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2-21 计划外的身体
我选择“中断”而不是“放弃”来定义某种变化,是因为在被感知的世界里,它注定是要消失的。但是在这种美好的预期里,身体便无可奈何地被置于一种计划外的状态。我指的是健走,有目的的健走,甚至是合目的的健走,固定而缺少变化的场地,固定而坚持如一的路程,固定而不想动摇的时间,所以重复而累积,所以机械而叠加,在数字、线段中趋向一种常态。
可终于有了改变。就像时间的流走,在默默的状态中遇到了一颗小石子的阻挡,周五是没有雨的,而且在等小五兴趣班下课的过程里,也还有充裕的时间,但是即使等我换上了球鞋,在准备走向那一个有些冷清的操场的时候,才开始感觉到难受,是疼痛的难受,右脚踝处,肉体和鞋帮接触的那个部位,隐隐的有些疼痛,软和硬本不应该有一种抵触的痛感,却很奇怪地被明显感知到了。7公里或者10公里,一个小时或者一个半小时,终于在这个夜晚要成为一场无法实施的计划。
取消健走,取消计步,取消运动。周五的夜晚是一颗小石子,终于把时间阻隔成不流畅的段落。但是,周六还是一样,周日也是依旧,作为一种过渡,只是缓慢而悠闲地漫步在城市的某条道路上,不带数字的目的,只是最原始的行走。这是行程的中断,这是改变的状态,而这也发展成一种计划外的身体学,所谓痛,是身体变化的一个起点,但是这个起点总是不被明显地感知,它是隐秘的,是渐变的,甚至是模糊的,一双鞋,一处鞋帮,都可能成为理由,却不一定是真正的理由。
但是即使痛的感知是模糊的,是被动的,但是在身体学里,却是主要的,是不能忽视的,甚至会带来惶惑和不安。于我,是计划外的身体,而小五,也在“中断”而非“放弃”中认识了一个陌生的身体。还是周五,是有点咳嗽的,到了周六,变得明显,而在昨天,一场咳嗽终于慢慢演变:呼吸似乎加重了,食欲或者减退了,状态或者不振了,在细心观察加上土方疗养之后,也终于不得不选择去医院检查,终于把身体的变化命名为一种疾病。做了检查,开了药物,那个七楼的地方已经有些陌生了,许多年不曾来过,也只有当听到那扑扑的声音,看见小五面前的罩子的时候,才真正唤醒了关于痛的记忆。
其实没有远去,只是在“中断”又回来了,而身体,终于在无法预料的计划之外,仿佛逃离了我们可控的范围。是的,如果按照计划,昨天会在无忧中度过2015年的倒数第二个星期天,如果按照计划,今天会背着书包开始一个星期的学习,如果按照计划,明天他要参加学校举行的艺术节活动——这是小学阶段最后一次艺术节,对于两年前参加并获得了一等奖的小五来说,他对于此次参赛给予了更高的期望:成为校十大演奏家。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荣誉,也是小五对自己的一种最好肯定,如果说参加省首届萨克斯大赛是一次“背向的协奏曲”,那么这一次一定是自主意义上的“面对”,班里选拔需要自己录制好乐曲,小五一遍一遍地吹奏,最后终于将满意的作品交上去了,而最后的而结果也是挤进了班里的参赛名额,比赛或者正如他选择的乐曲一样,“像我一样的朋友”所隐含的是主动,是活力,是积极,是肯定。
甚至无独有偶,这一周学校布置的作文,小五写的主题也是关于萨克斯的,在那篇刚刚写完的作文里,小五把萨克斯演奏说成是自我坚持的结果,是自我成长的见证。但,终于没有这个机会了,今天小五已经请了一天的假,我也跟班主任申请不参加比赛,所以,这最后的艺术节,最后的小学舞台,最后的萨克斯,都在身体变化里,变成了计划外的一种无奈现实——不是暂时中断,而是在放弃中成为了遗憾。
模糊的痛是一个起点,而这样的模糊性最后却取消了合目的性,这实在是关于身体的最大无奈,脚踝或者呼吸系统,都是我和小五的身体的一部分,它是活着的,是变化的,却总是在计划之外,所以在这样的身体学里,我们总是以旁观的方式看见和打量,却没有完全进入,没有及时掌控,身体不是他物,它包围着我们,改变着我们,甚至在变动中反过来进入我们,影响我们,掌控我们,计划不如变化,或者是一个永远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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