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11 影子门罗

“天堂是有的。”这是多丽的丈夫劳埃德写给多丽信中的一句话，那时他已经成为了一名看守所的押犯，那时他正在进行着自我的忏悔。而这个在家庭中充满着暴力和仇恨的男人曾经那么用力地抓住多丽的乳房，“挤了这边挤那边，好不容易弄出几滴颜色难看的乳汁。”他骂她是骗子，他甚至说“她跟她妈一个德行，都是婊子”，而婊子的另一个意思是“嬉皮”。作为家庭妇女，多丽在永远无法消除的阴影里寻找解脱，那个信中的“天堂”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个地狱，而救赎就像那场在路上遇到的车祸一样，轻易可以改变多丽的方向。

“你不去伦敦了？”这是最后的一句话，那时的多利已经“按压他还带着热气的有弹性的胸部，呼气、停下来，再呼气再停下来”。是一个陌生的车祸遇难者，而最后，“她的脸颊感觉到一丝热气。”生命的回转看起来是在寻找一个天堂，但其实劳埃德已经把天堂定义成了一个罪恶之后的逃脱空间，那封信的开头还是“亲爱的多丽”，信里也还在历数自己的恶：“回到认识自我。所谓认识，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认识了自我，我认识了穷凶极恶的自我，我认识到我作恶多端。”但是这样的自我中认识是不是恶的边界？是不是“获得安慰的秘密”？而显然，对于多丽来说，自我认识是内心里的善，是改变人生的方向和轨迹，是不去伦敦的守候。

跳着“快乐影子舞”的爱丽丝·门罗

也是一个自我命名的“空间”，而这篇名为《空间》的短篇小说也像是爱丽丝·门罗在一种沉寂中被发掘的世界，像车祸一样突然而至，却如救赎一般打开了陌生的通道。昨天晚上，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揭晓，加拿大82岁的女作家爱丽丝·门罗获得此项殊荣。当她击败被看好的村上春树而引起关注的时候，像是打开了一个天堂。尽管在此之前，门罗已经多次获奖，其中包括三次加拿大总督奖，两次吉勒奖，以及英联邦作家奖、欧亨利奖、笔会马拉穆德奖和美国全国书评人奖等，2009年，她还获得了第三届布克国际奖。

但是在众多荣誉面前，门罗仍然是一个陌生的作家，就像她于1968出版的最早一部短篇小说集的名字一样，她都在跳着“快乐影子舞”，影子像是在一个角落里独自看见的自己，简单朴素的笔触，丰富细腻的内心让她一直关注普通生活，爱情、婚姻，孩子，以及生老病死，都和那个寻找空间的多丽一样，是女人的挣扎和欲望，是生活的苦恼和软弱，而在那个被暴力、仇恨以及描述为天堂的男人面前，是爱情、性、背叛、孩子带来的痛苦和欺骗。所以创作，对于门罗来说也只是家庭生活中被忽略的一个内容：“我并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吸引我，所以我没有想很多人那样被太多东西干扰。”

门罗的低调与她的荣誉形成了对比，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一刻，那句“当代短篇小说大师”的颁奖词也像是一个陪衬的标签，甚至，诺贝尔文学奖以及主流机构长期以来对于长篇小说的重视而忽视短篇小说的现实，也使这一次获奖的结果显得有些尴尬。而尴尬似乎并不止于这一条，对于中国翻译界、文学界以及图书界来说，门罗的更像是一个被忽视的影子，而只有从获奖那一刻起，这种陌生才会换来一些迷狂。

这个曾经来过中国的加拿大女作家，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几乎闻所未闻，除了《空间》曾刊载在《外国文艺》上之外，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中能够找到的也许是一部名为《逃离》的中文图书，这部出版于2009年的作品几乎被遗忘，而此次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中国的出版界必将打开一个通往“天堂”的出口。在门罗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开不到几个小时，网上《逃离》已经被卖断了货，而国内的许多出版社已经将翻译出版门罗的作品提上了议事日程：出版《逃离》的新经典将推出门罗的另一部小说《亲爱的生活》，目前正在翻译中；译林出版社确认已签下门罗七部重要作品的版权协议，分别是《太多的欢乐》、《快乐影子舞》、《恨、友谊、追求、爱、婚姻》、《少女和女人的生活》、《公开的秘密》、《一个善良女子的爱》、《爱的进程》，囊括了门罗早中晚各个时期最具代表性的短篇小说作品。不容置疑的是，过不了多久，图书市场上将摆满各种门罗的图书。

被忽视的短篇小说创作、门罗的家庭主妇身份，以及国内文学、翻译和出版界对她作品的陌生，都将带来一种影子式的迷狂，“天堂是有的”，但是天堂的另一个方向却是：不去伦敦。这是多丽的选择，这也是门罗的选择，但愿，这一些试图打开她影子世界的迷狂，能让“她的脸颊感觉到一丝热气”，也能让她不受太多干扰地继续跳着“快乐影子舞”。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2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