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21 蓝白红的天空
是电影,也是诗歌,相遇在一个冷寂的日子。《万物静默如谜》和《蓝白红》,被打开以及阅读,它们不做声,只有一只鸟飞过天空,那些云遮挡住了很多东西,但是在云之下,一些事物总是会以另外的方式出现。关于自我,关于自由,关于万物和爱情,纷纷扬扬,如一场彻底降落的雪。
随风而行,那蓝色的塑料纸在风中折射着一个孩子的世界,但是天空不在那里,“天空无所不在,/甚至存在于你皮肤底下的暗处。”减去很多在天空之外的东西,那时应该有太阳,有阴影,照耀着每一个可能的故事。但是那却是一场灾难,最高的山,最深的山谷,都不再靠近天空,天空只是天空,“天空无处不在”,所以爱情也无处不在,诗歌也无处不在。
但是,天空之下,那些东西是在毁灭,在破坏,在死去。5岁的女孩安娜死了,一只球从车后座上滚下来,世界不是蓝色的,是迷雾,被遮挡的天空是一个悬疑的故事。当然,死亡在吞噬着个体,那些文字就像天空,下面是没有活着的人,他们书写着活着的诗歌和电影。逝去的辛波斯卡,逝去的基耶斯洛夫斯基,他们有一个相同的名字:波兰。他们在一本书和一部电影的后面复活,“我看到了《一见钟情》,它所表达的意念和《红》这部电影十分相近。于是我决定留下这本诗集。”
基耶斯洛夫斯基说。而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波兰,他在法国,蓝白红三色旗下的法国,天空不是波兰的天空,活着也不是波兰式的活着,他逃离的是一种母语。而他塑造的茱莉也曾经逃离,逃离蓝色的包围,逃离爱情的死亡,那双手都是被石头划破的痕迹。辛波斯卡说,不如从人群中回到自己那里,找到那把雨伞,找到一个偶然的人,像植物一样沉默。只有诗歌。而其实,茱莉那双被划破的手从石头的墙上磨砺着,石头的表面也是覆盖着植物,绿色,安详,但却只是覆盖,甚至只是遮掩。
而逃离也必将是对于天空的背叛。“有些人逃离另一些人。/在某个国家的太阳/和云朵之下。”一些人和另一些人,或者写诗的人和不写诗的人,拍电影的人或者不拍电影的人,波兰人或者不是波兰人,那天空也不是同一片天空。那删去的句子在一本未出版的诗集里,遗忘在历史深处,辛波斯卡在别处,她不求一朵玫瑰的开放,那些“一见钟情”的故事只是叶子和花的飘零,是母语的背叛。而基耶斯洛夫斯基呢,在《十诫》之后,他在法国,是的,在基耶斯洛夫斯基的任何一部作品里,几乎都能提到法国,最后他把自己的电影生涯也转移到了法国。1991年《维罗尼亚的双重生活》,是基耶斯洛夫斯基来到法国拍摄的第一部影片,而这部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提名的电影里,身在法国与波兰的姑娘,像是在共同寻找生命轨迹的重合点。从尖锐滑向温情,从表象走入内心,基耶斯洛夫斯基静静躺在法国的天空下,在蓝白红的天空下,像是茱莉的生命重启。但是重获爱情,也只是一张变形而扭曲的脸。
波兰,为什么都是波兰?“我那个欧洲角落,因发生了只有剧烈的地震才能比拟的不寻常和毁灭性事件,而提供了一个独特角度。”切斯瓦夫·米沃什说,他也属于波兰,属于祖国,在“不寻常和毁灭性事件”中他见证了诗歌,见证了那些天空下被创造的蓝白红。或许那扇窗打开了,但是“用崇高的理念来欺骗人,以便遮蔽存在的真相”的窗户里,其实是一个没有天空的世界,“波兰发生的事情,等于是一位欧洲诗人遭遇的二十世纪的地狱,而且不是地狱的第一圈,而且要深得多。”天空之于地狱,正如茱莉遭遇的背叛,遭遇的母性的丧失。母性就是祖国,就是安心躺在上面的自由,可是,那天空改变了世界,茱莉看到了步履蹒跚的妇人,和追求蹦极体验的老头,那一刻,从天空飞下,但是脚后永远都是一根粗大的绳子,是维系着生命,也是一种在天空飞翔的错觉。
“严酷的生存规则与我们的愿望针锋相对,一柱火焰,看上去那么可爱,一碰就会烧伤手指;一只甩出桌面的玻璃杯,不是停留在空中,而是摔得粉碎。”这是在燃烧的生存,这是一个国家之外的隐喻,“给你的儿子取个斯拉夫名字,/因为在这儿他们计数头上的头发,/因为在这儿他们以名字和眼皮的形状/分辨好坏。”斯拉夫名字是一个刻在身体上的符号,而不论是辛波斯卡,还是基耶斯洛夫斯基,他们的生命都已逝去,而文本却依然,符号也依然。
天空下着雨,宛如茱莉泪水,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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