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24 聒噪之死

由于寓言家完全同意书评家所谈有关于他的批评,书评家于是无话可说而仓惶地离去。一如某次蝉决定告诉蚂蚁所有它想说的话一样。
        ——奥占斯托·蒙特罗索《预言家和书评家》

我不是寓言家,也不是书评家,当然,对于蝉想说的话,我也无从知晓,我只是把一种蝉鸣当成是夏天的话语,它喊醒初夏,它叫唤盛夏,而最终在声嘶力竭之后告别炎热,告别酷暑,告别和一只蚂蚁、以及一群蚂蚁的隔阂。

我是带着耳朵在聒噪中,离开南京,回到这个城市。不同的城市,其实根本没有呈现截然不同的风貌,一样纵横的街道,一样嘈杂的人群,一样燥热的温度,一样的南边和北边,以及一样的蝉声。其实,不同的城市,在这个过滤了种种风景的存在中,它们都是毫无二致的。蝉声,是在盛夏时节唯一活着的声音,所以只要听见蝉声的猛烈与否,便可知道城市的温度高低。但是在一跃而到地面的过程中,却总是有一种传奇的生长方式,他们说奇妙的十七年,一只蝉的幼虫在地底下生活十七年,然后再钻出来,度过短暂的成虫生命。

十七年和一个夏季,是一段历史和现实的距离,只是那漫长的孕育、交配和生产过程,都是在隐秘状态下完成的,不可见甚至不可知,而等到爬出地面,爬上树枝,成型为一只完整的蝉,却在可见的世界里走向最后的寂灭。传奇的故事,无论如何是不会被在地上爬行的蚂蚁所理解,而一直在房子里的我们呢?一直在空调房里的我们呢?一直从毫无二致的城市来往的我们呢?那个世界封闭而后打开,那种声音沉寂而后聒噪,其实都被写成了一个寓言,在自己的文本里演绎和炎热相关的故事。

光天化日之下,我是行走在一棵大树下,树叶遮挡了阳光,让人体会到一点的清凉,所以这样的行走方式也是一种隐秘,在耀眼而炎热的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学会做一个安静的批评者。是的,就是在停留的时候,发现了在地上那一只蝉。壮硕的蝉,完整的蝉,却是纹丝不动的蝉——它应该在树上,紧贴着树干,吸吮着树汁,然后制造聒噪的声音。可是,它却不动不吵,甚至是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宛如一只休息的蚂蚁。俯下身去,拿在手上,希望它能猛地发出一声鸣叫,或者振翅而飞,但是,它也终于不再挣扎,像一个标本,只是呈现它的生物特性。

死去的蝉,把时间和空间都带向了一种静止状态,可是,在属于它的季节,为什么会走向一种壮硕的死亡?是寓言之死,还是批评之死?炎热的夏季,别处的蝉喧闹的夏季,生命走向最高潮状态的夏季,它却以一种莫名的死亡,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依旧是一种隐秘,依旧是一种奇妙,依旧在十七年的故事里写下传奇的文本。热死?渴死?孤独而死,还是不被蚂蚁理解而死?在一片树荫下,世界只剩下无解的标本,就像夏天忽然就剩下了一个空洞的躯壳。

树荫之外,还是有炙热的阳光,接近40℃的高温,其实回避不了,但是我必须离开死亡的现场,离开隐秘的传奇,走出来然后进入另一种状态,进入某一个属于人类的房间,打开某一种人类发明的冷气,然后像一个人那样,享受封闭世界里制造的那一份清凉。始终不像一只蝉,没有十七年在地底下的孕育,也没有一个季节的快速成长,当然也不会在壮硕的年代里悄无声息,只是在自己的寓言里,说话、吃饭和睡觉,在自己的房间里,呼吸、梦想和聒噪。

一只蝉的死去,并不能带走所有的声音文本,四周的阳光都是炎热,四周的树上还有蝉鸣,那一片树荫其实是被阳光覆盖的,那一些的鸣叫其实是无休止的,所以夏季永恒,炙热永恒,聒噪永恒,我在无处告别的盛夏里,在依然燥热的黑夜里,打开另一个文本,在《世界末日之战》的第一页,读到的是以下的句子:“一八九六年,会有成千上万的畜群从沿海向腹地移动;大海将变成洼地,洼地将变成大海。一八九七年,沙漠将被牧草所覆盖,牧人与畜群将混成一体,以后就只有一群羔羊和一位牧人。一八九八年,帽子增加,头颅减少。一八九九年,河水将变成红色;一个新星将运行在天空。”

仿佛蚂蚁在树荫下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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