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自由意志

  • 编号:B55·2250113·2226
  • 作者:【古罗马】奥古斯丁 著
  • 出版:上海人民出版社
  • 版本:2020年05月第一版
  • 定价:59.00元当当30.00元
  • ISBN:9787208162563
  • 页数:253页

本书收录两篇奥古斯丁对话录:《独语录》是其早期对话录的高峰,是奥古斯丁与自己理性的对话,它开始于讨论灵魂,对灵魂的探讨逻辑地导向考察真理、错误、普遍的怀疑、灵魂的不可朽坏性,以及理智知识的起源问题。《论自由意志》则主要回答恶的来源问题。在其中,奥古斯丁认为恶是虚无,是善的缺乏,认为人作恶还是行善都是借意志的自由选择,而人也因此配享幸福或该得不幸。此外,奥古斯丁还针对有人把世间的苦难、痛苦、不幸等种种现象都归结到上帝身上的看法,作出了辩驳。奥古斯丁对自由意志的追问不仅开辟了哲学的新维度,而且首先为伦理学奠定了新的基础,使伦理学不再仅限于充当“生活指南”,开始了伦理学的历史性转向。而奥古斯丁对自由意志的追问则完全是出于他对基督教“原罪说”的信仰和理解,对自由意志的追问也遥远地召唤了近代哲学。

论原罪与恩典

  • 编号:B55·2241119·2210
  • 作者:【古罗马】奥古斯丁 著
  • 出版:商务印书馆
  • 版本:2012年12月第一版
  • 定价:78.00元当当35.10元
  • ISBN:9787100086394
  • 页数:494页

《论原罪与恩典:驳佩拉纠派》主要收录了奥古斯丁反对佩拉纠派的书信,与此紧密相关的是“原罪论”和“预定论”,并涉及“自由”等重要范畴。奥古斯丁,古罗马帝国时期天主教思想家,欧洲中世纪基督教神学、教父哲学的重要代表人物。在罗马天主教系统,他被封为圣人和圣师,并且是奥斯定会的发起人。对于新教教会,特别是加尔文主义,他的理论是宗教改革的救赎和恩典思想的源头。在《论原罪与恩典》中,奥古斯丁详细阐述了原罪的根源和影响,他认为原罪导致了人类的无知、贪婪、骄傲等恶劣品性,使得人们在道德选择上偏离正轨。他认为,原罪并非无法救赎,人类可以通过信仰和恩典获得救赎,恩典是上帝赋予人类的礼物,能够使人恢复原本善良的天性,从而在道德上得以提升。奥古斯丁的《论原罪与恩典》不仅揭示了人类的原罪本质,同时也指出了救赎之路,他的思想对于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论三位一体

编号:B32·2201215·1714
作者:【古罗马】奥古斯丁 著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2018年10月第1版
定价:56.00元当当20.70元
ISBN:9787100164085
页数:512页

《论三位一体》是奥古斯丁最重要的神哲学著作之一,侧重于从上帝三位一体本身的角度,来考察神与人的关系,认为圣父、圣子、圣灵不可分割,同其一个实体。同时,他将基督教斗争史区分为三个历史阶段,即前律法阶段、律法阶段和上帝的天国阶段。奥古斯丁还曾经依照人的成长过程将历史分为婴儿期、少年期、青春期、壮年期、半老期和老年期六个生理阶段,老年期之后意味着地上之城的消亡与上帝之城的降临。奥古斯丁在人类历史时间的分期上受到过前辈基督教史家的影响,但奥古斯丁的分期更为明确地表现出人类历史的进步历程。《论三位一体》被认为是奥古斯丁理论水平最深的一部著作,其中后八卷关于“人是三位一体的形象”的心智结构的讨论,无论是在西方神学史上,还是在哲学史上,都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当代西方的许多的哲学史家,都从这后八卷里找到了笛卡尔及整个近现代哲学的“奥古斯丁来源”。


《论三位一体》:藉着镜子观看

无论如何,当我们想到上帝三位一体时,便认识到,我们的思想不足以达到其对象,不能如其所是地领会他;即便在有才如使徒保罗那样的人那里,如经上所言,也只能“仿佛对着镜子观看”。
——《第5卷 语言和逻辑问题:实体与关系·序言》

对着镜子观看,是从镜子里观看上帝之三位一体,这观看,这观看的言说,是不是镜子意义上的观看和言说,是不是被镜子所限定的观看和言说?限定出现,其中有形状和质量,有从属和相似,有等同和亲近,有位置和占有,有地点和时间,有行动和遭受,这种种都是对此物的限定,和不是镜中的上帝之三位一体到底是何种关系?用限定或偶性的方法,即使对神圣存在或上帝,能否进行断言?

奥古斯丁当然是否定于这个问题的,“从现在起,我要努力言说人断不能言说之物”,他在《语言和逻辑问题》的序言中如是说,但是转折出现:“起码我不能言说”,不能言说,就是思想不足以达到其对象,不能“如其所是地领会他”,不能言说,只能“仿佛对着镜子观看”地言说。奥古斯丁的“不能言说”其实区别了上帝三位一体和“对着镜子观看”的对象之间的区别,而他的这种区别驳斥的正是阿里乌派从父的“非受生”和子的“受生”退出父和子必定是实体相异,“对上帝不管所说所想为何,都是实体上的,不是限定上的。因此在实体上父是非受生的,在实体上子是受生的。作为非受生的异于作为受生的;因此父的实体异于子的实体。”由此陷入了三位一体的某种割裂——而奥古斯丁很明确地断定,上帝是实体,三位一体也是实体,但是他所说的并不是实体,而是一种限定,限定是一种关系,从而区别了实体和关系之间的区别,“尽管作为圣父异于作为圣子,却不存在实体的差异,因为他们之被如此称呼,不是在实体上的,而是在关系上的;而这一关系不是一限定,因为它是不可变的。”

上帝是实体,上帝三位一体是实体,所以上帝之中没有限定,没有能被改变或消失的东西,所以上帝所是的实体是独独不变的,最高最真属于它——对于上帝而言,最高的词是“是者”,是者,就是“不变而且绝对不能变者”,而限定之物,对着镜子观看之物,是不能保持其存在的变化之物,是不成其位其所曾是的存在,所以奥古斯丁认为,尽管用限定的方法不能论断上帝,也不能得出结论说上帝的论断都是以实体的方式进行的,但是有些东西可以用关系的方式得到断言,这就是内在关系,是“上帝之内的内在关系”。奥古斯丁在这里提出了语言和逻辑、实体和关系的问题,正是一种承上启下的论断:一方面上帝是不变的是者,三位一体是不变的实体,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对着镜子观看”而断言上帝之内的内在关系,断言实体和关系之间的意义。

驳斥阿里乌派的论断,只是奥古斯丁对于三位一体论述的一个方面,他真正的目的是:“我们要借上帝之助,尽力给出他们索求的理由,阐明独一真神之为三位一体。及说、信、视父、子、灵为同一实体或存在的正当性。”要达到这种真理,就必须廓清谬误,而谬误就在于“不合理地、被误导了地溺爱理性而深陷虚幻的人的诡辩”,在他看来,有三种错误自绝于真理,一种人用有形之物来设想上帝,另一种人用属灵的受造者入灵魂来想象上帝,第三种人既不用有形之物,也不用属灵的受造物来设想上帝,但是对上帝抱有错见,他们落入了虚幻的无意义之中,连对上帝的臆想也不存在了,这三种错误都距离真理太远,并且以自己的谬见堵死了通往正解的道路。虽然奥古斯丁谦虚的认为,“当人们以为我在我的书中持有我本没有持有的错见,而那错见为一人所不喜,又为另一人所欢迎时,我应该选择前者的严责,而非后者的称赞。”实际上却是一种讽刺,因为对严责的选择体现的正是基督的律法,正是一种对真理的开启。

既然对真理的探寻之路上存在种种谬误,种种错误,那么什么才是抵达上帝这一“独一真神”三位一体的正确道路?正如第一卷的题目“神圣三位格的绝对平等”一样,奥古斯丁开宗明义了自己的信仰,“虽然如此,父、子、灵既是分不开的,他们的工作也就是不能分开的了。这也是我的信仰,因为这是大公教会的信仰。”这一种信仰就指向了三位一体的具有平等性实体的本质:使徒保罗所说“独一不死的”不是专指父,而是指上帝是三位一体的,它是永生的,是不死不变的;而上帝的儿子,也是和父一样是“独一不死的”,是永生的——他们存在只是在分有意义。也就是说,父和子是平等的,父和子的行动是分不开的;同样,圣灵也和圣子一样不是受造者,而是神,是真神,所以他和父和子也是绝对平等的,三位一体意味着在同一实体中永恒。当然,圣子取了一种形象,那就是奴仆的形象,但是并没有失去和父同等的上帝之形象:他有上帝的形象,所以和父同等,他有奴仆的形象,所以是神人间的中保,即基督耶稣其人;而另一方面,“万物是藉着他造的”,在上帝的形象上他是言,在奴仆的形象上,他是“为女子所生,且生在律法以下,要把律法以下的人赎出来”,他被造为人,所以基督既是上帝也是人;圣父和圣子的圣灵,并不被排除在外,他是“真理的圣灵,乃世人不能接受的”——由此,奥古斯丁下结论说:“这三也是一,父、子、灵乃是一实体,一上帝。”

对于这一结论的支持,奥古斯丁在经文中寻找出各种神的显现。子与父是平等的,说奴仆的形象小于上帝的形象,仅仅是指子的存在永恒地出自父的经文,也就是说,子与父的工作是分不开的,子的工作出自于父——“所以这些话没有他与父不平等的意思,而是指他在永恒里的出生说的。”而圣灵,也是有父所有,像子一样也有父所有,“由此可见当圣灵荣耀子时,父也荣耀子。由此可知,凡父所有的,不仅是子的,也是圣灵的,因为圣灵能荣耀父所荣耀的子。”所以在这一种三位一体的关系里,圣子和圣灵只是被派往他们原来已在的地方,也就是他们是被差遣的:“上帝就差遣他的儿子为妇人所生”,圣子被差遣而被马利亚所生,这就是言成肉身和童贞女生子一事,圣子就是被圣父和圣父的言所差遣;同样,内在的非受造的属灵形式却并非人眼所能见,但是圣灵有时会以时间中的受造物的外表可见地显现出来,“仿佛鸽子降在主身上”——在《创世纪》《出埃及记》等都有圣子言成肉身和圣灵“仿佛鸽子降在主身上”的经文,从经文里可以看出,上帝是作为最神圣且不变的实体存在,他既是父,又是子和灵,“不过,所有这些异象是藉着可变的受造物产生的,服从于不变的上帝,而并不彰显上帝本身,只是根据不同的情形以象征的方式将上帝显现出来而已。”

显现即是一种差遣,而被差遣这的工作便是奉差。这里有两种奉差,一种是天使的工作,另一种则是中保的工作。天使是上帝本身的位格向我们显示的东西,有时是天使本身,有时是天使的外表,有时是天使已存在的身体,有时则是特意创造出来事后不符存在的,天使被差遣,就是上帝藉着天使们说话,“并且正是藉着天使们,上帝的儿子、亚伯拉罕的后裔、那要来的神人之间的中保,准备着他自己的来临,叫人接受他,承认自己的罪,他们因未遵守律法而被律法定为于犯律法的。”不管是圣父,还是圣子和圣灵,对是藉着天使们显现,也就是说,天使们表达上帝,有时为父,有时为子,有时为圣灵,有时无分彼此,“人若想见那一实体,就得用所有这些眼见耳闻的事来洁净其心。”

天使被差遣而显现,同样中保被差遣也显现,基督耶稣的显现主要表现为言成肉身,主要为了救赎,以复活的方式实现救赎。在这里,奥古斯丁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中保比例”问题,他认为,基督作为神人之间的中保,遵循着1:2的和谐比例,救世主用一次的死补救了我们双重的死,他的一次复活,则成就了两种复活,“因为在死与复活这两种情景里,藉着一种治疗性质的和谐与对称,他的身体成了我们内在之人的象征,以及我们外在之人的榜样。”内在之人的象征和外在之人的榜样,所形成的1:2的和谐比例,就是多合于一的奥秘,所以合于一的6便成为了完美的数目,“它的三个部分组成,其中一个是它的1/6,一个是它的1/3,一个是它的1/2,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可构成它的分数的部分了。”上帝用6天时间创造了世界,第6天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上帝之子降世为人子,是在人类的第6个时期——完美的6隐含的是多合于一的奥秘,体现了肉身复活的完整,“因肉身复活而各部分都更新,不仅灵魂,而且身体,都可以除去软弱,成为完整。”更契合了三位一体的本质,“所以上帝的儿子,上帝的言,神人间的中保,人子,因与神合一而与父同等且因自取人性而与我们一样的,就在人的地位为我们向父代求,然而并不隐瞒他是神,与父合一。”

不管是天使还是中保,当他们奉差,一方面肯定了受遣并不意味着他们与父不平等,而是证明他们是自永恒中出自父的,这种出自父的奉差就是一种“得洁净见真理”的见证,就是产生信仰的过程,就是归于永恒的结果,“从什么得以自由呢?岂不是从死亡、从可朽坏、从可改变吗?而真理总是不死的、不朽坏的、不改变的。而真不死、真不朽坏、真不改变,就是永恒。”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区分了上帝之实体和奉差的圣子、圣灵在关系中显现的限定——那么,这个“仿佛对着镜子观看”的断言如何能实现?上帝是实体,父子灵是同一实体的不同表达,是三个位格,所以三位最终相合为一就是单数而非复数,“故父乃上帝,子乃上帝,圣灵乃上帝,无人否认这是在实体上说的”,所以言说是三重之名,也是三位一体之单数上的言说。在这个意义上,语言和逻辑,实体和关系就有一个属性归予问题,实体是单一又杂多的,单一是从不变的最高存在而言,它是实体的本质,而杂多是从可限定的关系而言,它是可改变 的受造者,单一而杂多的实体便预示着创造的可能,“所以神的艺术所创造的万物,在本身里面表现了一种统一、形式和秩序。”于是着藉着镜子观看的可能,在信仰的把握中“照耀在我们的心田”。

如何藉着镜子观看?“上帝除了是真理外不是别的,若我们得见真理,便得见上帝,但我们内在的眼睛太弱了,以致不能凝视真理本身。”于是上帝是光,照见的当然也仅仅是眼睛,还有心灵,这是一种信仰的照耀。信仰上帝,就是信仰善本身,“藉此方法你将得见上帝,他不因别的善而善,而是一切善的善。”得见上帝,得见善的善,很明确的是,奥古斯丁的得见便是“凭着信而爱他”——即便还未见过他,这有什么要紧?爱意味着“正在爱的某人和藉着爱而被爱的某物”,所以在这里奥古斯丁建立了第一种三位一体的位格:爱者、被爱者、爱。由这个爱的三位一体,奥古斯丁藉着镜子观看,而进入了人的心智形象中,“虽然不完全的形象但仍是人的形象的事”:在心灵之中,心灵、心灵之自知、心灵之自爱就是一个实体,就是三位一体,它们是平等的;在心智行为中,记忆、理解和意志,构成了三位一体的草图,“记忆、理解、意志,这三样东西不是三个生命而是一个生命,不是三个心灵而是一个心灵。所以当然也不是三个实体而是一个实体。”在心智形象中,他选择视觉组成了被看的物体、实际的视觉、将二者结合起来的意向的三位一体;由此延伸出去,外在之人的心理功能上,记忆、内在的视觉和将这二者偶合起来的意志或思想便成为了三位一体的显现。

外在之人是动物性的、肉体性的,从外在到内在,奥古斯丁更是在“上帝之助”中“以尺度、数目和重量安定万有”,这便是他的“人的个案史”。这其中有一个谬论,认为男人、女人和孩子形成了三一形象,而这个三一形象是破碎的,甚至是堕落的。在奥古斯丁看来,内在之人或心灵,需要的是修复和救赎,其中重要的便是寻找信仰。在他看来,信仰是以绝对的知识所把握和宣示的,使我们拥有它是在自身之内看得见的东西,“对外物的信仰本身乃是在内的,对没被看见之物的信仰本身乃是可见的”,所以要在心灵之中获得幸福和善,就需要信仰,而真正的幸福并不是不死,而是生、死和复活——上帝正是为了拯救人而作了安排,“是为了凭着神之公义与神之权力将我们从罪恶手中解救出来”,它不是知识,而是一种智慧,它来自于神,它被人所拥有,“心灵的这个三位一体并不是因为心灵记得、理解并爱它自己才真是上帝的形象,而是因为它也能够记忆、理解并爱那创造了它的上帝。它若这么做,就变得智慧了。”

智慧是“我眼中的凝思”,是藉着所造之物而知晓的神性,所以,藉着镜子观看的形象,有着与原象的不足或不像,但是这奥秘被看见其实也是谜般的本性被看见,也是神性被看见,而这构成了上帝作为首因而自父生出子,又以父和子生发出灵,而这三位一体正是一种通往神交的途径,最终走向永恒的真理:

但那光并非你之所是,这也向你表明,这些物体的无体的相似形象是一事,而我们用理智观察到的真理是另一事。这些事物和那些事物都有向你内在的眼睛显示的那光。那么,你不能久久地凝视它,原因除了软弱还是什么呢?这一软弱是如何来到你身上的,除了是邪恶带来的还是什么呢?那治好你的虚弱的,除了是赦免你一切不义的他之外,还能是谁呢?

忏悔录

编号:E32·2170319·1371
作者:【古罗马】奥古斯丁 著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2015年11月第1版
定价:39.00元亚马逊22.60元
ISBN:9787100115629
页数:350页

“我不过是肉欲的奴隶,我戴着我的枷锁,还感到死亡的甜蜜,我害怕脱身,拒绝别人的忠告,好像解救我的手碰痛了我的创伤。”作为“世界三大忏悔录”之一,圣奥古斯丁在《忏悔录》里阐述了他的原罪思想,也以他人的苦闷为自己的苦闷,用无比的真挚尝试解决其苦闷。一个欧洲中世纪基督教神学、教父哲学的重要代表人物,一个被罗马天主教系统被封为圣人和圣师的思想家,看待“原罪”而实施忏悔更主要是从承认、认罪之外,发现另一种救赎,他叙述一生所蒙天主的恩泽,发出对天主的歌颂;并在重大神学和哲学问题上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影响深远的《忏悔录》也使得“忏悔录”这个词成为自传的另一名称。本书共十三卷。


《忏悔录》:我要超越我本性的力量

因此,我要忏悔我对自身所知的一切,也要忏悔我所不知的种种,因为对我自身而言,我所知的,是由于你的照耀,所不知的,则我的黑暗在你面前尚未转为中午,仍是无从明彻。
——《卷十》

因罪而忏悔,因忏悔而皈依主,而皈依主之后是为了在主的照耀中探索自身,这是一个认识自我的过程,从沾满罪恶的自身到被主照耀而明彻的自身,作为“受造物中渺小的一分子”,奥古斯丁其实建立了关于个体获得救赎的曲折路径:沾满罪恶的自身是一个过去的存在,被主照耀而成为他的一部分是现在的存在,忏悔就是为了从过去抵达现在,从罪恶抵达明彻,“这是我的忏悔的效果,我不忏悔我的过去,而是忏悔我的现在;不但在你面前,怀着既喜且惧,既悲伤而又信赖的衷情,向你忏悔,还要向一切和我具有同样信仰、同样欢乐、同为将死之人、或先或后或与我同时羁旅此世的人们忏悔。”也只有当受造物在忏悔的过程中达到现在的明彻,造物的主才是一个绝对的存在,才是一个不变得存在。

《忏悔录》写下,《忏悔录》打开,忏悔都不再是过去的标记,“忏悔已往的好处,我已经看到,已经提出。”重要的是“写这本《忏悔录》的时候我是怎样一个人”,我不是被那些人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不是听过故事或被谈到过的我,而是有内心世界“真正的我”,这个“真正的我”是走向内心,是拥有爱的我,“爱告诉他们我所忏悔的一切并非诳语,爱也使我信任他们。”爱是主对我的爱,是我对主的爱,更是一种我成为主的一部分而变成整体的爱,只有在整体而不变的爱里,主之存在才唯一,才是永恒,才是绝对,才是“一切来自你,一切通过你,一切在你之中”。

“只有你是绝对的存在,同样只有你才真正认识:你是不变地存在着,不变地认识着,不变地愿意着;你的本体不变地认识、愿意着;你的理智不变地存在、愿意;你的意志不变地存在、认识着;在你看来,受你光照的可变受造物,要和你一样认识你不变的光明,这是不合理的。”奥古斯丁如此说到主,在这里,一个是“绝对的存在”,一个是“不变地存在着”——前者是名词性的,后者是动词性的,名词性指向唯一的本源,指向“至高、至美、至能、无所不能、至仁、至义、至隐、无往而不在,至美、至坚、至定但又无从执持”的存在,动词性指向永恒,“不变而变化一切,无新无故而更新一切”,是行为不息,晏然常寂,是总持万机,一无所需,是负荷一切,充裕一切,维护一切,创造一切,养育一切,改进一切,是“虽万物皆备,而仍不弃置”,是“爱而不偏,嫉而不愤,悔而不怨,蕴怒而仍安”,“你改变工程,但不更动计划;你采纳所获而未有所失;你从不匮乏,但因所获而欢乐;你从不悭吝,但要求收息。”正是主的“绝对的存在”和“不变地存在着”,才使得忏悔永远指向那个现在的我,皈依的我,明彻的我,以及让人看见内心的我。

而从不知到所知,从黑暗到明彻,从忏悔的过去到忏悔的现在,奥古斯丁的信仰历程是不是就被分割成两部分?就像罪恶的自身和被照耀而明彻的自身一般,是两个不同的自我?或者在爱所缺失的岁月里,他如何一步步追寻那道光?为了抵达现在的我而回望过去的我,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检阅了自己所经历的人生之路,而在这段交织着黑暗和明彻的人生之路上,罪恶的自身成为他自我审视的一个对象,他就是将这个自身先放置在现在的对面,看见一个“真可恨”的人,看见一个需要怜悯和拯救的人,看见他身上的罪恶,才能使自己在忏悔过去而抵达现在中成为主的一部分,才能皈依于主。

“天主,请你俯听我。人们的罪恶真可恨!一个人说了这话,你就怜悯他,因为你造了他,但没有造他身上的罪恶。”主没有造他身上的罪恶,罪恶来源于自身对主的无知?童年时哭着要有害的东西,对父母发怒,还要打他们、损害他们、责罚他们;为了能日后出人头地,为了擅长于人间荣华富贵而听从欺骗的教诲;喜欢游戏,喜欢因打胜人而自豪,喜欢听虚构的故事;不喜欢读书,并且恨别人强迫我读书,还欺骗伴读的家人,欺骗教师和父母;从餐桌上偷吃东西,满足口腹之欲,或收买其他儿童从事彼此读喜欢的游戏,在游戏中又争强好胜,满足了日益向荣的虚荣心……这是童年的自己所犯下的罪恶,而到了青年时代,欲望似乎并没有被遏制,“我青年时一度狂热地渴求以地狱的快乐为满足,滋长着各式各样的黑暗恋爱,我的美丽凋谢了,我在你面前不过是腐臭,而我却沾沾自喜,并力求取悦于人。”分不清什么是晴朗的爱和阴沉的情欲,在粪土般的肉欲中得到满足;追求恋爱的对象是因为“只想恋爱”;恨生活的平凡,缺乏滋养的粮食;在通向聚讼的市场中希望获得称誉,不惜信口雌黄……

“我把肉欲的垢秽玷污了友谊的清泉,把肉情的阴霾掩盖了友谊的光辉;我虽如此丑陋,放荡,但由于满腹蕴藏着浮华的意念,还竭力装点出温文尔雅的态度。”在奥古斯丁看来,这都是欲望使然,不管是争强好胜还是信口雌黄,不管是在勃发的青春中恋爱,还是在所谓教书中希望获得名利,不管是在谎言中朗诵一篇歌颂皇帝的文章,还是在追求知识上满足“目欲”,都是欲望的罪恶,“这些是主要的罪行,根源都由于争权夺利,或为了耳目之娱,或为逞情快意,有时源于二者,甚至兼有以上三种根源。”在被欲望劫持的生活中,奥古斯丁得到了满足,但是又充满了痛苦,“罪恶是丑陋的,我却爱它,我爱堕落,我爱我的缺点,不是爱缺点的根源,而是爱缺点本身。”——这是一种忏悔于现在而认识到的罪恶,而这样的忏悔中,奥古斯丁其实在寻找着那个“伸手挽救我”的主。

这是一个思想和信仰逐步转变的过程,奥古斯丁的母亲是一个基督徒,但是对于母亲的信仰,对于基督教,奥古斯丁因沉溺于自我的欲望中而无视,“你通过我的母亲、你的忠心的婢女,在我耳边再三叮咛。可是这些话一句也没有进入我的心房,使我照着做。”十六岁是离开家乡去往了“辽远的地域”,“这时,无耻的人们所纵容的而你的法律所禁止的纵情作乐,疯狂地在我身上称王道寡,我对它也是唯命是从。”后来在马杜拉城开始攻读文章和雄辩术,父亲的望子成龙又让奥古斯丁去往迦太基留学,在经历了辍学之后终于来到了迦太基,奥古斯丁又感受到了“周围沸腾着、震响着罪恶恋爱的鼎镬”。一篇西塞罗的著作《荷尔顿西乌斯》,使得奥古斯丁在“不再着眼于辞令”的情况下,开始走近主,“这一本书使我的思想转变,使我的祈祷转向你,使我的希望和志愿彻底改变。”但是在这本书里她找不到基督的名字,“一本书,不论文字如何典雅,内容如何翔实,假如没有这个名字,便不能掌握住整个的我。”

走近又离开,在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的九年里,奥古斯丁说自己陷溺于种种恶业之中,在自惑惑人,自欺欺人中生活;后来向当时的一个星士请教,在推演星命中将基督教真正的、合乎原则的虔诚排斥了;在教书的过程中,奥古斯丁一起研究学问的知己死了,“死亡抢走了我的朋友,死亡犹如一个最残酷的敌人,既然吞噬了他,也能突然吞下全人类。”对死亡的害怕让他逃离了家乡,来到了迦太基的奥古斯丁写作了一本名为《论美与适宜》的书,当他把美和适宜分开来,其实是用思想“巡视了物质的形相”,“美是事物本身使人喜爱,而适宜是此一事物对另一事物的和谐,我从物质世界中举出例子来证明我的区分。”正是这种区分使得奥古斯丁陷入到了一种二分法的痛苦中,也是他思想是否突围的关键。

美和适宜的区分是奥古斯丁观察形相而得出的结论,这是一种建立在物质世界的区分法,从物质到精神,更是一种二分法,所以奥古斯丁审视自己的罪恶时,也认为,恶是一种实体,而且具有生命,他把无性别的精神体吗,命名为“莫那特斯”,把罪恶中的愤怒、放浪中的情欲等的恶命名为“第亚特斯”,两种实体的存在,其实是奥古斯丁为罪恶的自己寻找借口,因为恶如果是一种存在于无灵之物的分裂的本体,它的对面就是善,而善自然也是一种本体,两种对立存在的本体完全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存在,这种观点在奥古斯丁接触了摩尼教之后更加深化了一步,摩尼教主教福斯图斯“优美的辞令”并没有吸引奥古斯丁,相反,吸引他的是渊博的知识和擅长自由艺术的声誉,并在这种知识体系中找到了恶作为本体的认识论,即使从迦太基到罗马,奥古斯丁也在摩尼教的影响下开始认识善与恶的本体:在摩尼教看来,恶是一团可怖的、丑陋的、重浊的东西,或是一团飘忽轻浮的气体,他们将恶命名为“地”,是“在地上爬行的恶神”,从摩尼教的教义中,奥古斯丁认为,善和恶是两个对立的本体,“二者都是无限的,恶的势力比较小,善的势力比较大”。

奥古斯丁:受造物中渺小的一分子,愿意赞颂你

善与恶是独立的本体,是对立的存在,都是无限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世界其实是二元论的,在这个二元论的世界里,恶的出现也就成为了必然,而罪恶的人也只不过是被恶的本体和恶神所控制。一次偶然的机会,市长玛库斯派奥古斯丁去米兰,正是这次米兰之行,奥古斯丁拜谒了安布罗西乌斯主教,也从此开始了他关于信仰的真正转变:他又读了柏拉图派学者的著作,认识到物质世界之外存在着“形而上的神性”的真理,从这种神性中认识到了主的无限,“我已经确信你的实在,确信你是无限的,虽则你并不散布在无限的空间,信你是永恒不变的自有者,绝对没有部分的,或行动方面的变易,其余一切都来自你,最可靠的证据就是它们的存在。”他又读了使徒保罗的著作,保罗仰瞻主的神功伟绩,“我不禁发出惊奇的赞叹。”从安布罗西乌斯到西姆普利齐亚努斯,从柏拉图著作到基督的“道”,奥古斯丁终于慢慢从二元论的世界中走出来,世界不是有一善一恶的两个对立的灵魂,也不具有两种对立的本体,也没有两个对立的本源,甚至揭露这一切在奥古斯丁看来,就是主的意愿,“你,真实无妄的天主,你是反对他们,驳斥他们,揭露他们”。

这是一次革命性的转变,发病之后重新回到米兰的奥古斯丁开始接受洗礼,而这次洗礼仪式中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那就是奥古斯丁的私生子阿得奥达多斯,私生子的身份带着奥古斯丁罪恶的烙印,而洗礼就是将这种罪恶去除;那一年奥古斯丁人生的另一个重大事件便是母亲的病故,这个具有圣德的至诚灵魂离开躯体,对于奥古斯丁来说,绝不只是母亲逝世的伤痛,而是让他认识到了皈依于主的决心,“通过我的忏悔而获得许多人的祈祷,比了我一人的祈祷能更有力地完成我母亲的最后愿望。”从垢污的深坑中爬出来,从错误的黑暗中站起来,作为上帝婢女的母亲给了他的就是一种永恒的爱,也在这灵魂离开躯体的最后死亡中,奥古斯丁彻底认识到了自己必须在忏悔中走进自己内心,必须从过去抵达现在。

奥古斯丁信仰的转变,并非只是对主的认识发生了变革,更重要的是一种哲学思想的彻底转变。在“过去”的奥古斯丁看来,善与恶是被分割开来的,它们各自拥有实体,而上帝之存在,也是一种实体存在,甚至是在一种空间中的存在,“按照这想法,天地大的部分占有你的大,小的部分占有你的小;万物都如此,则大象比麻雀体积大,因之占有你的部分多,如此你便世界各部分所分割,随着体积的大小,分别占有你多少。其实并不如此。你还没有照明我的黑暗。”所以不占空间的、不散于空间、不聚于空间的,被看成是虚无,而造物的大地、海洋、空气、星辰、树木、禽,和肉眼看不见的穹苍、一切天使和一切神灵,在奥古斯丁看来,也是在思想之前的存在。而在忏悔的“现在”,奥古斯丁用了一卷的篇幅来诠释《圣经》第一卷,其中就明显建立了一元论的思想体系。

上帝之道是什么?道是言,是创造万有的言,而言又是一切的存在,“‘道’,这‘道’是‘和你天主同在’的天主,是永永不寂的言语,常自表达一切,无起无讫,无先无后,永久而同时表达一切,否则便有时间,有变化,便不是真正的永恒,真正的不朽不灭。”道是元始,是真理,道就是“绝对的存在”,这种绝对的存在便是唯一,“天主在创造天地之前,不造一物。因如果造,那么除了创造受造之物外,能造什么?”空间如此,时间也如此——奥古斯丁尤其对于时间的阐释,体现了唯一和永恒的道:时间是由主创造,时间不是被分割成过去、现在和未来,而是一元的,是现在的,“将来尚未存在,尚未存在即是不存在;既不存在,便绝不能看见;但能根据已经存在而能看见的预言将来。”人们正是通过期望、注意和记忆的三个阶段来定义时间,“并非将来时间长,将来尚未存在,所谓将来长是对将来的长期等待;并非过去时间长,过去已不存在,所谓过去长是对过去的长期回忆。”

所以“绝对的存在”只有一个唯一的源头,唯一的造物者,唯一的主,而过去、现在和将来,在期望、注意和记忆中体现的是“不变地存在”,“只能从空无所有之中创天地,一大一小的天地;由于你的全能和全善,你创造了一切美好:庞大的天和渺小的地。除了你存在外,别无一物供你创造天:一个近乎你的天,一个近乎空虚的地,一个上面只有你,另一个下面什么也没有。”而对于人自身来说,人有存在,有认识,有意志,“我存在,我认识,我愿意:我是有意识、有意志;我意识到我存在和我有意志;我也愿意我存在和认识。”但是三方面并不是可分割的,它是一体的生命,一体的思想,一体的本体,它就是自身,这个自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我要超越我本性的力量”,从而达到自我的同一——自我之同一,也是主之同一,因为受造物都是主所造,“一切来自你,一切通过你,一切在你之中”;另一方面,自我的同一是主的制造,“哪一人能使另一人理解这一点?哪一位天使能使别一位天使理解?哪一位天使能使世人理解?只能向你要求,向你追寻,向你叩门:唯有如此,才能获致,才能找到,才能为我洞开户牖。”

没有过去和未来,一切都是现在,没有恶和善的本体,一切都是道,现在是一切,道是万物,而主便是存在和生命合二为一,“因为最高的存在亦即是最高的生命。”所以在对过去的忏悔中,在个体的成长中,被看见而看见一种“绝对的存在”,看见而被看见一种“不变地存在”,“永恒的真理,真正的爱,可爱的永恒!你是我的天主,我日夜向你呻吟。我认识你后,你就提升我,使我看到我应见而尚未能看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