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23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越来越有一种枯竭的感觉，仿佛日暮时分，满眼看上去都是沧桑。捡起一片鹅掌楸，那样子像是一件精致的小衬衣，搁进小五的书包里，我说，很漂亮的叶子，可以做成一张标本了。小五的书包里开始有了生命的气息，和文具们在一起，多少只是一种象征而已。我喜欢这种对称的美，叶子的脉络很是清晰，逆着光能感觉体内的流动的血液。它还不曾死去，却掉落在地上，我们把它收藏起来，标本的意义就是在这个季节保持一份不再失去的光阴。

今日秋分，小五说秋分的时间是17:05，他不知道为什么节气还有具体的时间，很多时候，变化总是不经意的，每一个节气精确到分秒，也是为了必须标注的节点意义。秋分来了，之前或者之后，天气有些凉意，“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平分秋季，这个节气的标记意义也是显而易见的，仿佛从此就是落叶满地秋风瑟瑟，从此就是寒凉渐重白露为霜，也从此，更多的鹅掌楸在未死之前都从树上掉落，以及更多更多其它的树叶从高处旋转飞舞下来，在干净的地面上，闪亮成一种凄然的美，或红或黄，沧桑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还有彼岸花。从窗户望出去，对面的草地上都是这些怒放的花，没有叶子，只有花，诱惑的红色，妖异浓艳，像涂抹着毒汁，让人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那么多，我越来越觉得它们复活了一种秋分的氛围，在绿色的草丛中分外独立。红色的怒放中，你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凄凉，只是已经完全把它们当成是一种草，或花，不再纠缠那个凄美的故事，也不再去想红色背后的死亡象征。它只是在这个季节找到了怒放的理由，和飘落的鹅掌楸一样，是不可逃避的命运，是生物的节律。

秋收冬藏，秋天成熟，稳重，却不乏凄凉，落叶满地，终归会想到生命的节律，或想到世界的征候其实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人生并不亦然，大自然活在它自己的规律中，我们也只是经过，看着它们生长、茂盛、衰老，但是春风吹又生，又是一个开始，不息的更替。捡起一片树叶，多少还是具有旁观者的感触，“混黄华叶衰”，只是看不到自己的岁月留下的皱纹，一笑而过，抬头是天，离我们很远很远。

夜是凉得有点受不了了，时常醒来，月光是惨淡的，如水的颜色，那些梦大概也是涂上了这凉意非常的颜色，淡淡地化开来，终究是不敢声张的。这白天也够穿一件短袖，三分之一的肉体去触摸秋意，剩下三分之二固守着温暖，裸露的，遮挡的，也都是季节变化带来的两种状态，“谨察阴阳之所在，以平为期”，秋分时节，身体开始剥离出来，一分为二。倒是喜欢这样的凉意，不太张扬又不会低到生活之下去，刚好的高度，望出去，是一片深沉的阳光。

季节如此，大抵生活也是如此。QQ签名最近更换频繁，这证明在一个一分为二的节点，我是容易浮躁的，容易找不到最后的落脚点，茫然在趋冷的日子里捡拾一两片沧桑的树叶，而已，剩下的也就是如何寻找下一个出口，寻找真正的呼吸。现在看起来，在这样的变化中，我是难以把持住自己的，他们站在身后，我却原来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只是坚持而已，不愿在秋天看到燥热，在春季拥抱冷酷，就这样，我走过的四季必是它应有的模样，每一片叶子里都有它应有的脉络，流动着，闪烁出理想的光芒，而下一次，它肯定会旋转地掉落下来，在未死之前掉落。想起顾城的那首诗《墓床》，里面他说：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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