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的宿命_『记·者』＠备忘录_或。者五行缺水的博客

2014-10-04 无力的宿命

天地别无勾当，只以生物为心。如此看来，天地全是一团生意，覆载万物。人若爱惜物命，也是替天行道的善事。
——朱熹

放生与摧残，是生命的两条道路，对应着乌龟和麻雀，对应着生与死——而这生，这死，也都是暂时被看见的现象，当这样的选择取决于背后的那个人时，他们得到的依然是一种无力的宿命，于是，那“一团生意”的天地，那“覆载万物”的命运，终究不会指向替天行道的善事。

首先是乌龟。被命名“乌拉龟”本身就是一种人化，所谓饲养，也就被纳进了“我们”的生物圈。作为忍者“乌拉龟”，自从八月下旬从菜市场购买回来之后，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基本处在“忍者”的状态中。不管是挂面，还是龟粮，不管是新鲜的生虾，还是烧熟的虾肉，对于巴西龟来说，都不像是美味的食物，所以面对各种诱惑，它依然是岿然不为所动，只是那样怕生地蜷缩在脸盆里。“千年乌龟，万年王八”，如此，仿佛是对于它不食人间烟火的最好注释。

所以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乌拉龟”就静静呆在脸盆里，虽然偶尔伸展四肢，探出龟头，但是只要一闻人声走进，便开始保护起自己。水是经常更换，但是总不至于这样颐养天年。而最近，却能经常看见它浮在水上，伸展四肢的样子有一点病态的感觉，而且细看之下，那双本来机灵的眼睛也总是闭着。心里有些不安了，在疑似病态的生活中，最担心的是有一天它就这样默默死去。所以，在所谓“饲养”一个多月之后，决定将它放生。

早上，和妻、小五、小袋鼠一起，来到水边，将它放生。水是自然的水，所以也把生命的最原始状态还给了它，一入水，乌龟是沉了下去，然后它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在水中爬行起来，钻进了岸边浸没于水中的石头底下。不知道它是否用这样的方式寻求一种庇护，但终归是放生到大自然中，所以心里还是有些坦然了，毕竟没有在家中看见它走向死亡。

这是生的一种选择，而对应于回归自然的生，却也看见了无法逃离的死。放生乌龟回到青山，便在家门口的稻田里看见了那一面张开的大网。而在这密密麻麻的网上，却是被缠绕在那里的麻雀。麻雀死了，或者是脚缠死在网上，或者是头挣脱不了，那些缠住麻雀的网已经变形，可想在麻雀被缠住拼死逃离的时候，是有着怎样殊死的搏斗——甚至不用想象，在一旁正好有一只刚被缠住的麻雀，脚已经无法挣脱了，而翅膀还在那里扑腾，但是无济于事，如何用力如何反抗，都无法改变命运了。从挣扎到死亡，或许是几个小时，或许是几天，在这一张网上，书写着关于死亡的过程。

挣扎，呐喊，痛苦，乃至最后的死亡，对于麻雀来说，似乎是逃不过的宿命，也正是这生与死的命运，赤裸裸展现着人与鸟的对立。“麻雀生来就不相信人。它长着土的颜色，为了乱淆人的注意力。它活着，提心吊胆，没有一刻得以安心。逆境中磨练出来的聪明，是它活下去的本领。”这是冯骥才在《麻雀》里对于从来都站在人对立面的麻雀的一种感叹，只是，这处处逃避人类希望活着的鸟，在这一张网面前，也丧失了它的聪明。网立在那里，在另一面是即将成熟的稻子，是人类播种之后期望收获的稻子，黄澄澄地散发着诗意。所以人在稻田里竖起这一张大网，是为了保护那一田的稻谷，是为了不被麻雀破坏啄食自己的粮食，所以，在麻雀和人之间，稻子是利益的象征，人种植稻子是为了生活，而麻雀啄食稻子也是为了生活，在不同的生活目的面前，并非赴死的麻雀只是因为是弱者。

“鸟说迁不得，近人心未安。若迁窗前住，为恐人摧残。”但是对于这写麻雀来说，它们依然无法逃脱被摧残的命运，在它们面前的是站在更高处的人，是更聪明或者更有手段的人，所以“何如放舍，任彼高飞”便成了一种奢望。人与鸟的对立，其实是人对自然的干涉，“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礼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也”，其实这是人天生的本能，所以在利益争夺中，那处在自然低端的鸟是很难找到自己的命运归宿，很难有一种心的安顿，即使在长久跟人接触中磨练出了聪明和防御能力，也一样难以安心的活着。

可能没有竭泽而渔，也没有饮鸩止渴，但是那网上赤裸裸的死亡却无可逃避，“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在利益的角逐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同一”的境界被轻易解构。而其实，在人化的世界里，死去的何尝只有那面网上的麻雀，那只孤身被放生的乌龟真的会从此走向属于自己的命运？病态的身体，病态的活着，一样已经失去了最本真的生命状态，所以，所谓放生，也只是人的自我安慰，是对于一种伤害的自我逃避。

今天是世界动物日，这个源自19世纪意大利修道士圣方济各倡议的节日，为的是“向献爱心给人类的动物们致谢”，其宗旨在于宣传饲养伴侣动物所带来的乐趣，让公众意识到动物对人类社会所做的贡献，同时促使各个动物保护组织齐心协力，推动人们以负责任的态度饲养伴侣动物。“我们需要与自然界的和平相处，因为人类不可能孤单地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当生与死一样成为动物们无力的宿命时，但愿雅克·贝汉的这句话不是只写在书本上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