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06《梦之城堡》:去救它,以上帝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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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路上,天色已暗了下来,父亲杰罗开着卡车,车上坐着的是孩子阿里和妹妹沙拉,沙拉手上拿着的是一段正在播放的视频,视频里大家围着住院的母亲唱着歌,杰罗被声音吸引,拿过播放器看着视频,忽然车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你撞到狐狸了。”女儿沙拉说着,罗杰停下车,说了一句:“只是石头,附近根本没有狐狸。”但是刚擦完泪水的阿里说了一句:“去救它,以上帝之名。”

说音刚落,剧情戛然而止。父亲罗杰说,那只是一块石头,因为在这条路上根本不会出现狐狸,但是不管是沙拉也好,还是阿里也好,兄妹俩却认定是狐狸,喜欢羊群和乌龟的沙拉是把现实当成是童话,她希望看见一只狐狸出现;目睹了父亲被舅舅挨打之后的阿里,擦完了眼泪的阿里,却看见了一个需要用父亲的爱救赎的狐狸,“以上帝之名”指向的是信仰和爱——当两个孩子用童话和信仰构筑起“一只狐狸”,那块现实中的石头便不再是石头,它不再是一种物的存在,不再是车前行的障碍,即使剧情戛然而止留下了罗杰到底有没有下车的疑问,但是当狐狸真的成为这一家人最后的寄托,它也超越了现实变成了一个“梦之城堡”。

剧情被终止,却留下了更多的空间,这是隐秘的意义,就像一辆卡车,是狭小的,甚至是封闭的,但是当一家人从隔阂走向对话,它就是打开了更多的空间,就像罗杰在撞到“狐狸”并救它之前对孩子们说的是:“我没有城堡,也没有给你买自行车。”没有城堡,没有自行车,是被否定的现实,但是在两个孩子心里,城堡是存在的,它如狐狸一样,既是一种童话,也是一种爱,“去救它,以上帝之名”成为最后从隐秘走向对话的一种见证。而“梦之城堡”,片名是“希林的城堡”,为什么在父亲和孩子之间有一个“梦之城堡”?希林又是谁?

问题又指向了一种隐秘的存在,一开场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的罗杰终于看到了妇人到了,然后妇人打不开锁着的门,罗杰帮她打开了门,接着看见了庭院里停着的一辆卡车,车身上覆盖着塑料布。因封路迟到的一个小时,第一次没有被打开的锁,庭院里好久不用的卡车,这一切都设置了一个悬念,而当妇人说起这辆车,“三个礼拜前希林住院时就停在这里了。”第一次出现了和片名有关的名字:希林,这个“希林”也慢慢解开了故事的线索:希林在住院了,这是她在住院前开的车。这是让希林这个隐秘人物走向前台的开始,而在86分钟的故事里,希林一直没有露面,她被人谈论,她被说起,实际上她最后成为最重要的一个人物——不出场而成为主角,这也是隐秘着的一个“梦之城堡”,这也是“去救它,以上帝之名”的信仰与爱。

从妇人第一次说起希林,说起住院,希林的命运便被展开了,之后杰罗想把车独自开走,妇人便质问他:“你期望贝鲁兹成为他们的父亲吗?”然后又指责杰罗:“为什么三年前不和希林离婚?”阿里和沙拉原来在这三年时间里都和妇人住在一起,妇人是他们的姨妈,也是希林的妹妹,而贝鲁兹则是她的丈夫,妇人很明显是在质问杰罗对孩子缺乏一个父亲起码的责任感——为什么杰罗三年了都没有来看望孩子?孩子出现了,但是对杰罗保持着距离,他们和杰罗只是打了个招呼,沙拉抱怨杰罗甚至没有和自己拥抱;接着,杰罗把孩子接上了车,车开到医院门口,杰罗下了车,但是在医院门口和一个叫福托哈伊的男人聊了一下之后又出来了,重新上车的他面对的是孩子的疑问:“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看妈妈?”这是另一个线索,希林就在这医院里,但是不但杰罗自己没有去病房看望她,也没有让孩子进去,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导演: 雷萨·米尔卡里米
编剧: 莫罕穆德·达沃迪 / 莫森·加雷伊
主演: 哈穆德·贝哈德 / Zhila Shahi / Akbar Aein / Niousha Alipour / Mohammad Asgari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伊朗
语言: 波斯语 / 土耳其语
上映日期: 2019-01-31
片长: 86分钟
又名: Castle of Dreams / Shirin's Castle

杰罗带着孩子继续开车,沙拉说要告诉姨妈,爸爸没有和我们拥抱,而她的另一个问题是:“爸爸的城堡离这里很远吗?”杰罗没有回答,之后沙拉说自己喜爱的乌龟忘在姨妈家了,于是杰罗要调转车头去取乌龟,但是回去之后他看到了在地上爬行的乌龟,但是并没有告诉正在找它的沙拉和阿里,甚至自己一个人偷偷上了车,在丢下孩子准备离开时,不想被前面的卡车堵住了路,杰罗没有办法只好倒车寻找其他的路,不想孩子们已经找到了乌龟,他们看见了父亲开着的车,杰罗见状只好把车停住,让孩子们上车。而在车继续前行的过程中,杰罗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后来又在半路将女人接上了车。两个孩子不认识她,她当然不是他们口中的希林,她是杰罗的相好。在继续前行中,两个孩子对这个陌生女人保持了警惕,而女人却不断问关于两个人的事,当在路上被交警拦下,他们进入了一家超市,杰罗后来把阿里的卡拿走,女人见到了这一幕,之后她却想要一个人离开,负气的她质问杰罗,为什么自己想要的一切都不能给她?为什么卡上有5000万元?

杰罗生气地将女人送上了中巴车,当车上最后剩下自己和孩子,似乎经历了这一切的他们才真正开始面对彼此的关系,面对隔阂的现实,也面对那个在隐秘处的希林。一步步揭开现实,杰罗因为错杀了人而被判入狱,这三年他在狱中度过,而妻子希林不仅还清了杀人的赔偿,还照顾两个孩子,而现在当杰罗出狱,希林却住进了医院,而且已经无力回天,杰罗不仅想要把这辆卡车卖掉,而且就在今天,他放弃了对希林的治疗,并卖掉了她的器官——卡上的五千万便是卖掉希林的心脏所得。杰罗一直在明处,他从庭院里开走车准备卖掉,再想办法摆脱孩子们,然后想要和自己相好一起离开,连同三年前犯下的罪,他完全是一个不顾家庭、不顾妻子、不顾孩子的男人,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孩子的姨妈对他的指责,之后阿里偷偷发给姨夫贝鲁兹车的定位,以及贝鲁兹和希林的弟弟赶来打了杰罗一顿,都是对于这个不负责任男人的惩罚,“他们已经没有妈妈了,难道还想让他们没有爸爸?”贝鲁兹终于制止了希林的兄弟,但是他离开之前还是对杰罗发出了警告。

《梦之城堡》电影海报

质问、指责、惩罚,对于杰罗来说,是一种拯救,但是这种带着对立甚至暴力的拯救并不是杰罗回头的关键,真正将杰罗从深渊里解救出来的就是一直在隐秘处的希林。一方面希林在杰罗入狱三年的时间里,一个人苦苦支撑着,不仅在经济上还在精神上,成为孩子们坚强的支柱,所以“梦之城堡”就是被命名为“希林的城堡”,而当她最后生病住院,她的死亡成为另一种解救的开始。希林不在了,对于杰罗来说,一开始是某种解脱,他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者和那个女人结婚,或者和她生孩子。但是阿里和沙拉却成为他必须面对的现实,而这两个孩子之存在,也完全是希林的爱的投射,甚至于他们的行为、他们的生活,也都有着希林的影子。

“梦之城堡”之希林为孩子们构筑的一个童话般的存在,在那里有他们喜欢的自行车,也有五彩的乌龟,有可爱的小绵羊;这辆车曾经是希林带着孩子们的主要工具,正如沙拉所说:“无论怎么样,妈妈自己开车上路,她总会在这第一个加油站给‘公司’加油,‘公司’总是饿得很快。”他们把车称为“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家,阿里有一张卡,他是“公司”的财务,而沙拉喜欢闻车上的汽油味,她说以前只有妈妈开,现在也只给爸爸开——这明显是对半路上车的女人的某种抗议……正是这种不断从隐秘走向现实的状态,希林便成为一个关键人物,一个主要符号,她所连接的不是简单的家庭关系,不是对于丈夫和妻子,母亲和孩子的关系维系,而是变成了一种爱,正是在这种无处不在的爱里,杰罗被拯救:他还是决定不把女人的名字写在户口本上,他还是对贝鲁兹说:“我是她丈夫。”在沙拉目睹了舅舅和姨夫揍打父亲之后而哭泣尿裤子,受伤的杰罗反而安慰她,说自己小时候也尿过裤子,那时是因为羊群丢了,怕爷爷责骂他们……

还原了一个丈夫的定位,和孩子们开始了对话,也说出了“梦之城堡”的真相,而当孩子们看医院里的视频,本不在视频里陪在妻子身边的杰罗,在观看视频的时候,仿佛自己也参与了其中,在夜色渐浓的时候,一辆车开在路上,在俯视的镜头里,他们成为一个统一体,虽然对杰罗的救赎并不仅仅通过这条路上的经历而彻底完成,但是当最后撞到了东西不再是作为物的石头,当“去救它,以上帝之名”成为爱的表达,那一条路向前,也是希望,也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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