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11《零一年》:“我受够了”只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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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距离有多远?零一年,即2001年,站在2021年的现在,回望过去是20年的距离:这20年改变了人,改变了事,改变了世界的走向,改变了时间的维度——同样是二十一世纪,对个体来说,当初的期待也早已变成了某种习惯;但是改变却似乎又是一种不变,依然是媒体从业,依然是采访和报道,依然是并不真实与客观的记录,甚至依然是同一个生产的模式,似乎在走过了20年之后又回到了起点,什么都没有发生根本的改变。在变与不变之间,时间是不是一种曲折的回环,是不是一种隐蔽的轮回?而当你站在1973年的时候,遥望18年之后的“零一年”,那是怎样一个对未来的期许?

雅克·杜瓦隆、阿伦·雷乃、让·鲁什就是站在1973年的法国,他们对于“零一年”或者也仅仅是一个时间概念,变与不变都是一种可能的存在,而在影像叙事中,这个不可企及的“零一年”完全变成了一部电影,它被封闭在画框里,在内部演绎,在内部说话,在内部革命,最终在内部瓦解——还是回到1973年,回到1973年的当下,打出的字幕是:“零一年,一部电影,报告完毕。”一个未来,一部电影,独立存在,它无法脱离当时的历史,它无法成为确定的未来,它仅仅只是一部90分钟的电影:问的是:“电影没有音乐吗?”回答:“没有,但是等会儿电影里面有一首歌。”说的是:“这是一部非常了不起的电影。”回应的是:“这不是我们一起制作的,事实上,我们为这部电影做了很多努力。”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符号,“我看不懂,就像警察查找线索一样,这让我想起了卢梭。”提醒的是:“嘘,开始了。”

开始了,就是1973年的观众进入“零一年”的可能,开始了,就是2021年的观众进入“零一年”的历史,在以过去和未来两种方式进入“零一年”的状态中,一部电影到底在解说什么?一部电影到底是不是伟大?一部电影探寻的是什么?就像警察查找线索,它们是可能性的编织,它们是怀疑和确认,它们是肯定和否定。在1973年的世界里,生活着最多的当然是“当下派”,他们是在街上行走的人,他们是投入工作的人,他们是想念面包的人,关于他们,电影以采访的方式问及了那个有些遥远的零一年,“你知道零一年吗?”一个渔民面对镜头说:“我听年轻人说起过,先要过了2000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就是捕鱼的现在,就是这些鱼卖多少价格的现在,是这些收入能不能维持生活的现在——今天之后再是明天,明天之后再是2000年,2000年之后再次零一年,在和今天隔了太多日子的零一年,水里的鱼不知道,打鱼的渔民也不想知道。

这是1973年的“当下派”,回到今天,回到当下,就是生活的全部。但是生活的全部就在当下的观点是不是意味着永远在今天?是不是零一年就永远是1973年?“嘘,开始了”的电影开始了,火车站的站台里站着两个男人,白衣男和黑衣男,颜色的非此即彼是明显的对比和分野,他们对未来的零一年是不是也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观点?他们站在一起,他们开始对话,“我要乘坐下一班火车。”但是火车即将进站,“突然我不想上车了,我总是做同一趟车。”这是黑衣人的想法,进站上车,毫无悬念,从起点到终点,缺少改变,在日复一日的行车中,零一年是不是就是1973年?火车进站,列车长长的车身遮挡住了对话者,他们的身影连同对话都被遮住了,这是一种重复对个体生活的遮挡,当没有了改变也就没有了个体。但是当火车驶离,两个人再次出现,在摄像机远景中,一个声音传来:“我怕坐火车。”一个是不想重复,一个是怕坐火车,于是漫长的等待取消了,于是日复一日的循环取消了,于是个体又回来了——他们这一次没有再坐上火车,他们开始抗拒重复的生活。

导演: 雅克·杜瓦隆 / 阿伦·雷乃 / 让·鲁什
编剧: Gébé
主演: Georges Bernier / 热拉尔·德帕迪约 / Véronique Alain / 若西安·巴拉斯科 / François Béranger
类型: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上映日期: 1973-02-22
片长: 90 分钟
又名: The Year 01

是把现在看成是最重要的当下派,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当下派,他们在1973年对零一年没有概念,但是当下派的现实也折射出1973年的问题,这一天能捕到足够的鱼吗?这一天不坐火车他们会去干吗?1973年的人们坐在车上收听到的是“非法”的电台,1973年的工人在“金钱就是老板的音乐”中生存,1973年的女人喊男人起床,“你要迟到了。”1973年的孩子需要更多的食物……当下的生活充满了矛盾,面临着困难,于是,更多人希望零一年快点到来,男人说:“零一年快到了,你看,他就写在天上,所有人都可以看见,零一年是新的生活的开始,不用担心死亡,零一年是战争的一年,也是没有战争的一年……”不管是战争还是没有战争,零一年都是对当下的改变,都是注入新的内容,乐观者甚至认为:“幸福就是向前迈一步。”而悲观者说:“但这种进步从来不是幸福。”乐观和悲观,幸福还是不幸福,总会在零一年迈出比1973年更多的一步。

战争的零一年,是革命者释放的信号,没有战争的零一年,也是革命者释放的信号,革命就是打破旧秩序,革命就是建立新社会,战争和没有战争,就像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总是希望看见变化,总是期待改变——在街头撒尿的人都会将自己命名为革命者,还有什么可以阻止革命的进行?于是,“星期二下午三点,我们什么都不干。”工厂里的几个工人开始革命,他们提出了“停下来思考”的口号,他们确定了罢工的时间和革命的形式,他们发出了传单,他们骑着自行车开始了实践——零一年本来就是一个乌托邦式的空白,他们需要用自己的革命行动为这个空白的符号写上具体的内容,于是,工人们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学校老师上完了最后一课,街上的年轻人“奉献了口水”,为了下午三点的到来,钳工们甚至准备了13把钳子,工具在他们手里变成了武器,他们等待着所有人参与革命的“下午三点”的到来。

《零一年》电影海报

三点钟到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敲响了“停下来”的钟声:12个革命者骑车来到了农场,告诉大家什么都不用干;犁地的农民停止干活,他们用实际行动开始了“停下来”的生活;女人再不用打字了,她可以停下来挤牛奶,挤自己家奶牛的牛奶;他们可以完全自己支配时间,再不用担心早上六点起床会迟到;连兵工厂的士兵也放弃了守卫,他们无事可干……这是提前到来的零一年,不是2000年之后的零一年,不是二十世纪的零一年,而是自设的零一年,创造的零一年,充满臆想的零一年,革命的零一年——所谓革命,就是让旧秩序里的一切停下来,就是让习惯性甚至麻木性的生活消失。但是“停下来”是不是意味着一种对生活、对秩序的否定?是不是一种不再生产的破坏性革命?巴黎停了下来,巴黎开始崩溃:股市开始大跌,工人开始失业,面包开始紧缺,自杀成为一种风潮,起先的革命被称为是“欧洲把门锁打开了”,在停滞中打开了门锁的世界不再需要钥匙,连设防的门都不存在了:这是一个关于钥匙的隐喻,钥匙对应的是锁,是门,是秘密,是安全,是个体,但是当欧洲的门锁打开,当世界不再需要钥匙,巴黎的街上是被下令扔掉的钥匙,它们堆成了一堆,它们变成了废品,230公斤的钥匙完全失去了锁门、保护自己、守住秘密的意义,它只是“可以卖5法郎”的垃圾。

这是钥匙的革命,这是钥匙的废除,那个白手起家的老板已经在革命中失去了一切,他把头钻进了垃圾箱,“我想把所有东西都藏在洞里。”垃圾箱成为没有钥匙的他的藏身之所,而自己在革命中也变成了垃圾。于是在“消除利己主义”的口号下,扔掉的水晶灯变成了“艺术品”,教堂里已经空无一人,那些钞票完全贬值,“它是抽藏品。”老妇人自我安慰。没有了钥匙,没有了生产,没有了面包,当然也没有了“当下”:当下就是一片混乱,当下就是一种空无,当下就会变成一个乌托邦:男女在艺术的世界里做爱,在革命的名义下出轨,在裸体的世界里放纵,在动物尿液当酒的错乱中疯狂……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未来,不是真正的零一年,在革命派取代了当下派的“停下来”的生活中,在没有真正的未来派建设的理想中,“零一年”变成了一个空洞的符号,它是被钓上来欢呼着“这是零一年第一条鱼”的菲尔;变成了自我的毁灭,它是演讲着从桥上跳下去的士兵;变成了一个玩笑,父亲在工厂的墙上看到大字:“我受够了。”然后在吃饭时大笑而停不下来——因为受够了所以停下来,因为停下来而失业,因为失业而嘲笑,因为嘲笑而停不下来,从“停下来”的革命到“停不下来”的讽刺,父亲演绎着一个关于乌托邦的寓言:后来进行了第三次自行车游行,父亲带头参加了,后来的七月有一场军事表演,最后发生了暴乱……从带头的革命者到最后暴乱的被镇压者,对“受够了”嘲笑的“父亲”最后去了哪里?

“后来南部播放了电影《零一年》,父亲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零一年变成了一部电影,所有的革命行动都是电影的一部分,在电影里演绎零一年的可能性。无论是当下派还是革命派,他们都变成了电影的主角,而电影的主角也是电影的观众,“嘘,开始了。”这是一部有一首歌的电影,这是一部了不起的电影,这是一部很多人参与的电影,但是它只是1973年的电影,“零一年”是一个空洞的符号,毁灭的象征,玩笑的寓言,最后,连观众也走开了,‘’但我没有看到父亲,他也许是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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