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06 谁居住在树叶的安静中

太阳照样升起  还空着一个蹲坑
始于天才   终于俗物
整个夏天他都在牙痛
但没有嚎叫
      ——于坚《住在873房间的一位青年》

诗歌和诗歌是有区别的,就像夏天和夏天的区别。“我居住在树叶的安静中,夏天长大了。”这是让·莱斯屈尔的夏天,居住在树叶中,生活在安静里,那一片真正有人居住的树叶,在安静的时候会写下关于“空间的诗学”,即使后来“夏天长大了”,在最谦卑的视线中也依然能捕捉到一种柔软的诗性,渐渐张大就是渐渐撑开,在广阔的世界里进行着一场童话,“这些形象使世界变大,使夏天变大。”所以巨大的空间最后变成“存在的朋友”。

却在别处,却在过往。和当下与立刻相比,它只是一个幻觉。如果这诗意的空间在时间中变形,那么就会有人从树叶中下来,掸去光影,像我们看见的一样,走进873房间,然后将门重重地关上。而声音在这个成长的夏天里是容易被忽略的,就像没有发生的故事一样,关门声伴随着嚎叫,但却不再听见,都只是以虚构的方式返回地面,返回现实,再接着把空间变成逼仄的世界,于是就有了于坚的夏天。青年如你我,青年在俗物的终点里不再居住在树叶里,也不再写诗,牙痛是一种生活的遭遇,其实铺陈开来的空间比夏天更长,比诗歌更久。

“整个夏天,动物们都很幸福。”那些动物农场的动物们既居住在树叶的安静中,也居住在873房间,可以看见夏天长大而没有声息,也可以在空着的蹲坑里听见嚎叫,没有诗意却有生活,不是天才却有俗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当下和立刻,没有多余的纪念,没有必然的空间,那些动物们在幸福中读出如下的句子:“夏天那老迈、粗壮的躯干依然习惯性地在生长,从朽木中生长出野蛮的日子、杂乱无序的日子、荒凉愚蠢的日子,额外还增加一些畸形、空虚、无用的日子,那是些空白的日子,令人迷惑的多余的日子。”

可是在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我一边读着让·莱斯屈尔长大的夏天,一边看见于坚牙痛的夏天,一边期待居住在树叶的安静中,一边又和动物们走进873房间——门还是重重地关上,却没有牙痛,坐在随机的座位上,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不断放大,不断成为一种颂歌。纪念日的仪式,总是伴随着某种自上而下的喧闹,而底下其实只有骚动,如广阔的世界被撑开,却最后撞在坚硬的墙壁里。于是有人鼓掌,有人欢笑,有人讲话,有人沉默,像幸福的动物一样,在夏天来临的时候,感觉到野蛮而空虚。

夏天真的来临了,空气里是燥热的味道,仿佛蝉开始鸣叫,一遍又一遍替换掉牙痛的嚎叫;树叶支撑开来,在漫无目的地成长,把所有的安静都赶了下来;汗水从每个人的身上滴落下来,短袖一样的时光里,已经容不下另外的遮挡。太阳在闪耀,温度在上升,天气在变热,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具体而真实的季节。其实如果偷偷地从873房间走出来,就会发现夏天是一种心态,抬起头,天空就是一张古老的壁画,上面全是异形的鸟兽,全是散开的树叶,他们沿着椭圆形的轨迹在空中盘旋、穿梭,甚至相互躲避。

可是,低下头来的时候,这些被驱逐的鸟兽,掉落的树叶全部变成了一种幻念,是在我的头上,变成野蛮,变成杂乱,变成荒凉,变成愚蠢,变成畸形,变成空白——下了雪,以一种树叶的形状降临,不是覆盖,是散落而成为一种夏天的景致。是的,空间已经变形,时间已经倒转,所有的声音都在房间之外沉默,所有的诗歌都在天空之上坠落,“我准备讲述的故事发生在那一年的闰月——那额外生长出来的畸形月份,它被记录在那本历书空白的纸页上。”不仅只是闰月,不仅只在空白的纸页上,它就在眼前,在现实里,一个畸形的夏天,终于慢慢长大,超出一种正常的季节,变成一部荒诞的小说。

气温28℃,太阳照常升起,粗壮的驱赶习惯性成长,没有人会居住在树叶的安静中。在这个北方飘雪的日子,我在夏天的嚎叫里,清清楚楚看见那本历书上写着:狗日冲龙,岁煞北。后日,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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