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21 《大西洋城》:金钱扭曲下的赌博人生

“欢迎回到大西洋城”几个字写在城市的墙壁上,像是对于返回的人的一句欢迎辞,更像是一个永远无法走出的归宿,游手好闲偷取白粉的大卫回到了大西洋城,挺着大肚子的克露茜回到了大西洋城,拥着莎莉又用枪杀了黑帮人员的鲁回到了大西洋城,对于他们来说,大西洋城以一种谦和的方式迎接他们归来,即使犯了错误,即使遭遇困顿,即使深陷追捕,他们依然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金钱梦,而最后离开大西洋城前往拉斯维加斯寻梦的莎莉,只不过以另一种方式开启自己寻金梦想,那是另一个大西洋城,另一种归宿,另一个赌博人生。

电话亭可以轻易拿到用来交易的毒品,用相同质量的米粉混合在白粉中能收获双倍的收益,在合法赌场做女招待并学习法语,为的是有朝一日到拉斯维加斯去赚大钱,对于大卫、鲁和莎莉来说,人生的起伏就在于能获得那改变一切的金钱,虽然在获得利益的时候充满了风险,甚至生命的威胁,但是对于在大西洋城挣扎着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永远充满赌博却永远有着意外惊喜的城市,它有时候叫做不劳而获,有时候叫做情投意合,有时候叫做化险为夷,“我们每天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当莎莉最后开车离开大西洋城的时候,收音机的那首歌这样唱到,乐趣不是努力的付出,不是自由的奔逃,不是两情相悦,不是老来幸福,而是没有人解开秘密,没有人知道真相,没有人在赌博人生里设想下一秒的恐惧。

即使失去了生命的大卫,对于他来说,偷窃毒品、混合白粉是一种冒险,但是这种冒险的刺激感让他免于生活困顿的焦虑,免于为生计奔波的不安,甚至免于婚姻破裂带来的失意。莎莉是他的妻子,但是他却和莎莉的妹妹克露茜走在回大西洋城的路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陪着听者大肚子的克露茜,丈夫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奔波,却又到大西洋城来投靠自己,三个人到底有怎样一种复杂的关系?那个克露茜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大卫的?“这次我不会有好心肠了。”这是莎莉面对他们时说的话,“这次”是一种重复,重复是一种拒绝,也就是说,大卫和克露茜曾经以这样的方式投靠过莎莉,而莎莉也接受过他们,但是这种投靠式关系解构了莎莉和大卫的婚姻,解构了莎莉和妹妹克露茜的姐妹情。

: 路易·马勒
编剧: 约翰·格尔 
主演: 伯特·兰卡斯特 / 苏珊·萨兰登 / 凯特·瑞德 / 米歇尔·皮寇利 / Hollis McLaren
类型: 剧情 / 爱情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加拿大 / 法国
语言: 英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1980-09-03
片长: 104 分钟
又名: Atlantic City, USA

“他把我当成你,他说孩子生下来一定会很漂亮。”克露茜对莎莉说,而大卫对莎莉说的话是:“我们很快将会有钱。”孩子和金钱是他们生活的目标,也就是说,投靠莎莉只是一种暂时之举,而这种暂时之举似乎正接近真相,但是在他们返回大西洋城的过程中,接近的真相却丝毫没有能给出最终的答案,也就是说,真相永远隐匿在现实背后,即使在大卫死后,莎莉告诉鲁,“我们不在一起很久了,我不想要尸体。”断然将真相推到了不可知的反面。

所以在隐匿真相的现实里,只有那一包被窃得的毒品,只有那用米粉混合的白粉,因为这才真正指向“我们很快会有钱”的理想。很快会有钱,很快就改变命运,甚至很快再不需要投靠莎莉,这是金钱下的真实理想,所以在这个理想意义下,大卫会冒着危险寻找合作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将2000一份的毒品翻倍变成4000元,会寻找鲁答应五五分成。但是当黑帮发现这偷盗行为的时候,一把匕首插进了大卫的身体,在金钱编织的世界里他看到了死亡,猝不可防,其实早已在预料之中。

而鲁,作为富婆格蕾丝的情人和管家,他的生活中的不如意,甚至困顿也真实发生在现实中,为她提供服侍的服务,只要绳子一拉铃声一响,就要来到她身边;她的小狗生病了,必须要鲁去宠物医院医治。这样一种“受够了”的生活,鲁需要的也是改变,需要的也是金钱,但是对于他来说,生活的乐趣也仅仅在于每天莎莉的房间亮起灯的时候,他会靠在窗口看她切开那一个柠檬,然后脱去衣服,用柠檬汁擦拭自己的身体。一种偷窥,对于一个风度翩翩的老者来说,似乎是打开了另一个欲望的窗口,或者这样的乐趣就在于它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是一个不抵达真相的存在。

《大西洋城》电影海报

但是当大卫遇到他,告诉他自己有白粉希望合作的时候,即使先前鲁以高傲的态度对他说:“我不会和小人做朋友”,但还是主动将大卫带来的米粉、白粉混合物卖给了307的毒品吸食着,从2000元变成4000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爽快交易,都让鲁感受到了一种不探寻真相的刺激感,看着眼前轻易到手的大钞,鲁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人生的成功,什么是命运的改变,在卫生间遇到服务的老朋友,他甚至也毫不迟疑地给了他双倍的报酬。而等他出门,发现大卫的尸体被抬上警车的时候,一种惊讶之后反而是释然,因为没有人再跟他五五分成,没有人知道白粉里面掺着相同量的米粉,甚至没有人会追踪到他。

手里拿着几千美元的钱,即使窗外响起警笛声,即使大卫被结束了生命,一切都和鲁无关,和真相无关。而对于鲁来说,命运的改变还远不止这些,他第一次感觉到掌握了某种命运,第一次主动睡到了格蕾丝的身边,第一次买了一身新衣服,也第一次在对莎莉的帮助下得到了她的身体。处理好大卫的尸体,安慰生活困顿的莎莉,或者告诉她自己曾经在窗口偷窥她,“我喜欢你。”这是鲁的直白,而在这种直白面前,莎莉在混合着父亲的慈爱和朋友的关爱中,也将自己的身体袒露在他面前。

这是爱情?没有谁来定义,鲁说:“我一声从没爱过别人,除了你。”仅仅是表白,仅仅是袒露,其实无非是另一种赌博式人生的开启,而在这赌博人生里,最重要的是忘记秘密,甚至忘记真相。莎莉和大卫,鲁和格蕾丝,一幢楼的隔壁是两钟秘密,但是当白粉变成金钱,当窥视变成抚摸,任何秘密都不需要再去揭露,任何真相都不需要去探寻。而对于莎莉来说,最重要的也是拥有金钱,也是飞来横财,也是改变生活。来到大西洋城两年,在一家赌场做女招待,她的全部理想就在于能够赚到钱,所以她学习法语,希望能从那个法国人那里学习坐庄的技术,从而赚到足够多的钱,所以她和老板勾搭,希望能隔日自己带来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也所以她会爱上鲁,在他面前让窗口的窥视变成床上的激情。

檫柠檬汁,听音乐,这些所谓生活中的乐趣,无非也是另一种隐藏的秘密,而当大卫被杀黑帮人终于找到他们的时候,真相似乎被揭露了,她在鲁面前高喊着:“那是应该属于我的钱,把钱给我。”白粉是大卫偷来的,莎莉说应该属于她,也就意味着她又承认和大卫的夫妻关系,而对着鲁大喊,却又将那种激情完全涂抹掉了。而当鲁拿起手枪将两个黑帮人员杀死的时候,莎莉又匆忙和鲁坐上了汽车,拿着白粉交易的钱逃离现场,又在某一处旅馆里尽情欢愉。

金钱是她追逐的目标,不管是大卫还是鲁,不管是婚姻还是爱情,在金钱面前都可以轻易定义。所以当鲁打电话给格蕾丝的时候,莎莉终于从鲁的皮夹里拿走了部分的钱,准备前往拉斯维加斯寻找更大的梦想。而从门缝里看见莎莉举动的鲁,似乎也不想戳穿她,反而微笑着给了她离开的车钥匙,“别忘了给车加油。”加油才可以继续前行,加油才可以继续奔逃,但是这依然和真相无关,“你救了我一命。”莎莉在临走时这样说,将她从困顿中救出,从被追逐中救出,对于莎莉来说,这是命运改变的又一个开始。

冒险的赌博,从来只有一个目的,也从来都在远离真相,那场谋杀之后,电视里正在播放犯罪现场的新闻,而警方给出的嫌疑人画像和鲁没有任何关系,正在旅馆看新闻的鲁发出诡异的微笑:“这就是我?这下我在大西洋城要出名了。”他不是害怕,而是讥讽,他打电话给格蕾丝,告诉她,杀害两人的凶手是自己,格蕾丝不相信:“你开玩笑,你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而在旅馆结账的时候,鲁看到报纸上关于案件的报道,也拿着报纸告诉旅馆工作人员:“这事是我干的。”而工作人员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真相已经说出了口,但是没有人相信,甚至连鲁自己也不再相信,自己成了别人,这是金钱社会里扭曲的一幕,所以当鲁回到大西洋城,生活似乎从来没有危险,甚至当格蕾丝拿着最后剩下的米粉混合的白粉来到307的时候,毒品吸食人员还是给了她最后的1000元,拿着最后的钱,她和鲁挽着手,走在大街上,愉快地散步,没有警察前来调查,没有黑帮人员的报复,没有毒品吸食人员受骗后的追捕,也没有离开大西洋城的莎莉回来寻找所谓的激情生活,变化的世界从来没有真相的抵达,秘密在暗处,永远没有人知晓。

而在他们的背后,大西洋城的高楼正在被拆除,被推倒,飞速发展的大西洋城似乎正像他们一样,迎接一种全新的赌博人生——只有金钱,只有现实,只有生活的乐趣,只有混合在欲望世界里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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