响的话活在奥尼恰,活在河边,也活在他在非洲的梦里。是的,那句话分明是在说:“阿努就像他,是一个神。阿努就像他自己,是拉。”或者在说:“阿努就像他自己,是拉。他母亲是阿努。他父亲是阿努,他是他自己。阿努,生于阿努。”

这是无穷尽的流淌,就像知识,就像河水,就像梦境。而在河面闪现的光亮里,吉奥弗洛瓦分明是在寻找脸上刻着伊特希之符的人,只是水面之上只有一条条独木舟,只有漂着的断木和枯枝,“像野兽的腿一样沉在河里”,而这衰败的景象就像在摩西的神话里,贝宁的众部落首领要向奥巴的独子吉努瓦报仇,奥巴用一个大箱子装了众部落首领的七十二个孩子,连同自己的孩子一起漂往大海,最后在乌戈哈雷吉的城市善感的时候,吉努瓦身后跟着的是七十二个孩子。而这只是一个梦中听来的故事,而在另一个传说,另一条河中,仇敌在七十二个同谋的帮助下,把欧西里斯关进了箱子,尼罗河上漂流,直到漂流到大海之上,而欧西里斯开始从死亡中站立,成为了神。而作为欧西里斯最后的代表,梅洛埃成为黑女王之城,只是劫难并没有因为神的出现而避免,梅洛埃的男女老少,智者和书记,一起离开城市,他们追随着黑女王,去寻找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是出走,这也是找寻,对于这个在父亲的解救中而站立起来的神,一样无法避免后代被杀戮的命运,而梅洛埃的人们在无尽的跋涉中,在无尽的死亡面前,抵达了天河缘起的阿特布,而在阿特布的天河便,迎着夕阳的那一面,他们刻下了带着羽翼的圆轮,“就这样,诞生了每个头胎孩子都必须接受的神圣印迹,以纪念梅洛埃的人民来到河边的历史。”头胎的孩子,带着父亲的血统,也带着神圣的印迹,而年轻的女王阿西诺埃第一个接受了欧西里斯和何露斯的符号,而在符号被刻记的历史中,梅洛埃新城也建立起来,而阿西诺埃和热贝拉图祭司的女儿也在这里诞生,她的名字叫阿玛尼赫纳斯或坎达丝,与死在沙漠中的外婆同名。同名的故事里隐含着像河水一样不停歇的流淌,“她,名叫阿玛尼赫纳斯,是河的第一位女王,埃及帝国的继承人,她的诞生,是为了让河中的岛屿成为新世界之城,为了让所有的森林和沙漠之民团结在天之律法之下。”

那脸上的伊特希之符在额头上是太阳和月亮之符,在双颊上是鹰翼和鹰尾,这是光亮的普照,这是力量的象征,而那曲折的找寻逃亡之路却永远刻在梅洛埃人的心里,而这无非是黑女王的一个梦,“夜里,黑女王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见了另一块土地,另一个王国。是如此遥远,任何一个成年人在有生之年都无法抵达,只有孩子们可以看到。”这也是吉奥弗洛瓦在玛乌身边做的一个梦,“只有孩子们可以看到”的箴言也一样让吉奥弗洛瓦想念自己的孩子,那个叫樊当的少年,只是当自己一个人在非洲那片土地上梦见那个故事的时候,樊当和母亲已经踏上了前往非洲奥尼恰的萨拉巴亚号。

这是一个漫长的旅行,“从前,有一个地方,要经过漫长的旅行才能到达,要忘却一切才能到达,那时候,你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罗莎姨婆曾经对他说的话,而樊当在船舱里用软铅笔写下的故事也是一个漫长的旅行,UNLONG VOYAGE,大写字母,一个标题,就像开启了从此以后和非洲有关,和父亲有关的人生旅程,他写着的是一个叫艾丝苔尔的女人:“艾丝苔尔。艾丝苔尔于1948年抵达非洲。她跳到了码头上,在森林里行走。”只是这个叫艾丝苔尔的女人只是一种想象,“如今,黑女王叫奥雅,是她统治着河边的大都,然后,艾丝苔尔来到了那里。”这是一个现实和想象结合的故事,樊当为了她,用混合英语来写,“他创造了一种语言。他用符号在说话。”

符号之于符号,找寻之于找寻,实际上被母亲带着来到奥尼恰本身就是一次逆反的过程,与母亲玛乌来说,大西洋的航行就是在寻找和丈夫吉奥弗洛瓦过去有关的时间和爱情,“她疯一样地爱上了他,跟着他到意大利、圣莱莫和佛罗伦萨。她当时只有十八岁,可已经习惯一切由自己做主。她想要这个孩子,很快就要,以免再孤零零的,跟谁也不说要孩子的事。”那是许久以前的事,疯狂地爱着的故事,自由生活的故事,那个孩子在他肚子里的时候,吉奥弗洛瓦却只身来到了奥尼恰,虽然说在非洲联合公司干活,实际上在寻找梅洛埃有关的故事,那个黑女王的逃离和找寻,那个伊特希之符。玛乌爱着一个和梦有关的男人,而她自己也像是一个漂流着的梦:“她知道再也找不到什么了,也不会再遇到什么人,连父亲和母亲的记忆都没有,因为她从未见过他们。也许正因为如此吉奥弗洛瓦才选择了她,因为她孤零零一人,没有像他一样有个离弃的家庭。”

而前往奥尼恰就是在追寻那被战争隔离的爱情和自由,那里似乎留些死去的孩子,留下房子墙上的那些洞,“而我,此时正在寂静而荒芜的大海中,我仿佛也在逆着时间而游,去找寻我在彼处,在奥尼恰存在的理由。”逆着时间而游,找寻彼处的自己,对于玛乌来说,何尝不是一次逃离?只不过带着樊当,就变成了一个无法跨越的难题:父子之间无法消除的隔阂。“告诉我,玛乌,你为什么要跟一个英国人结婚?”法国和英国,在那样战争中,这就是一种隔离,而爱情和婚姻却以这样的方式结合,但是结合之后呢,在怀有樊当之后呢,吉奥弗洛瓦依旧是离开。对于樊当来说,父亲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不信任,都是出于本能的憎恨,而每当樊当挑衅时,吉奥弗洛瓦则是克制住的怒火,所以他们之间像墙上那个洞,永远填不满,而对于樊当来说,只有萨拉巴亚号甲板上梦想的幸福,而在旅程的终点,只有一个陌生人,那个无妻无子的男人,“他们并不相识,也从未谋过面,那么,他又为何要等待?”在樊当看来,这个男人,永远也不会是他的父亲。

找寻父亲实际上变成了樊当的一个童话,一个曾经离开而缺失的童话,而对于母亲玛乌,樊当有一种暧昧的肉体感觉,在十岁的时候,樊当就决定一辈子只用小名来称呼他母亲:“玛乌”。这个原名叫玛丽亚·路易莎的女人被樊当进行了和自己有关的命名,而且不断建立自己的王国,“他想起,他见过她的裸体。”是的,在曾经的床上,玛乌伸展开来,床单下的身体一丝不挂。而在船上,樊当也总是看见玛乌裸体的样子:“这一形象美丽又折磨人,躯体消瘦而苍白,肋骨显现,肩膀和双腿是褐色的,乳房上的乳头呈现深紫红色,半明半暗的房间里,水流淌在女人的身体上,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在情欲有关的呈现中,樊当其实看见的不是母亲,而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叫艾丝苔尔,那个抵达非洲的女人,那个行走在森林中的女人,而在奥尼恰,樊当在奥梅朗河口边看见的年轻姑娘,就成为樊当想象而又现实的女人:“她长着一张孩子的脸,脸很光滑,可她的身体和乳房完全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的。”这个名叫奥雅的女人拥有和黑女王一样的名字,可是身着蓝色的教会袍、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字架的她,有人说她是拉各斯的一个妓女,还坐过牢。

是的,黑女王就是奥雅,就是以河的语言命名的女王:“她是奥雅,她的躯体就是河之躯体,是尚戈之妻。她是伊莫雅,是水的力量,是奥巴塔拉,西布和奥杜杜亚,欧西里斯的女儿。奥西米里的黑种人与梅洛埃的人结成了同盟。”几个传说中的妓女,一个神话中的女王,一个散发着肉体之美的女人,奥雅成为另一个符号,这个处处撒发着非洲野性之美的女人被不同的人进行命名,而在玛乌心里,丈夫吉奥弗洛瓦对于黑女王的找寻实际上就是在奥雅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而这个位置无可避免地让玛乌有一种被替换的感觉,“是她,黑女王,以前你跟我说起过她。是她进入了你的生活,再也没有了我的位置。”是黑女王代替了玛乌,还是奥雅代替了爱?而在玛乌的眼里,当初带着儿子前来找寻的那个名叫吉奥弗洛瓦的男人也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变成了樊当说的那种陌生人。

一切都远去了?连同记忆,甚至墙上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洞?找寻最后似乎又变成了逃离:“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这是玛乌的呼喊,曾经吸引玛乌的,是那种自由的感觉。“奥雅无拘无束,用小鸟一样光洁的目光,或用小孩子—样的目光,看待原本的世界。正是这一目光让玛乌心头颤动,令她动心。”但是现在变成了一个被抹去记忆的梦魇,酷热,烦闷,以及疾病,还有不相容的语言和交流,生命停止了,时间凝滞了。而对于奥雅的看法,萨拜因·罗兹这个充满神秘感的男人就对他说:“她是河神,是梅洛埃的最后一位女王。”而这个同样叫奥雅的女人却是常常卖身的妓女。玛乌想把这一切还原:“别搅她了,她不是女王,也不是个疯子。只是个可怜的聋哑女孩罢了,谁都在利用她,您没有权利把她当奴隶对待!”只是这只不过是一种想象,“如今,她是奥卡胡的妻子,我把她给他了。”而且,萨拜因·罗兹接下去说:“可我本来可以把她给您丈夫的!谁知道她上怀的是谁的孩子?”

奥雅怀上了孩子,但是在萨拜因·罗兹具有挑衅意味的话语中,实际上把孩子带向了一个父亲缺失的现实,奥卡胡,吉奥弗洛瓦,还是自己?而那个梅洛埃的女王,他们给她施了阴蒂切除礼,因为“让她在痛苦之中永远成为太阳之妻。”这是神话和现实的交错,这是想象的另一种命名,对于玛乌来说,甚至是道德的沉沦,而萨拜因·罗兹却对她说:“帝国已经到了末日,夫人,到处都在坍塌,就要坍塌成灰,帝国的巨轮就要体面地地沉没了!”

沉沦的道德,实际上也是沉沦的帝国,而不管是非洲,不管是奥尼恰,还是吉奥弗洛瓦梦中的梅洛埃,实际上找寻的主题并不是爱情,不是神话,也不是父亲,在更深的意义上,它是一个关于殖民和反抗的寓言。玛乌和樊当乘坐的那艘叫萨拉巴亚号的航船,实际上就是一个古老的帝国神话,这艘五千三百吨位的航船,已经老旧,属荷非航运公司,而在船上,那些工作的黑人们像是被奴役的象征,他们用带着责备的目光看着樊当,就像看着当初踏上非洲土地的西方殖民者。而那艘已经沉默的乔治·肖顿号,则更像是帝国侵略的符号,“在战前这是河里最大的船。是帝国的骄傲。船身坚硬,像是战船,装有蹼板轮。它经常逆流而行,一直开往北方,直抵约拉、波尔加瓦、布萨和冈加瓦。”而如今,它只剩下一个烂躯壳,甚至变成樊当、博尼玩耍的地方,成为奥雅分娩的地方。但是帝国的统治阴影并没有像乔治·肖顿号号一样沉没,甚至还在不断地渗透,不断地杀戮。吉奥弗洛瓦找寻黑女王真相的阿罗丘库里其实就写满了屠杀和侵略。一九〇一年十二月,阿罗的大不列颠军队的指挥官蒙塔纳洛中校在这同一条河里逆流而上,上面有八十七位英国军官,一千五百五十名黑人士兵和二干一百名运送工。他们拥有帝国赋予的权力,带着不惜一切前进的指令,坚决消灭阿罗丘库的最后—股抵抗势力,除掉伊博巫术的神殿。一九〇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阿罗丘库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便落到了英国人的手中。

阿罗丘库的陷落,只留下废弃的城市,而那时传说预言家奥法预言阿罗人一定胜利,英国人会一败涂地,个个亡命。但是直到现在,神殿阿罗丘库早已经不复存在。“活着的,只有那些头胎的孩子脸上的伊特希之符。”那个象征太阳之光的符号在孩子们的脸上,但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善意的虚构:“天之符,为的是得到此符的人不再感到恐惧,不再惧怕痛苦。符号解放了刻了此符的人们。敌人再也无法杀死他们。英国人再也无法束缚他们,让他们干活。他们是丘库的造物,是太阳之子。”而实际上,在奥尼恰的土地上,到处是没有消除的暴力,英国军官吉拉尔德·辛普森家发生的暴动,是一批苦役犯的反抗,但其实最后还是被镇压,“他们开了枪,把人打死了。他们朝戴着镣铐的人开枪,他们倒了下去。”

戴着镣铐,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命运摆脱不了的象征,在樊当的记述中,这仿佛就是对那个脸上神符的背叛,而他,从对这片土地和对父亲的不满,转而热爱,“我从此再也不回这个家。我永远也不回英国。”他拿起一块石子,在水泥墙上刻下了“POKO INGEZI”两个词。但是这只不过是一种少年无效的反抗,连同吉奥弗洛瓦,对于深化的找寻也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神话,而在远离奥尼恰的故事里,樊当成为了巴斯男子文法学校法语班的老师,在这里似乎没有人知道奥尼恰,没有人知道黑女王和伊特希之符,没有人知道奥雅和他的父亲缺失的孩子,但是这里依然有kwashiorkor(死亡):“他无法忘记一九六八年三月二十五日向奥尼恰方向运送武器的车队刹那间被炸得一片狼藉的情景。”

樊当找寻父亲是一个童话,吉奥弗洛瓦找寻黑女王是一个梦话,而梅洛埃人寻找新的都城则是一个神话,而在一九六八年的现实里,樊当看见了一个被战争抹去记忆的现在,一个被吞噬了草原、河谷、村寨的房屋的现在:“也许奥尼恰再也留不下什么了。仿佛这一切只是在梦里存在过,犹如载着阿西诺埃人的木筏,在永恒的河上,驶往新的梅洛埃。”而在远离奥尼恰的生活里,吉奥弗洛瓦似乎看见了刻有神符的石碑,他也看到了奧雅的脸,那符号仿佛没有磨灭,而在新的现实面前,又重新找到了它存在的理由:“新的梅洛埃展现在岛前的河两岸,在奥尼恰和阿萨巴,在他等待过多少年的地方,在码头,在非洲联合公司办公室破旧的地板上,在仓库令人窒息的黑暗中。黑女王当初带着臣民来到了这里,来到泥泞的岸边,现在,一艘艘货船就在这里卸下一箱箱货物。她就是在这里立起了太阳之碑,刻上了乌蒙德里神圣之符。奥雅是回到这里生下了她的孩子。真相之光如此强烈,一时照亮了吉奥弗洛瓦的脸庞,闪过了他的额头和双颊,就像一束快乐的回光,他的整个身躯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新的神话,这是新的启示,父亲的眼睛依次扫过战争,扫过殖民,扫过死亡,最后在重生的阳光中看见那个符号,熠熠发光,仿佛是一句不曾磨灭的箴言:“从前,有一个地方,要经过漫长的旅行才能到达,要忘却一切才能到达,那时候,你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

乌拉尼亚

编号:C38·2100307·0772
作者:[法]勒克莱齐奥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版本:2008年1月第一版
定价:17.00元
页数:254页

乌拉尼亚来自希腊神话,原意为天文女神,小说中引申为“天上的国度”。勒克莱齐奥以其优美的笔触构建出一座美丽的天国——我们头顶灿烂的星空。在坎波斯居民仰望天空的节日中,时间与空间完美地融合在那一双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里。阅读《战争〉是在10多年前,那时的世界呈现着一种混乱和荒诞,戴着面具的战争其实在每个人心中,而200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使译介勒克莱齐奥的作品成为时尚,这本“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评选辞中说:“尽管,这一过于理想的乌托邦最后还是在当今物质文明面前归于失败,但是,小说中的"坎波斯"是人类必不可少的梦想,因为人类不能没有梦想。而勒克莱齐奥所做的,正是艺术地说出这一梦想。”


《乌拉尼亚》:没有时间的乌托邦

时间已经逃离了我们可能的想象,在广袤中自由行进,这是在一个枕头靠着的小五得到的最无力的知识,那是在夜晚,即将入眠,我说到了光年,说到了星空,说到了时间,一颗被我们瞧见的星星却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前的那一颗,它不和我们在同一时间轴上,看到的时间是被某种速度抛弃的。这个知识点对于孩子来说,是想象所无法完成的,我后悔把知识变成了必须知道的东西,“你需要的不是知识,恰恰相反,是遗忘。”就是读到了这句话,在我的手上,我还没有完全展开,勒克莱齐奥的小说《乌拉尼亚》

这样的契合明显不是我刻意制造的,而且把那种苍白的想象带进小五的梦境里,我只是很偶然说到星星,说到时间,说到“数星星的孩子”,但是和小说无关,我只是在那个夜晚准备打开小说,阅读一个寓言小说家对于人类遗忘的虚构。其实,这本小说已经存放在我的书桌上近一年了,我翻阅过,又合拢过,后来一直没有继续,一直没有更深入知道所谓的知识和遗忘,我承认,它让我的阅读陷入一种难受的状况中,我不做笔记,我记不住那些复杂的人名,它只是轻轻掠过我的脑际,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每次继续的时候,我都要去寻找曾经的阅读线索,但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在时隔一年之后,再次走进《乌拉尼亚》的时候,我也举得这是一本并不适合我阅读的小说,里面是一个寓言,我没有能力穷尽所有的寓意,甚至连文本的基本含义,我都觉得是晦涩模糊的,对于这样一种乌托邦的虚构故事,或许真的需要一种遗忘的精神。

但是时间之外,知识之外,在星空缺乏想象力的解说中,我仍然要把里面的一字一句挖掘出来,以示我对小五讲的那个关于光年和距离的知识是多么可怕,我们老了的时候,或许很多星空里的故事都没有来得及发生:

我们看到的这片天空,这片拥有太阳和繁星的天空,正是我们的祖先曾经看到过的,也是我们的孩子将要看到的。对于天空而言,我们既是老人又是孩子。

“现实是神秘的,人只有通过梦想才能接近世界。”是的,现实不能穷尽世界的所有,它只是我们站立的一个点,没有开始和结束,只有神秘,不知去向。所以我们需要乌托邦,需要另外的现实,“为了克服焦虑,我们创造出一个国度–天上缪斯的名字:乌拉尼亚”,再然后,“古老传说与现代生活模式的对抗”,创造了一种语言和文字:埃尔门语,对于现实颠覆从命名开始,一切便滑向一个未知的世界,那个叫坎波斯的小镇,没有贫富,没有阶级,没有压抑,天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自由张扬,甚至小孩也可以成为大人的精神导师;人们在那里聊天、听故事、做梦、看云;在那里学习做人,学习生活,学习自由和真理。“我们既不知何日,也不知何时”,甚至没有时间。所有坎波斯人都是流浪者,都是没有归宿的人,“都是走投无路的人”,而在这里,他们忘记了他们曾经的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语言,甚至忘记了爱情,奥蒂说:“爱是人每天都要经历的,它会改变,会转移,会回归。她说一个人可以同时爱着几个人,爱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甚至一只动物或一株植物。”在这个“泛爱论”的地方,一切苦难都可以被泯灭,包括将人类学家的背叛、唐托马斯的孤独、朗波里奥的破败和坎波斯居民的受逐。

对于坎波斯的人来说,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忘记自己,而“仰望星空”成了他们的主要生活,在手臂上刺画北斗七星,“对于所有在大地上生活的——不仅是在大地上生活,对于所有生命来说——天空是一种补偿。”因为那里浩渺,那里空阔,那里有着那些星星,“请你们仰望天空,任自己迷失在空间里。”但是对于那些经历过苦难的人来说,仰望星空却会陷入另一种孤独和无助,坎波斯参事贾迪对拉法埃尔·扎沙里说:

你在用虚荣认识天空,而你却并不认识你自己。你可以看到昴星团的七颗星,你把它们印在手腕上。可是你知道吗?只要借助一副简易眼镜,你就能看到四百多颗星,借助一架望远镜,你就能看到成千上万的星星!在你看来,星星像是一家人,可是你知道吗?它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几百光年!如果你的寿命可以超越人的一生,比如活得像一棵树那么久,你就会看到它们彼此分开,更换位置,甚至改头换面!你需要的不是知识,恰恰相反,是遗忘。

在时间中必须学会的是遗忘,这种遗忘也是为了抵抗现代社会造成的苦难,朗波里奥这是人类学家的山岗,却是真正的现实社会,这里有教士、社会学家,还有“我”一样的土壤学家,在这里有着社会的等级与偏见,“在浓厚的殖民地氛围中举办各种会议并教授课程”,让“人类学毫无争议地成为人文科学中的皇后”,以“公平”、“合理”的方式对周边的居民们进行了挤压和欺诈,利用科学来满足他们的权力追求,以机械的手臂打破了这个世外桃源的平静生活。最后,坎波斯的居民被迫迁移,再度寻找他们的理想国。坎波斯被驱赶到了半月岛,但是对于一个乌托邦来说,这种驱逐却是另一种社会的开始,“在这个王国里,没有任何人会来驱逐我们,我们可以将一切重新开始。”上岛后的第一个夜晚,奥蒂就希望大家仰望星空,找到最真实的黑暗,这或许就是乌托邦最不能泯灭的理想和精神。

“乌拉尼亚真的存在,我们曾是它的见证人。”当旅行者变成了海上的遇难者,那个理想的社会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消逝,他们继续迷路,继续在虚空中寻找苦难的遗忘,当”时间不再是从前的时间了“,乌拉尼亚便成为最后我们的记忆,其实乌托邦的实现并不是一个一个小镇的安宁和平等,而是回归到自我,学会遗忘苦难,学会遗忘时间,“每个人都应该回到来时的地方。”

战争

编号:C38·01951205·0215
作者:(法)勒克莱齐奥
出版:译林出版社
版本:1994年12月第一版
定价:5.20元
页数:255页

“战争开始了。”我们没有准备,没有“知己知彼”,就一下子掉进了勒克莱齐奥构筑的战争世界,恐惧?不安?害怕?战争甚至让我们不能思考。战争是什么?战争是一个词语,法语就是“La Guerre”。谁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没有敌人,只有无数符号对我们刺激后我们向自己开枪的勇气。这里,词语笼罩了一切,每一个词语都是寓言的一扇门,走进去可能永远走不出来,但不走进去,战争仍会爆发,我们无从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