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19《牛仔与法国人》:一只蜗牛悄悄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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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系列电视《法国人印象》之一,是1988年《费加罗报》创意的命题作文,邀请拍摄的导演有大卫·林奇、赫尔佐格、安杰伊·瓦尔达、路易吉·科门奇尼和让-吕克·戈达尔,除了戈达尔是法国本土导演之外,其他导演都通过影像打开了他者的目光,以他者的身份表达“法国人印象”,而在短剧的片头,大卫·林奇说起了拍摄的缘由:那时刚拍完《蓝丝绒》的林奇,到法国巴黎旅行,在餐厅里丹尼尔就找到他,问他是否愿意拍摄《法国人印象》,林奇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有了想法”,于是就答应了,而他对于“法国人印象”的想法便是:“把两种俗套放在一部电影里。”

一开始的婉言拒绝到后来忽然有了想法,这是一个“法国人印象”从模糊到逐渐清晰的过程,而他想到把“两种俗套”放在一部电影里的想法,其实也是林奇电影中最常见的“俗套”:即将不同的对象放置在一起,在历史、文化和现实存在巨大差异中,这种并置到底会带来什么?林奇当然是用美国人的眼光看待法国人,或者以法国人的经历来凸显美国文化,形成一种逆向的“美国人印象”:法国人是闯入美国西部牧场的皮埃尔,美国人当然就是以牧场领班希尔姆为代表的牛仔,于是“牛仔与法国人”以“and”的方式而不是“with”构建了完全平等的关系。故事的背景是美国西部拓荒时期,当皮埃尔“闯入”了这片领地,当美国人遇见了陌生客,戏剧性效果便在这种并置中产生了。

希尔姆发现了金色麦浪中穿行的闯入者,闯入者拿着笨重的手提箱跌跌撞撞而来;他命令手下的皮特和达斯特去将这个陌生人带来,两个牛仔策马前行,然后用绳子将皮埃尔捆来了;皮埃尔只会说法语,他讲到了自由女神像、曼哈顿岛、印第安人、纽约酒吧,它们都和友谊、诗意有关;但是牛仔们根本不懂法语,他们以为皮埃尔是“外星人间谍”,而当打开他的那只行李箱,发现了红酒、法棍、照片、埃菲尔铁塔和皮埃尔写给情人的信,还有一盘法国蜗牛,当然即使这些极具法国特色的物品放在从未去过法国的牛仔面前,他们也无法知道这是一个来自法国的朋友;直到发现了法国薯条,希尔姆才确认这是“法国”的东西,于是一切误会都消除了,好客、直爽的希尔姆邀请皮埃尔共赴一场篝火晚会;于是,在几个年轻女郎的参与下,法国人和美国牛仔坐在一起喝酒、唱歌、跳舞,完成了跨文化、跨种族的狂欢。

导演: 大卫·林奇
编剧: 大卫·林奇
主演: 哈利·迪恩·斯坦顿 / Frederic Golchan / 杰克·南斯 / 崔西·沃特 / 迈克尔·霍斯
类型: 剧情 /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 法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88
片长: 22分钟

并置从陌生、隔阂开始,期间必然要经历一种碰撞,碰撞有可能将彼此的关系带向断裂:抓获、捆绑、怀疑是间谍就是这种断裂的体现;之后是失语,一个讲英语,一个讲法语,他们根本无法沟通,所以被说出的话在无法沟通中只能是一种失语状态;然后是被标签的身份,红酒、法棍、埃菲尔铁塔、法式蜗牛、薯条都是法国特色,最具辨识度,同样牛仔、农场、好爽的性格、篝火晚会,也都是美国西部文化的体现——这或者就是林奇所说的“俗套”,它们以完全“物”的方式被罗列,充满了文化符号的陈词滥调;只有当其中的物变成了沟通的桥梁,双方的身份被认同,那么并置就走向了理解,走向了融合,在篝火晚会上大家喝着酒,女人们跳着舞,希尔姆还拿着吉他弹奏演唱,大家并排坐在一起享受着美好时光,既是皮埃尔所说的友谊和诗意,也是牛仔代表的自由和享受,由此并置关系走向了对隔阂的消除。

实际上在这个命题作文里,林奇除了用自己的“俗套”研究并置中的碰撞、冲突、断裂、失语和理解、融合,他还将这个主题做了拓展,除了法国人和美国牛仔之外,还有一个叫“碎羽毛”的印第安人,皮埃尔正因为被印第安人跟踪了十天,所以才闯入了牧场,而印第安人跟踪他十天,不是其他原因,也是一种文化和习俗上的碰撞,皮埃尔说起印第安人用一口面包的钱卖掉了曼哈顿岛,他用自由女神像表达了对印第安人这一举动的不解,而“碎羽毛”对他的跟踪就是因为皮埃尔带着的蜗牛,“它吓到我了”。法国人和印第安人之间也存在着误解,而印第安人和牛仔之间似乎也存在着冲突和矛盾,当然当皮特将欠着“碎羽毛”的钱还给他,他们之间的隔阂至少消除了一些,“碎羽毛”也留在了牧场,他既不再对皮埃尔保持警惕,也没有对牛仔心存芥蒂,于是法国人、美国牛仔、印第安人在更大的种族、文化意义上达到了融合,而最后的法国康康舞、三人组的合唱、自由女神像也都变成了相互融合的表征。

除此之外,林奇还将希尔姆设计为一个“半聋人”,据说他是在13岁半的时候被两发斯普林菲尔德步枪震得几乎全聋,这是关于美国牛仔的背景设置,他从小就在这片土地上自由驰骋,充满冒险精神的他也遭受了身体的局部损伤,但是希尔姆成为半聋人的意义更多是为了制造喜剧效果,“听不见”在短片中就带来了笑料,而这也意味着并置中的无法沟通,不管是皮特和达斯特的话他听不到,还是皮埃尔的法语他听不懂,甚或豪迪的话被解读成另一个意思,都是断裂、失语的隐喻表达。但是当天空中出现鸟,当脚旁出现响尾蛇,希尔姆的听觉却异常灵敏,他眼疾手快就将天上的飞鸟和地上的毒蛇解决掉,在这个意义上,身体残缺的希尔姆反而消除危险,正体现了不同俗套之间的误解和危险,需要用行动来化解,不管是“法国人印象”多么狭隘,也不管“美国人印象”多么多义,不管“印第安人印象”如何表面,也不管自然环境如何危险,总之在这种对话和理解中一切都变得美好,在半身自由女半身像中大家齐喊“法兰西万岁”就是这种美好的高潮部分。

但是第二天,带着对昨晚相聚的美好回忆大家又坐在一起,希尔姆突然感觉异样,一样眼疾手快,在叫喊中身上掉下来的是一只蜗牛,一只法国蜗牛,一只悄悄爬在希尔姆身上的法国蜗牛,一只美国牛仔无法忍受的法国蜗牛,并置最后走向理解和融合,但是并置依然有着无法消除的碰撞,也许在文化的融合性是一方面,“俗套”具有的唯一性是另一方面,所以一切只是对法国人的“印象”,牛仔不是法国人,印第安人不是法国人,印第安人也不是牛仔。

《牛仔与法国人》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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