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02 《熊的故事》:现实永远在缺席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虽然小熊礼貌友好,虽然熊先生面带微笑,但是在一个只有铃声响起的城市,在一个机械演绎的故事里,那种分离的无奈和痛苦,却刻入了熊先生的心里,齿轮、发条、八音盒组成的世界,给了熊先生一种团聚的寄托,而当演出结束,当回到现实,那一扇团聚的门终于又重重地关上。
熊先生无疑是一个故事的讲述者,当他骑着自行车离开家,当他在街上摇着响铃,当他面对唯一的小熊观众,他开启的那个八音盒就是打开了故事的门,故事是曲折的,故事是惊险的,故事是不安的,但故事的最后结局却走向了团聚。不管曾经有过分离,不管现在一起拥抱,对于故事里的熊先生一家来说,它总是隔离在现实之外,但是这样一种现实之外的演出,却并非是一种娱乐,并非是取悦于观众,而是在熊先生的操作中,满怀着对于逝去者的怀念,满怀着对于被分离经历的不安。
| 导演: 加布里埃尔·奥索里奥·巴尔加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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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单车的速度,然后腾空从屋子里逃亡,当用速度避开了追捕他的警察,熊先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曾经这里有欢笑,曾经这里充满爱意,但是在开门的一霎那,熊先生只看见一片狼藉,没有自己的妻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回来更多是一种感伤。但是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在纷乱而充斥着暴力的地方,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妻子,看见了可爱的孩子,他们离开了他,而现在他又找到了他,在扳开的门前热情相拥。
妻子和孩子回到了自己身边,这是圆满的结局,这是重聚的时刻。但是这仅仅是一个在八音盒里讲述的故事,熊先生的身边没有自己最爱的妻子,没有最调皮的孩子,一切空空如也。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这个被放在八音盒里的故事是不是现实的另一种演绎?熊先生被抓捕,被关押,乃至后来的重逢,都是在八音盒里完成,也就是说,那是另一个熊先生,是另外一个家庭,和在街上摇铃招徕顾客的人不一样,他需要用一种活着却孤独的方式唤回曾经被改写的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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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的故事》电影海报 |
团聚,或者也是金属风格下的一种想象,熊先生被抓走,妻子和孩子不离不弃,始终等待他回来,而回来之后的熊先生在悲伤之余,却禁不住把这种想象当成了现实,现实里有追捕的警察,有关押的牢笼,有棒击的疼痛,但是正如期望一样,妻子和孩子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但是残酷的现实并不是熊先生曾被抓捕,而是妻子和孩子的失踪。
这是一种缺席。当熊先生调试完自己的那个八音盒,拉开窗户,是射进来的光线,光线是明亮的,也是温暖的,但是熊先生却开始搓眼睛,一夜忙碌下来,机械世界给他带来的是劳累,却也是最大的遗憾。他一个人呆在黑夜里,然后一个人坐着吃早餐,对于熊先生来说,背后的那张双人床似乎让他永远活在一个缺席的世界里,床上是自己的妻子入睡时的样子,而那一扇房门打开,是小熊的卧室,里面有着小熊喜欢的布娃娃,有画在墙上的涂鸦。但是现在,却都被空了出来,只留下熊先生一个人,在孤独的世界里寻找抚慰,寻找寄托。
一定发生了大事,八音盒里是机械的一家人,但靠着齿轮和发条“活着”,经历了警察的拘捕,经历了大胆的逃亡,最后回到自由世界的熊先生,却并非是回到了幸福生活,实际上,那留下印记的床,那空空荡荡的房间,只证明一种结局:妻子和孩子已经不在这里,他们从现实中消失,也从那一个八音盒里消失。是的,熊先生在没完没了的工作中等待,等待他们回家,等待他们团聚,等待他们像八音盒里的故事一样发生,但是机械和金属制作的自己不是自己,妻子和孩子也不是他们。
在被虚构的故事里,是熊先生的被捕,而在现实的生活里,却是妻子和孩子的失踪,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完整的家早就已经解构,那些片段在他的心里,他只不过通过机械表演重新拥有幸福,但是在缺席的故事里,这样的虚构反而更让人心酸,他们在哪里?他们在永不回来的现实里。一种政治的隐喻而已,失去自由并非是一个个体的命运,当然,逃离束缚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也只不过是一种梦想,“你所经历的,我来替你说。”那孩子在观看完之后,放了一枚硬币,然后和父亲牵着手离开,熊先生的目光跟随着他们,然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然后继续摇铃等待另一个观众。
自己是叙事者,自己是观众,一种怀念,一种牵挂,一种虚构后的慰藉,全部在那怀表里的那个三人合影里,他们在一起,他们不分离,在定格而永恒的世界里,变成另一个虚构的故事,而现实,永远长着一张吞噬人的大口,把可能的一切都带向了死亡,带向了再不会回来的虚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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