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04 《狄仁杰之通天帝国》：梦回唐朝

“十年打造一个剧本，两年制作，华语影坛三大教父联手，耗资1.3亿元……”这些预告片挑逗的数字背后是陈国富的“十年磨一剑，是“老爷”徐克的华丽回归，是奇人异术的视觉盛宴，是西方神探的东方阐述，只是这个如梦如幻般的武侠悬疑放在武则天的唐朝盛世，放在辅国安邦、匡正弊政的狄仁杰身上，似乎是一次逻辑上的错位，华丽的背后是一个被植入的梦，梦其实回不了唐朝，梦只是那个旋转的陀螺。

“狄公之贤，北斗以南，一人而已。”这是《新唐书·狄仁杰传》中对他的评价，狄仁杰属于文官宰相，更多的历史记载也只是把他作为武则天时代廉洁勤政著称的清官，狄仁杰为官，如老子所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为了拯救无辜，敢于拂逆君主之意，始终保持体恤百姓、不畏权势的本色，始终是居庙堂之上，以民为忧，后人称之为“唐室砥柱”；他在武则天统治时期曾担任国家最高司法职务，判决积案、疑案，纠正冤案、错案、假案；他任掌管刑法的大理丞，到任一年，判决了大量的积压案件，涉及到1．7万人，其中没有一人再上诉伸冤，其处事公正可见一斑。但是在历史面前，文艺作品总是放大了狄仁杰断案的才能，荷兰汉学大师高罗佩应该是把狄仁杰断案能力写活的第一人，他的《大唐狄公案》列入美国芝加哥大学学生必读书目。全书以中国唐代宰相狄仁杰为主人公，描述狄公在州、县及京都为官断案，为民除害的传奇经历。作者笔下的狄公迥异于中国传统公案小说的“青天大老爷”，他有独到的办案风格：重效率而轻缛节，讲操守而又善变通，重调查推理，而不主观妄断。狄仁杰断案如神，被西方读者称为古代中国的福尔摩斯。20世纪50年代此书英文版一经面世，即在欧美引起轰动。至今已译成10余种文字，在西方风靡一时，不断再版。也正是如此，弥补了中国文学上对狄仁杰形象的弱化，使之一开始就带上了西方特色：案情凶险，情节扣人心弦，谜底逼人追索。1986年电视剧版的《狄仁杰断案传奇》则是把高佩罗的狄仁杰搬上了屏幕，之后还有《护国良相狄仁杰》、《神断狄仁杰》、《盛世仁杰》、《月上江南》等，而深入人心的则是梁冠华扮演的胖子狄仁杰，四部160余集《神探狄仁杰》在屏幕上掀起了“狄仁杰热”。

相比来说，徐克的电影《通天帝国》则把场面调度和视觉冲击发挥的淋漓尽致，也正是这样的狂野灵感，就需要把狄仁杰还原到一个神人，从历史中走出，从拖沓繁冗中走出，狄仁杰也便从文官宰相变成了“文武具备通天神探”，武则天的竖眉、上官静儿的易容、裴东来的白化，这些异样的视觉语言把大唐盛世活活颠覆掉了，加上会讲人话的神鹿、阴森可怖的鬼市、神秘莫测的国师陆离等等，这样的影像处理犹如探秘，充满好奇；对上官静儿那条灵奇诡异的金蛇鞭、裴东来那把凌厉逼人的巨斧以及狄仁杰由先帝所赐等同御旨的亢龙锏等冷兵器的运用，为剧情、人物之间关系的描写增添了更大的吸引力。这就显出了与以往武侠片大相径庭的风范。在传统的武术之外，机械、生物和化学的各色装置同样大出风头，可谓以科技入武侠，别开生面。徐克营造出来的古代世界与其说是武林，不如说是所谓“武侠未来主义”，即这个世界应该往西方工业革命的方向迈进。

所以我们很容易看到西方神探的影子，福尔摩斯和华生变成了狄仁杰和裴东来，既相互合作又相互压制，而裴东来无非就是为了衬托智慧更甚人一筹的狄仁杰，于是，化学战、生物战、信息战、机关术悉数登场。同时，从焚身烈焰中我们看到了《木乃伊3》，从鬼市中我们看到了《加勒比海盗》，而更多的是我们看到了徐克另外的影子：李冰冰的国师形象对应东方不败；国师受重伤被扶上马的形象对应雪千寻；鬼市对应《倩女幽魂》的阴森恐怖境地……这些熟悉的影子曾经都是徐克的经典，但在这部《通天帝国》里，却仿佛是一次集体的拼盘。

徐克作品从来就不乏想象力，而在狄仁杰这个人物身上，当他无边想象寄寓在坚实的剧本之上，或者说他这匹烈马一定程度上勒上缰绳的时候，逻辑上的硬伤便显现出来，真正的制造命案的沙陀为什么要提醒狄仁杰自燃命案可能与来自西域的毒虫“赤焰金龟”有关？六十六尺的通天浮屠为什么刚好可以砸到明宫？狄仁杰挡了一剑就让上官静儿对他产生了爱情，而狄仁杰在浮屠倒塌时也救了武则天一命，爱情可以轻易产生却不能重复？狄仁杰是武则天的棋子，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为什么会因为狄仁杰的劝谏而恢复李氏天下？中了“赤焰金龟”的毒的狄仁杰在日光下为什么迟迟不会发作？

如此，华丽的视觉和高效的特效其实是掩盖了剧情的苍白和逻辑的混乱，这是植入大唐盛世的一个武侠梦，一个技术梦，而梦醒之后，不死的狄仁杰似乎正在徐克手中变幻出另一个比通天浮屠更为华丽和虚幻的的梦，《狄仁杰》系列电影正翻开它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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