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2-21 生死门

79岁的水花奶奶走了,很突然,母亲昨天告诉我的。其实年初五已经是她去世“五七”了,好像前段时间回老家还看到她的,没想到突然就没了,心里隐隐有一点难过,因为她就是传说中我出生时的接生婆。

传说总是带着一点离奇色彩,1975年的天空里有婴孩的啼哭,划破小村,我不知道母亲的生产是不是很顺利,那个年代,生孩子几乎不会上医院,挺着大肚子还在社会主义农田里劳作,只要感觉肚子痛得受不了了,才会上床开始生产。5月,麦子应该熟了,或者早稻开始育种了,天空中有布谷鸟的叫声,空气里含混着泥土的气息,而我,就这样懵懂地来到这个世界。

那时农村医疗条件很落后,生产队里有赤脚医生,或许是时间太仓促了,村里的水花奶奶就接手接生工作。我的记忆肯定是个空白,我只能靠35年之后的一点想象,在生命诞生的那一刻开始蔓延。43岁的水花奶奶从家里赶来,有过几次接生经验的她拿着最简单的接生工具,开始了对一个生命诞生简单的操作。

水花奶奶端来一盆热水和剪刀,点来一盏油灯,做好产前准备。母亲的阵痛越来越密,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的脸流到枕头上。她痛苦地喊叫,水花奶奶一边稳住母亲,一边轻压着她的肚子,还唱着催生歌。边唱边用双手轻轻地托住我的头,均匀地用力往外拉。头慢慢地滑了出来。水花奶奶又高兴又害怕,小心地用手托住,轻轻往外一带,一个小生命就通过她的手诞生了!“是个男孩。”她说,然后把剪刀放在灯上炙烤消毒之,咔嚓,把连着我和母亲的脐带剪断,再用干净的布条捆好婴脐眼,穿上柔软干净的衣服。母亲满脸大汗,斜斜地歪着头看着水花奶奶手里的我,汗水、泪花和疲乏的微笑一齐涌现在她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

在文化卫生尚未普及、乡村里缺医少药的艰难年代,接生婆成为一种受人敬重的职业。作为一个业余接生婆,仿佛我出生之后她的接生生涯便戛然而止。水花奶奶就住在我家隔壁,大院子,两家一直以来走动甚密,但是我对她的生活知之甚少,前几年死了丈夫,儿孙满堂的她也总是独自一人,住在有些破旧的老宅里,穿透老房子的屋顶的光线,总是很凄凉地沿着天井爬下来。回老家也总会碰到她,没有什么谈论的话题,自然会有意无意说到接生。那是一个流着血的日子,我的想象不能还原35年前的那个春天,像一个故事,已经被母亲和水花奶奶传说了好几遍,但语气大都是平和的,没有危险,没有起伏。作为迎接我生命的见证者,我一直保持对她的感激。

却是这样走了。母亲说,水花奶奶走得很突然,得的是癌症,却是医院回家只待了一天,便撒手人寰。她的死不足以成为我悲痛的理由,但是和那个她居住了半个世纪的老宅一样,当最后剩下发黄、尘封的记忆时,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一个孤独的老人,她的故事在我看来已经被简化成我的生和她的死,生命的两扇门,而其余都是空白,想来多少有些空寂。只是希望水花奶奶在天堂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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