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7-24 《超现实主义宣言》:第四人称的对话
红色是革命的象征,在红色的封面上,我看到了1924同达达主义决裂的诗人布勒东,看到了起草《超现实主义宣言》的先锋派布勒东,看到了《可溶解的鱼》的那个拿着“田野钥匙”的男人,也看到了1930年“坚持极为矛盾的运动”的革命者,看到了1935脱离法国共产当却被禁止发言的孤独者,甚至1953年还在超现实主义的“富有生命力作品”中寻找“幸福之巅”的追求者——一个不断探索,不断革新,不断寻找通灵感觉的超现实主义者,一生都在寻找革命的意义和艺术突围的方向,但这样把生命和信仰纳入其中的实践,改变了某些世界观的输出,也改变了一个群体的人生观指向,而我们在语言的大海上发现的只是被淹没的只言片语,就像在《可溶化的鱼》里,浮雕玛瑙莱昂“以第四人称和我说话,好像在对那类暧昧的仆人说话似的”。
我起初以为深入超现实主义会让我获得很多隐藏着的理念,面对红色的革命,封面呈现给我更多的是一次对于现实的面具式的躲避,一副黑白的照片放在红色的封面上,中等线以下,靠左。照片上的男子正襟危坐,双手有限交叉在一起——右手握住的只是左手一个手指而已,对于这样的交叉隐喻,我只能解读为并不牢固的掌握,接下来的可能举动就是脱离。这有点像超现实主义的发展进程,从达达主义裂生而来,又开始决裂;从马克思主义学说而来,由于法国共产党决裂,甚至到最后也是和弗洛伊德学说产生了分歧,这就是一个学派在独立过程中必须经历的阵痛。而坐在那里的男子头上的装扮显得夸张,方形的头套只露出一张脸,而眼睛部分被一副眼镜所遮掩,这个形象一下子让我想到了《让子弹飞》里的麻子装扮,分不清你我,也就分不清敌友,分不清真假,在这面具的背后,是一个不便与现实为伍的人。我想,这男人就是布勒东,就是那个诗人、先锋派、革命者和孤独者,那个手里拿着“田野钥匙”的男人,而在照片的上方一行文字,是书名《《超现实主义宣言》和作者的法文,而那个布勒东符号的“BRETON”读起来更像是一种动物入水时的声音,充满了韵律。
其实,在长达一个月的阅读中,我始终处于游离的状态,文字的晦涩让我几乎不能形成一致的阅读思路,在破碎、压抑和费解的阅读中,我像在寻找布勒东所说的“第四人称”,寻找这自动写作法的手法,寻找线索和突破口。在太多关于超现实主义的知识介绍中,其实很容易掌握这个学派的观点和历史,对于布勒东的宣言也只是具备了收藏的价值,对于普通式的解读没有任何作用。如果按照这样的思路出发,那么这本书对我来说,只是具备了符号的意义,具备了文本的意义。我想,用一种一知半解的方式接近超现实主义或者也符合它存在的使命,在用第四人称的手法和历史对话,和文学信仰对话。
对于超现实主义,在初期的《超现实主义宣言》中,布勒东非常明确的下了定义:
超现实主义,阳性名词。纯粹的精神无意识活动。通过这种活动,人们以口头或书面形式,或以其他方式来表达思想的真正作用。在排除所有美学或道德偏见之后,人们在不受理智控制时,则受思想的支配。
百科辞典【哲学】。超现实主义建立在相信现实,相信梦幻全能,相信思想客观活动的基础之上,虽然他忽略了现实中的某些联想形式。超现实主义的目标就是要最终摧毁其他一切超心理的机制,并取而代之,去解决生活中的主要问题。
布勒东把超现实主义定义为“纯粹的精神无意识活动”,是因为他在弗洛伊德的作品中寻找到了超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和实践目标,那就是自动写作法,是驾驭梦境的一种写作法,他在对弗洛伊德的著作进行分析后认为,梦境主要有这样的特点:梦一直持续并带有编排的痕迹;醒着是一种相互影响的现象;作梦者在思想上对所发生的事感到满意;梦将来要接受系统的检验。”按照这样的分析出发,布勒东认为超现实主义必须是梦境的一部分,在潜意识梦幻中开始建设真正的现实,“我相信人们将来一定能把梦和现实这两种状态分解成某种绝对的现实,或某种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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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在布勒东的《可溶化的鱼》中,看到超现实主义技术的充分运用,在这篇散文中,布勒东用自动写作法营造了一个语言的宫殿,一个虚无的梦境,这里有“大约有200岁”的幽灵,有“在给那些漂亮冒失的女子指路”的飞鱼,有天真少女、老妇人、骑士、孩子等喜剧中的所有人物,鱼之于水,也就是超现实主义之于语言的重要作用,所以,幽灵“还残留着夜间的露水和星辰的汗水”,而“泉水就是一棵大树,斧头一直在不断地砍这棵树。它在阳光下不流血,它是我文学的镜子。”,而我“像爱那个一个小偷那样走进她的梦境”,在马拉之死后,我的梦境就像天囚……
一个奇怪的现象是《可溶化的鱼》的第32节,这是《可溶化的鱼》中最早写好的一篇散文,据布勒东称,在整部散文诗集里,惟独这一篇文字并不完全是自动写作创作的。在理性的构思中,这一节把布勒东对于超现实主义未来的担忧表现了出来,对于文学的革命者来说,“我们最美好的时光是在浴室里度过的”,而那些“美丽的女人”都处在“变形”中,一个黄昏的闹钟和一只钻石矿鸟,这两件重要的东西却一直未能得到,最后,布勒东说:“巴黎的墙面上贴着招贴画,画面上一个男人带着白狼面具,左手拿着田野的钥匙,这个男人就是我本人。”
“田野的钥匙含有“行动的自由”之意,而在布勒东看来,在后来各种形势变得复杂、各种学说交叉起来的时候,超现实主义越来越走向被误解的深渊,比如超现实主义是不是一种纯粹的革命文学;超现实主义的信仰总是被误解为暴力:超现实主义最简单的行动,就是拿着手枪,跑到大街上朝人群乱开火;超现实主义与马克思主义、超现实主义与弗洛伊德学说之间都变得模糊,所以在1930年发表的《超现实主义第二宣言》中,布勒东对这些概念和理念进行了廓清,而在《超现实主义的政治立场》中,布勒东将超现实主义从”革命“中脱离出来:“但(革命)这个形容词的严重缺陷是,它与旨在明确表述一种有步骤行动的形容词,与导致批评自身实际基础的形容词混淆一起,而那个行动就是改造世界。”
说到底,超现实主义运动虽然涉及文学、绘画和音乐等艺术领域,但它强调人的潜意识和梦幻,重视思维的原始状态,是一次精神的革命,布勒东在这一系列文章中宣扬超现实主义运动的原则:反抗的绝对性、不顺从的彻底性和对规章制度的破坏性。在其实践过程,与政治革命时远时近,有时甚至纠缠不清,用革命实践的标准衡量创作,也的确反映了布勒东的矛盾,但从超现实主义近半个世纪的发展和影响来看,对于精神生活和信仰的确起到了“改造世界”的影响,但是对于布勒东来说,超现实主义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不存在的“第四人称”,找到那个创造经典的“永恒之梦”,当然,也就没有那个能开启大门的“田野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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