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28 整个过程就像一场幻觉
我在写一样我再也看不到的东西,我必须用纯粹的视觉语言把它们表达出来。
——夏布多里昂
被写出来的词语,完全逃逸了一支笔的范围,像是省略,像是隐匿,却不在一张虚拟的纸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一种被劫持的危机感,它轻易消灭了存在感,轻易抵达不在现场的惶惑和不安。一本书是具体而微的,它包裹了诗意,包裹了情节,包裹了叙述,也包裹了悬疑,诗歌或者小说,却在被扫描的过程中变成符码。这是不是又一次的创作?是不是在具体之外形成新的词语?不是复制,是变形,不是原文,是乱码,就在被命名的某一个文档里。
其实是阅读之后的保存,但是在一支笔的故障面前,阅读和看见变成截然分开、互不相连的过程,它和它,在割裂中各自为政,所有的保存也都隐含着危险性,一旦文档删除,一旦符码修改,留下的只是一串识不懂的字符,一串看不清的符号,只是在心里,词语原本是活的,但是在时间的历程中,同样会被省略,被遗忘,被变形,甚至被完全抹去,只留下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题目。看不见消灭了看见,纯粹的视觉语言也在记忆的过程中变成了一种幻觉。
幻觉改变了现实的存在状态,而处处设置的提示不是将目力范围的东西重新拉进眼睛里,而是用力地将看见的东西剔除掉,用力地把储存在那里的东西完全变成了记忆——只留下黑色,而黑色是一种颜色吗?或者说,黑色是一种看得见的颜色吗?就如闭上眼睛的刹那,看见的状态已经变成了经验,变成了对于黑暗世界探寻的路标,一步步深入,一次次重现,仿佛看见了最底部的影像,看见了最原始的图画,看见了被时间沉淀的物质。但是在黑暗中如何提炼出某种颜色,某种形状,某种丰富多彩的幻觉?
从测试到检查,从造影到激光,一双眼睛在病理学意义上重新被打开,看见一切却唯独看不见自己的内部,看见现实却一定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它们只是因为被看见而存在,睁大眼睛,不眨一下,在仪器的照射下,在另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它们是一个物体,是一个器官,是一种组织。其实并非是在幻觉里,而是在更真实更具体的物理状态下,在被放大的医学意义上,一切的运动,一切的感受,一切的改变,都可以被看见,所以那些存在自己内心凭借着黑暗中的经验主义而看见的记忆和现实,完全被放大的影像所取代,完全被别人的“被看见”所定义。
“看见的东西不一定是视觉,而是想像。”看见其实变成了一种省略现实的状态,流着泪,或者感受异样,红肿,或者视力下降,在缺省的视觉之下,想象又取代了经验,它不指向过去,不指向现在,只是指向那个未来,所以表达的目的变成了:明天我还能看见什么?在想象的世界里,其实有着难以摆脱的不安,未来把握不定,未来也一定不会清晰地看见。但是被看见也指向未来,指向表达疑问的那个最终答案,明天还能看见什么,是为了明天能看见一切,和昨天一样看见一切,看见我们的欢喜和忧伤,看见我们的出现和离开,看见我们的抵达和放弃,看见我们最后看不见的一天。
所以在被看见的仪器中,身体的器官被定格为某一个变成现在的瞬间,然后变成图像,然后放弃想象地观察,然后真实地记录存在的颜色、形状和已经发生的病变。而在图像化之后,便是另一种光束进入眼睛——绿色的光,闪耀的光,波段的光,快速的光,形成一条线,形成从看见到被看见的联系,形成从一个现场抵达另一个现场的路径——从黑暗回到现实,从病理回到身体,从模糊回到清晰,如一场幻觉的演绎。
终于再次被保存,再次被激活,再次回到看见的状态,再次储存记忆,再次还原一本小说和诗歌的词语,那上面写着:“因此,你又看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在向前迈进之后又都向后回归,……唯独这样世界才没能瘸了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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