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6-22 潘帕斯雄鹰的散步和翱翔

2014巴西世界杯第十日战报：

·阿根廷1-0伊朗
·德国2-2加纳
·尼日利亚1-0波黑

“一条鱼单独生活在鱼缸里，它就伤心；只要摆上一面镜子，它就会高兴起来……”
      ——【阿根廷】胡利奥·科塔萨尔《跳房子》  

伤心和高兴，是一条在水中的鱼的两种表情，它在隔开了空气，隔开了旁观者的世界里独自游弋，所谓单独并非是对于孤独的享受，而是在一种没有镜子的非自我世界里找不到激情。是的，“跳房子”并非只是一个游戏，梅西“没戏”也并非是孤寂英雄的在一场没有镜子的比赛中的游戏，而当那个最后补时阶段的世界波绝杀降临的时候，梅西或者已经看见了那在时间刻度里和自己的相遇。

“但不管怎么说，二人确实在迷宫般的街道上相遇了，最后几乎总能相遇。”阿根廷作家胡利奥·科塔萨尔在那个寻找的游戏文本里写道，“最后几乎总能相遇”像是一个宿命的结论，满含着某种命定的情愫。那面镜子泛着光，那面镜子如迷宫一般照射着曾经的人和现在的人，只不过，他们分隔在不同的世界里，他们分隔在不同的时间里——他们是慢慢成熟的梅西和戴墨镜的马拉多纳。他在贝洛奥里藏特米内罗球场的草地上，他在贝洛奥里藏特米内罗球场的看台上，彼此看见或者看不见，都是一种迷宫般的相遇。

“我还记得1994年世界杯时看马拉多纳比赛的时候，稍微年长一些后，法国齐达内、巴西的罗纳尔多、小罗和里瓦尔多都是超级优秀的球员，都是值得年轻球员学习的。”这是梅西心中的他们，而他站在1994年的梅西前面，只不过那一年的马拉多纳已经在毒品的世界里像妖一样，即使进球，即使怒吼，都已经不再是一个神一般的救赎者，甚至变成了某种恶的象征，但是梅西看见了，看见并留在了心里，所以即使在20年后隔着看台“几乎总能相遇”，也像是一个回避孤独回避伤心的理由。

狂奔的梅西，在寻找那面镜子

这是一个被伊朗铁桶围住的鱼缸，即使对于家乡的观众是延迟10秒的“直播”，把一个天才少年浸没在孤独的鱼缸里，对于波斯铁骑来说，也是最大的胜利，他们在进攻、防守、反攻中制造着一个传说，而阿根廷已经完全变成了伤心的鱼，甚至在响彻球场的伊朗球迷歌声中找不到那面镜子。3射0中框，跑动3465米，这是梅西上半场留下的数据，非门将球员中最少的跑动距离使梅西成为真正的“散步帝”，而这样的“溜达散步”也并非是一种闲适的写照，在比赛结束之后，他甚至在场上恶心呕吐，医生说，这是精神压力沉重所致。心理压力超过生理劳累，对于梅西来说，他似乎已经在没有镜子的世界里孤独了太久。

那是迷宫的街道，那是科塔萨尔“笨拙与混乱的玛伽世界”，“我能找到玛伽”或许也在梅西心中成为一个永远的疑问，但是伤心不是永远的，孤独也不是永远的，梅西也不会是“我永远是十三岁”的那个人，补时第1分钟，梅西在结束“溜达散步”之后，他闪开防守，在门前22米处左脚弧线球旋进远角，1比0！这是他近7场国家队比赛第8球，他的近30个国家队进球，有29个是左脚打进。那面镜子发出了光，那条鱼高兴起来，就像圣-琼·佩斯在诗中写到的那样：“我只能在你身上看到自己。”

看到的自己已经超越了1994年的旁观者，已经超越了“我永远是十三岁”的陈旧记忆，是的，这是本次世界杯的第27场比赛，也终于成为梅西迈入27岁之前的最后一场比赛，胜利是梅西送给自己即将开始的27岁生命的礼物。这是永远的时间纪念，这是一个可以成为经典的历史刻度，而这个时刻不仅对于梅西，对于伊朗，或者看台上的马拉多纳都是一种纪念——16年前的今天，伊朗以2:1战胜美国，成为伊朗唯一世界杯胜利纪念日；而28年前的明天，马拉多纳用他的“上帝之手”完成了对于自己恶魔和神的混杂定义。

但是伊朗的胜利已属于昨天，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也只属于历史——而就在梅西进球之前，在看台上戴着墨镜携着二女儿吉安妮娜的马拉多纳已经离开了球场，他没有看到梅西的绝杀，而鱼缸里的那面镜子似乎也只是梅西看见的一个幻影，“最后几乎总能相遇”的迷宫里只是泛起着些许的涟漪。“散步帝”突然爆发，是阿根廷的救赎，潘帕斯雄鹰只要短短一分钟，就能迅速张开翅膀，以激荡九万里的力量翱翔。

九十分钟的散步，只需一分种的飞翔，而对于阿根廷来说，似乎一个梅西就够了。而进球后的梅西张开双手，一路狂奔，展示着他最后的激情。但是这狂奔这激情，显得有些局促，它甚至再也无法重现1994年梅西看到的那个马拉多纳，27岁的少年或许还没有找到真正的那面镜子，没有找到躲着的玛伽，在狂奔之后，他一只手指被嘴巴咬着，另一只手指向天，这动作仿佛是两种隐喻：一方面是嗷嗷待哺的儿童，一方面却像是一指向天的巨人，在这个分裂而矛盾的个体隐喻中，梅西还在寻找那个迷失而迷惘的自己，寻找可以让自己永远高兴起来的那面镜子。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2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