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3 无限接近小说的一天
那人,有一个具体的名字,甚至还会加上某种尊称,而在这个起初下雨的日子,这种尊称没有丝毫意义,所以自动取消的过程在那里完成了。他走过来,从我面前经过,然后停下来,和我说话。说的大约是和梦没有关系的话题,也只是片言只语,但是却很偶然提到了那个不存在的假设。
你每个月读一本书?
每个月是一种习惯性的常态,包含阅读在内,人生的故事已经被规律支配了。这是没有的事,我想也许是随便问问,随便找个话题而已,而那时起初下雨,根本没有必要去找这个没有头绪的问题。“每个月”后来听起来变成了某种暗喻,我只是点头,在那个尴尬的的时刻,点头也代表着否定。
其实最关键的是,不是每个月读一本书,是每周,七天,和上帝造人的时间差不多。那时他造人造累了,便休息了。七天的规律,已经带上了神的符号,但是我没有刻意而为之,只是那样发生了,那样被人问起了。所以最后我的回答是点头,默认这句话是事实真实,不出左右,就是一种阅读生活而已,只是在这个问题和回答之间,最微妙的倒是另一件事。
是关于这本书,《碧城书》。作者是1975年生人的梦亦非,起初在一个下雨的日子,他是魔药师,之后便开始写书,一本小说就写在那里,如着魔一般的故事里,有水,有火,有想象,有死亡。当然,最主要是有梦。作为梦的一次真实记录,《碧城书》在接近真实的书写中营造了一种和现实没有差别的世界,那叫梦的东西是如何一步步从七天变成一个月,由上帝变为女人——抱歉的是,我认为梦亦非是一个男人。
只当是我的一个梦,非现实的梦,梦亦非,成为一个状态,而不是名字。“我总是在梦里梦得太远,有时回不到这个世界。”那像魔药师的咒语,深深刻在一个梦里,七天或者一个月又有什么差别呢?总之都是梦,都是下雨的一天。但是梦亦非故意提到了那本《睢书》,并且引用了其中一段说:“你在梦里梦见人世,你永远也不能再把真相说出,雨夜做梦的人是不幸的。”“雨夜做梦”是小说的精华,它轻易洞穿了这个诡异故事的所有可能,梦没有醒来,在起初下雨的日子,只有另一个人的书,拿在手里问我关于一个月的寓言,或者是关于梦的真实和虚假,幸与不幸。
《碧城书》早就在那里被阅读了,我提到了梦,只是想到了之后读到的《我未来次子关于我的回忆》,骆以军的小说兼散文,和《碧城书》一样,那里有一个“我”,可以叫梦亦非,也可以叫骆以军,是的,我说的是关于作者和叙述者之间的关系,他们轻易闯入小说中,轻易编织梦境,或者真正的目的是把自己藏匿起来。
一本书的结束,和另一本书的开始,都是一种和梦有关的叙述,和小说无关,同样是讲到了梦,讲到了蛇,讲到了父亲,还讲到了“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轻易走进又轻易走出,这样看起来,每个月读一本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它是一个伪命题,其实,从那人的口中说出,纯粹只是随便问问,没有任何有关的意义,甚至,连文法也不太注意。
那么如果从现实的意义上,我宁可把这些话用在自己的小说里,每个月一本一本地写,在时间的规律里没有神的符号,像一个女人,天生的生理结构,和梦有关的变化,都印在那点点的血迹上,无关死亡,无关神谕,只有梦境之外的现实样的呈现,就是那么相像,不出其右:“像那许多个被遗忘的下午,他穿过他熟悉无比、却总在一种摇晃、翻页幻觉中无法定着一确定印象的城市街道,走一间冷气开得极强的私立医院。”
骆以军的叙述里,找不到紧张的情节,尤其在这个起初下雨的日子,但不是在私立医院,而且冷气早就不开放了,那个他看起来像是我。所以,从那许多个被遗忘的下午开始,他便被我取代,被一种叙述人称所取代,熟悉无比却摇晃和翻页幻觉的,并不是那一条街道,而是人称代词的“他”变成了我。
血取代了盐水,回流过来。这不是象征,在一个真实的场景中,可以触摸的空气,和椅子。很多的空椅子,一排一排放在那里,空椅子旁边才会有人坐着,坐着谈天,或者发呆,又或者,闭着眼睛在午睡。
我也在午睡,在真实地可以触摸的午后,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外界的门关闭了,可是世界不是旁边的空椅子,那些事情都在发生着,在我的左侧和右侧,在我的前面和后面,在我的梦中和梦外。一个梦,都是碎片,代表着遗忘和不可思议。在空椅子沉默的时候,那些梦却蜂拥而至,像一次事件完全具有了叙事学的意义,时间、地点、人物和情节,以及发生、发展、起伏和没落。没有被引用,只是在那里,小孩子一般,自然而然。
其实,抛却有关梦的叙述,可以让我更轻易回到现实中,只是梦太沉了,就那样压着我,压着这个季节的花和果实,压着那些欢快却生病的孩子。以致最后的结局是不能料想的故事,那个孩子还是哭了,叫着说痛,痛是生理反应,是拒绝,是抗争,关于身体,这样一种痛也是自我的不断体验,也是没有引用,孩子最后说着“妈妈,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还不是一种梦,空椅子上已经掉落了瓜子壳,以及一些脏东西,其实不空了,它盛下了一些被忽视的东西,和无关的东西。孩子坐在另外的椅子上,电视里有动画片,那些童年的记忆,在组合在娱乐。所以不哭了,所以不拒绝不抗争了,关于身体,这只是一个被引用的故事,和我无关,和那个梦境无关。
水变成了血,红色的管子里倒流回来,是一种结束,梦在那边没有醒来,便是结束。不痛,也是没有抗争没有拒绝,像没有发生一样。身体走出房间走出一排排椅子组成的房间,孩子们,还有娱乐的童年,都在继续。而我是一个不属于他们的成年人,我走着自己的路,都是梦境之外的那些时间、地点和事件。
这是一次真实场景里的叙事?不涉及虚构?或者与事实没有任何出入?“你这么右,你变成左派了。”这是最经典的概括,只是我走在脱离出午后的路上,早就遗忘了向左还是向右,如果直行呢?会有红绿灯会有交叉路口会有没完没了的路,不转弯是找不到目的地的,甚至停留在信号灯之前,我的想法也略微出现过左右摇摆,那时候,地面很干净,像没有梦的现实,连风也不会留下痕迹。
可是终归看起来像是一个虚构的故事,里面充斥着某种和现实格格不入的颓废气质,包括秋天的午后,包括笔直的街道,也包括那个呼喊的孩子,都在一步步靠近我的叙述中心,我不是告别了梦了吗?但是那些血还是流了出来,一点点的样子,粘在护士的衣服上,那些不解便成为某种已经被叙述的句子:
问题来了。那些在文本的正文中隔上一段多少有点长的间隙才出现一次的金发护士是什么人呢?他们为雇主精神分析学家干些什么呢?她们在叙述中的确切作用是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们说成是“假护士”?而且,为什么她们的白大褂上有红色的小斑点?
文本的正文中还有一些话,是在一个下雨的午后被提及来的:“你每个月读一本书?”那时我的确忘了回答他的问题,就像平常时一样,我以为只是随便问问的无聊话题,但其实这是真实的梦,不幸的梦,像一部没有开篇就已经说好了结局的小说,随便从哪个部分开始读,都会发现里面有着似曾相识的生活画面,甚至没有情节,没有冲突,就是那样平淡地进行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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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那季节只剩下不说话的魔鬼(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