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1-30 隐没在无雪的夜晚

期盼中，雪终于没有下下来。起初是听到那雪的声音的，不是传说，是真切地响起在树叶间，响起在大地上——雪粒子，一粒一粒地跳跃。听到也就罢了，只是没有伸手去感触那种冰冷，或者即使掉在了掌心，也必然会迅即融化。声音终究没能持续地回荡，后来就安静了，和黑夜一样安静，和冬天一样安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场虚拟的雪

雪下在遥远的山上，似乎是想象的山上，和我无关的山上。有关的，只是夜晚回家时看到车上积着的薄薄一层，那种白却在暗夜里变成灰，像天上的尘土不小心落在上面，用手划过，是一道弯曲的痕迹，然后像对待真正的雪一样，双手捏紧，然后压成一个雪球，只是都是雪水，滴滴答答地想要尽快融化。给小五，像是给期盼着下一场纷纷扬扬大雪的他的一个礼物，安慰性的礼物，仪式化的礼物。他拿在手里的时候，雪水仍在迅速地融化，但是在没有完全融化之前，他将雪球扔到了我的身上，轻轻地，也像是一粒灰尘沾到了衣服上，然后掉落，然后粉碎，然后变成一滩肮脏的的水。

这是昨晚的故事。我知道雪只是那么偶然而短暂地来到，那声音不再有了，那跳动也不再有了，只有一滩水。但是对于昨晚的故事，我似乎还想着给它一个诗意的结尾，在更寂静的深夜，拉开窗帘，希望再打开世界的一刹那，看见雪在飞舞。可是没有，窗外只有无尽的黑暗，只有零落的灯光，只有冷漠的寂静，空空荡荡，无声无息。想到的是一句诗，“落下来的是雪／而牙齿在天空闪烁”。别人的诗，也是别人的雪，那下雪的八点早已经过了，现在是八点以外的世界，八点以外的时间。所以，雪刚停。

早上醒来，依然是空寂，依然是安静，只不过打开手机的墨迹天气，看见即时天气里却是“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把大地装扮成白色的世界，那远处的灯光和炊烟，是“诗意的栖居”。似乎是一种想象的满足，那么近，就在我的手上，一个手指的距离，但其实很远很远，是虚拟和当下的距离，是诗歌和现实。

像是一种存在的隐喻，一个无雪的夜晚过去，一个无雪的白天来临，冬天只是微微弄出点声音，微微感觉到寒冷，最后只是一滩水和一个虚拟的场景，而诗意似乎已经下落不明。而再次回到一种存在的场景中，是另一个夜晚。加班结束，匆匆赶去，那一场和诗歌有关的约会，禾子早在几天前就通知了我，在一个茶室里。本来以为是几个人小聚，推开门，才惊讶于是整整一屋子的人，他们喝着茶，他们捧着书，他们读着诗。

《禾子诗选》是禾子新近出版的诗集，选录了他最近10年的诗歌，拿到诗集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似乎还没有好好坐下来认真读过。当在这个夜晚，在在众人之中中翻开是诗集的时候，对我来说更像是一次回归。喝着清香的茶，读着精巧的诗，或者说着关于诗歌的故事，陌生的人坐着，因为一本书、一些诗而相识，对于这个没有雪的夜晚来说，诗歌仿佛是一次弥补。什么是诗歌，怎样去写心中的诗，仿佛都是接近诗歌的一种方式，只是在这温暖的沙龙里，看着别人的诗，却想着对自己的缅怀，忽然觉得诗歌距离我已经很遥远了。最后一首诗有些拙劣地写在去年的晚秋里，那么长的时间，再没有打开过。而在时间的坐标里，已经有了太多叙事，太多重复，太多被定义的文字。我说过词语在某一次事故中睡了，睡了似乎再也唤不醒了，它隔离着我奔波的现实，隔离着机械的计划，隔离在每一个没有雪的冬季——即使一粒一粒地跳跃着，也是有些嘈杂了。

谁来叫醒沉睡的词语，谁来过滤自己的心情？“一个在深夜写作的人／他必须在大雪充满世界之前／找到他的词根”，可是这大雪下在别处，我如何找到被遗落的词根？前一夜晚和后一夜晚，想象和阅读，都不是我自己的词根。只有再次接近诗，接近别人的诗，或者才可能将隐没的诗意挖掘一点出来，才可能让一场牺牲的大雪在自己的冬天里飘落。是的，可能罕无人迹，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新雪，“某种新的东西正在诞生”，当我们还无法把它辨认出来之前，就可以打开整个夜晚，整部诗集。

感谢这手捧诗歌的夜晚，感谢把诗歌当成生活一部分的禾子，或者也感谢这来过又迅即离开的雪，每一个故事，都是因为自己把它们隐藏起来，才找不到线索，才像睡着了一样。

禾子诗选  禾子 著 中国文史出版社
“十年前的夏天，我在衢州市区一间面朝花园的房间里写《衢州组诗》，我开始了我的诗歌生活。”禾子在《后记》中记叙他与诗歌的结缘，对于禾子来说，诗歌是在他乡的“故乡”，是心灵的相机，是独立的城池，而在“一个人的狂欢”中，有离开和归来，有存在和想象，有迷失和收获，世界的意义是故乡，是岁月，是虚构。为“天目文丛”之一种，收录诗歌113首。

老残者说 老残 著 中国文史出版社
“天地之永恒谓之老，人生之不足谓之残。”老残在残缺中寻求生命的完美，在写作中感知人生的意义，“文字是他赖以活命的庄稼，随手播撒的种子，除了填饱肚子，还收割了这一书的稻香，让他不得不承认，生活是如此慷慨。”生存、奔波之外，题辞的“献给我的父亲母亲”是他对于亲情的最后回归。为“天目文丛”之一种，分《青春短笛》、《冷暖人间》、《闲云野鹤》、《与爱同行》、《励志人生》、《残语乱弹》六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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