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08 死在选举路上？

清明节回青山老家，见家里桌子上有两张选民证，淡黄色的选民证上写着选举日期：4月10日。这是全市开展村级组织换届选举的统一投票日，说者有意听者倒无意，父母也在谈论今年的村支书和村长的人选，说到村里的一些政策的兑现问题，比如山林承包、拆迁安置等。我大致对他们所说的话题不大关心，对于选举亦没有亲身参与过，当然对于目前火热化的竞争气氛也没有特别感受。不久之后，作为科技城的规划范围，村里会遇到很多实际的问题，比如拆迁补偿，大动干戈的背后也就是权力的扩大，早几年没有这么激烈的，今年则完全是时事造势，看来，近在咫尺的选举日会发生很多事情。

其实，有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一是涉及选举之前的贿赂，我觉得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耳闻目睹了很多，候选人轮流请选民吃饭，完了还要送烟，起码送中华牌的，有个朋友在烟草局的，说是最近中华、利群等香烟根本批发不到了，紧俏的背后就是为选举铺路。而近年已经发展到了给钱买选票，最低是100元起，一般在一千元左右，到了最后，如果只差几票了，那叫高价买铁票，少则一万，多则几万。还有一种现象是：候选人中如果有强硬的对手，候选人拿钱买另一个候选人退出。有个村里选人大代表，据说就有过候选人给另一候选人20万元买退的壮举。

这实在有些啼笑皆非，在这个非常时期，当然针对媒体会有一些监控的要求，从昨天开始，要求网站24小时值班，发现敏感帖子第一时间报告，要建立从收集、分析、研判、报送到跟踪的一整套工作机制，实行一日一报和零报告制度。虽然如此，很多问题还是在网络上出现，大都是质疑换届选举的金钱开路做法，昨天还有一个帖子，是关于村委候选人失踪的，说4月2日失踪，家人寻找未果，昨天下午在附近山上被发现，但是已经吊死在树上了。帖子上还附有一张小图，看起来很模糊，但大致可以辨认出是一个被吊在树上的尸体。据说，今天公安已经介入，正在进行尸检。

这实在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现在还不知道此人死亡是否和换届选举有关，是不是这场选举的牺牲品。最新的消息说，警方确定是自杀。在排除他杀的时候，网上还是有很多质疑，包括树高5米是如何亲自爬上去的？为什么要自杀而未留一点遗书之类的线索？作为村委候选人，在这个时间节点付出生命的代价，的确会有很多猜测的空间，我所关心的是，从这些个案中是否看到了中国基层民主建设道路上暴露的那些问题，这些问题很可能会侵入最基层的民主肌肤，把信任和权威腐蚀殆尽。

1998年11月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颁布实施，开创了以中国农民民主选举村民委员会为主要内容的基层民主政治新纪元，《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组织法》明确规定：“村民委员会主任、副主任和委员，由村民直接选举产生，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指定、委派或者撤换村民委员会成员。”村官由村民直接选举产生，这是发展社会主义民主，保障农民群众行使当家作主民主权利的重大创新，对于保障村民的民主权利，加强村民委员会的组织建设，保证村民委员会的自治性质，发挥村民委员会自治功能，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是在“选票是理民意为天”的理想主义民主建设中，到期不换届，登记、公布不过细，提名、确定不规范，竞选不正当，计票不真实和撤换不依法等不规范的地方，当然，我们更多看到了变味的金钱选举，从而出现了“选举结果不代表民意”的结果。

魏荣汉在其著作《中国基层选举报告》中，为我们绘制了一副关于中国农村贿选内幕、维权精神和选举风云的画卷，该书以1998年山西省河津市城关镇第五届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为开卷，展示农村民主选举的恢宏场面和惊心动魄的竞争态势，反映基层民主“从法律到实践”的艰难起步；以2002山西省运城市第六届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为题材，分析农村民主选举中斑驳陆离的选举万象，回答基层民主“从理念到程序”的必由之路；以2003年轰动中外的共和国村民选举第一案——“老窑头230万元贿选村官”为素材，曝光贿选内幕、重现竞选的千姿百态，替无语的主人道白，为亿万村民争辩呐喊，揭示基层民主“从现象到本质”的内在逻辑；以2006年运城市凤凰小区“锅炉房事件”为背景，反映社区居民矢志不渝的维权精神和选举风云，阐明基层民主“从农村到城市”的并进之势；以2007年一则新闻报导为引子，以一桩扑朔迷离、震惊中南海的人大代表贿选案为线索，撩开贿选神秘面纱，披露显为人知的“官场”秘闻，“启迪”基层民主“从文化到法治”的哲学思考。

我没有细细读过这本报告文学，当然也没有认真思考过中国基层民主的建设问题，从《组织法》实施到现在已经13年了，但是农村换届选举中，贿选等违法却愈演愈烈，“从走过场的选举到贿选，是一大进步”，但这同样让人感到悲哀和可笑，这也正反映了中国政治图景中的尴尬，一些群众乃至官员头脑中仍旧存在着人治思想，而权大于法的政治语境和文化心理，严重阻扰着民主政治健康发展。

如果法律受到亵渎，公正就不复存在。

PS：题图为《中国基层选举报告》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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