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24 盛夏的非行为艺术

从一开始，战争就爆发了。独自前行，脚下是烫热的水泥路，头上是掠过的飞机，骤然紧张的气氛将我拉向一个避退不及的夏日早晨，原来是满怀着对于清凉晨风的向往，对于清冽空气的享受，但最后变成了热浪滚滚而来的现实，那么早那么快，就让自己的步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行为艺术。

徒步行走，是20分钟的距离，不快也不慢，手上拿着一本看完的诗集，一个手机的充电器，以及一个昨晚装过PPT的U盘——仅此而已，都不是抵御高温的武器——早晨甚至没有带足够的水。在饥渴中前进，却是大汗淋漓，东方是我的方向，儿子啊白晃晃的日光下我的眼像被刺伤了一般，几乎看不到前方的那些人，看不到天上的飞机。

其实这不是行为艺术，这是一次简单而满含危险的行走，有了纯粹的目的，有了直接的方向，行走就如在对着即将爆发的高温宣战，可是手无寸铁必将是一场寡不敌众的战斗。是的，20分钟只是一种准备，一次对于无法摆脱的热浪的刺探，而其实，当走进空调间，再不在日辣辣的日光下出去的时候，手机上的墨迹天气只是很平静地显示着：日出时间：05:14，日落时间19:00；温度范围：26-39℃；湿度：29%；紫外线：很强；以及“距离建军节8天，距离立秋14天”的节假日提示。而在这静止的数字面前，战争其实也已经偃息了，但是在不在场的地方，世界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从上午的橙色预警到中午的红色预警，颜色越来越深，火焰越来越旺：14:49最高气温攀升至40.9摄氏度，而杭州也达到40.2摄氏度，据说这是自1951年以来的第一高温天，也是杭州市区仅有的3次高于40℃高温之一，其他两次是2003年7月25日40.0℃和2003年8月1日40.3℃。而同时，今天浙江全省最高气温排名也十分霸气，宁波奉化42.7℃勇夺第一！据说，在街上行走，会闻到身上散发的烤肉味道。

大暑连着中伏，截至昨天，7月以来35℃以上的高温天已达20天，而杭州市气象灾害应急预案规定，这样的天气，学校要停课，建设、交通、园林等部门要停止户外、高空作业，民政部门要对流浪人员有效救助，旅游部门要关闭户外旅游场所，人社部门要督促部分企业停工，电信部门要全网发布高温预警短信……

历史上首个，全国排名第一，在这样的红色世界里生活，真的像是看到了末日图景，而除了空调，除了冰镇饮料，还有什么能阻挡高温，还有什么能化解酷热？但是似乎听到见到的都像是一种神话，而我作为经历者，已经完全从蝉鸣、热浪中走出来了，不是刻意要表现什么，是因为用一种几乎病态的心神去迎接来势汹汹的高温。夜晚，还有什么比日光的消失更能走出过于渲染的红色世界？是的，没有空调，只有电扇——不是电风扇，是一只只有USB接口的电扇。在我的左边，是很小的风，却在一种高速中运转。

我伸出食指，慢慢靠近风扇，靠近风扇的叶片，然后将食指猛地插进叶片中间——想象中锋利的叶片会将手指快速切割下来，是鲜血，是疼痛，是风扇在伤口透心的凉意。可是，没有，一切的疼痛和鲜血都没有发生，我插进去只是让叶片从高速运转变成了停止，那是三片柔软的叶片，西瓜样的设计让人有沁人心脾的感觉，我不是阻止，只是好奇于这样一个抵御高温的武器到底有什么样的内部结构。

甚至这也不是行为艺术，叶片停止只是那么有限的几秒，然后再次从中拔出食指，完好无损，叶片继续转动，凉风又徐徐而来。不用空调，不用电扇，红色日子我打开翟永明的《行间距》，里面有一条红色的书签带，我没有做记号，便把薄薄的一本书翻到了倒数的一个章节：

当我手拿图纸  伏首案头
丈量女儿墙的位置
在我侧面的电视上，
希区柯克的男人正说道：
“我对珠宝钗环  现代诗
和行为上追求刺激的女人
都不感兴趣”
——翟永明《女儿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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