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11《修道院里的加里波第分子》:“同一战线”的轻松叙事
距离创作《孩子们看着我们》还有两年,1942年的维托里奥·德西卡显然还没有将目光投射到悲惨的社会现实,也没有将童真的幻灭刻画得淋漓尽致,当然,德西卡的新现实主义也还没有真正成型——在《孩子们看着我们》问世两年前,德西卡似乎更关注故事的戏剧性,《修道院里的加里波第分子》在片名上似乎传达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但实际上这个名字正好阐述了德西卡对戏剧叙事的偏重。
片名中的“修道院”指向一种和世事隔阂的状态,而“加里波第分子”指向的是政治和斗争,两者结合产生的张力便是戏剧性的体现。卡特琳内塔和玛丽埃拉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她们生活的家庭也是优渥的,来修道院只是为了学习进入社会之前的礼仪,在这个和社会隔开的世界里,她们似乎和现实没有发生关系。但是在祈祷、诵经之外,她们各自不同的性格又和修道院循规蹈矩的生活格格不入,卡特琳内塔从家里带来了一只豚鼠,在修道院之前的生活里,这个生性活泼的女孩就喜欢各种小动物,甚至完全不拘小节,家里鸡飞狗跳反倒让她找到了乐趣。而对门而住的玛丽埃拉在修道院里则偷偷阅读一本叫《雅各布·奥尔蒂斯的最后一封信》的禁书,这是玛丽埃拉逐渐走向成熟的标志,而在进修道院之前,她和弗朗哥伯爵就是情侣关系。
两个女孩一起进入修道院,豚鼠和禁书构成了他们在修道院里的秘密生活,这是修道院的另一种存在,看似和社会隔阂,实际上在两个女孩身上体现着它的融入性。除此之外,卡特琳内塔为了藏住自己的豚鼠,她让修道院里唯一的男性,一个名叫提艾波罗的看门人保护自己的宠物,提艾波罗打开莲子,里面的笼子里还养着黑鸟。豚鼠、禁书和黑鸟,构成了修道院里的三个秘密,它们共同消解了修道院的封闭性,仿佛一扇窗,为“修道院里的加里波第分子”提供了存在的合理性。而实际上,“修道院”和“加里波第分子”之间建立的这种打破成规的关系,更体现在卡特琳内塔和玛丽埃拉从对立走向融合的转变中。
导演: 维托里奥·德西卡 |
两个女孩对门而居,是家庭对立的体现,按照卡特琳内塔的说法,玛丽埃拉家族和自己的家族一直是宿敌,两家互不往来,而当两人进入修道院,更是爆发了矛盾,两个人一言不合就会争吵和打架,因为玛丽埃拉发现卡特琳内塔带来了豚鼠,所以她警告卡特琳内塔,而因为玛丽埃拉在看禁书,卡特琳内塔也创造机会再嬷嬷面前揭露她。但是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豚鼠和禁书又让她们消除了隔阂:卡特琳内塔故意拿走了玛丽埃拉藏在树丛中的禁书,又故意被嬷嬷发现,但是在面临惩罚时,卡特里内塔又说书是自己的,嬷嬷发现书的扉页上写着的名字是玛丽埃拉,于是这个秘密被揭开了,结果是卡特琳内塔和玛丽埃拉一起接受惩罚。
从两个人处处打对方小报告,到一起接受修道院的惩罚,实际上意味着她们站在了同一战线上,这个转变在德西卡的镜头下是轻松完成的,它没有过多的阻力,也没有经历太多的波折,因为一起处罚而让她们共同站在了封闭式修道院的对面。也是从这个起点出发,她们渐渐建立起了同一战线:先是卡特琳内塔发现提艾波罗藏着一把枪,提艾波罗告诉他自己是加里波第分子;在一个黑夜,弗朗哥受伤逃到了修道院,他被提艾波罗藏起来疗伤,而弗朗哥也是加里波第分子,他那时是被波旁王朝的军队追杀;玛丽埃拉深夜到来,提艾波罗和卡特里内塔发现他们是情侣,而“加里波第分子”这一称呼也让她产生了兴趣,她甚至希望加入他们……
《修道院里的加里波第分子》电影海报
四个人都和加里波第分子有关,卡特里内塔加入的渴望也让她终于完成了自身的转变,于是在波旁王朝的军队对弗朗哥发起进攻时,卡特琳内塔凭借自己的勇敢,跨上弗朗哥的那匹快马,冲破了波旁王朝军队的防线,一路驰骋找到了不远处驻守的加里波第红衫军,这是德西卡镜头下的“一分钟营救”,终于加里波第红衫军冲进了修道院,打退了波旁王朝的军队,成功解救出了弗朗哥,弗朗哥也在大家的帮助下重回部队,开始了自己更为重要的战斗生活。可以说,德西卡通过对卡特琳内塔和玛丽埃拉这个女孩之间矛盾的消解,建立了“同一战线”,在这个过程中,“修道院”从最初对加里波第分子的拒绝,到最后接纳,体现了另一种“同一战线”。
不仅如此,一直以宿敌存在的两个家族,也在彼此的交往中对立关系被化解:玛丽埃拉的姑姑是伯爵夫人,卡特里内塔的叔叔贾钦托却迷上了她,贾钦托接近她,为她写诗,又陪她去修道院参加节日活动,尽管伯爵夫人不喜欢贾钦托,但是在两个人的故事里,家族恩仇并没有真正体现,或者说,他们也站在了同一战线中,加上卡特琳内塔和玛丽埃拉的和好,加上修道院保护了加里波第分子,德西卡以轻松的方式建立了同一战线,而这似乎也成为他的一种政治诉求:在1942年这个战争还在继续的年代,德西卡通过电影中老年卡特琳内塔对孙女们的回忆,面向“当下”,从而寄托着他的理想:让每个人都成为加里波第分子,让每个人都站在同一战线中,没有恩怨,没有矛盾,为着“意大利统一”而成为勇敢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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