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1-02 听说:土归土

首先要说到尘,不是天空灰暗里存在的尘,是道路上飞扬起来的尘。青山作为背景,其实是更加凸显了尘的浑浊,在经过了那几个红绿灯,然后转弯开往老家的路上,随着卡车的集群式行驶,周围区域都扬起了一团尘,被笼罩在一种陌生的环境里,然后等到飘散而去,似乎整个天地都发生了改变,开挖、修路、浇注,世界以一种横贯的方式打破了沉寂和平静。

许久以前就开始的节奏,还在继续上演。路是他们的路,山是他们的山,尘也是他们的尘。但终归是要落地,终归是要归入泥土,一种飞扬和飘散的状态转化,意味着另一种坚实厚重的状态的到来。只是那土不是飞尘堆积和沉淀的土,那土里写着历史,写着传说,写着逝者的名字。是的,这是另一块土地,另一个王国,如此遥远,如此陌生,只是在某年某月的祭奠仪式中,才可以抵达,才可以注视。

一种现实的关照,其实是无力的。不是千百年来的一片土,只是在短暂的历史中被寻找和设置标签的土地,隆起,而被划分为生者和逝者,而被定义为现在和过去,在时间和空间的连接点上,只有一抔新土,只有慎终追远的哀思。历史的遥远仅仅是听说,听说着他们的迁徙,听说着他们的劳作,听说着他们的故事,听说着他们的遭遇,从来没有遇见,便如一个不曾发生的传奇一样,空留着那些想象。但是,终究保持着一种标记,在土之上形成仪式,虚构记忆,在土之上见证变迁,重回故乡。

但是,和尘之飞扬一样,土地是会被改造的,在田野之侧,在山丘之间,在听说的遥远历史之外,是闯进来并且隆隆作响的挖掘机,然后是按照规划和图纸进行的施工和建设,安静的土地,沉睡的历史,都要被翻覆出来,即使有名字刻在坚硬的碑石上,也可以用强大的动力解除一切的禁锢。隆起的象征是需要被填平的,就像穿过的那条道路一样,以闯入者的身份解构过去种种,解构仪式种种。于是,八十年来已经被听说的故事都将变成现在时的一次迁徙,碑石还在,那里的一切文字都要被复制到另一块崭新的石头上。

新的土地,新的碑石,新的历史,新的仪式,被迁徙的土,承载不了厚重的祭奠,那小小的山坡之上,是密集的碑,是密集的逝者,是密集的纪念,但是却没有了土,没有了历史,甚至没有听说的故事,历史越发遥远,甚至已经被抽取而剩下一种空洞的形式。整齐而划一,被分隔开不同的区域,几乎是复制的命名,是机器的书写,水泥地覆盖在土之上,只不过是另一种坚硬的取代。而到了那慎终追远的日子,甚至连一抔新土也不存在了。

尘在飞扬,土在开挖,逝者之外,却也是生者的迁徙。登立在山坡上的茶园高处,远处和底下是建设日酣的工地,高大的吊塔在灰尘飞扬的天空中,现出模糊的身影,曾经这里是田野,不久将变成大学,不用再书写关于植物的成长、开花、结果和收获,人的脚印将踏过这里,留下一个新时代的印记。是的,这是一篇被驯化的土地,“变得适合你这样的人居住”。居住而且生活,学习而且恋爱,在这个原本平静的田野之上,书写人类的一个个传奇故事。而曾经的我们,也将以一种离开的方式告别土地,告别记忆。

终归要变成一个听说的样本,曾经的历史是一个被听说的故事,未来的发展也将变成一个听说的传奇,尘之后是土的最后归属,一片不安静的土,一片不厚实的土,一片不被纪念的土,一片没有名字和故事的土,松软成坑,零落成泥,最后被水泥覆盖而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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