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21 《小花》: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
她是赵小花,而她是另一个赵小花;她十八岁,而她也是十八岁。十八岁的青春里有苦难,有战争,有分离,但也有相聚和温情,有欢笑和惊喜,只不过在生离死别的战争年代,一切的寻找并非是“妹妹找哥泪花流”的艰辛,“踏破铁鞋无觅处”获得的却是“得来不全费工夫”的巧合,回归亲情的主题让不同的小花轻易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你哥”、“我哥”的分离最终在大团圆的结局中涂抹了一层光亮。
战火纷飞的年代,首先一定是黑暗,一定是贫穷。在那一个风雨之夜,是昏暗的灯光,是婴儿的啼哭,而那在暴风骤雨中的雏鸟,无非也是一个现实的隐喻,挣扎着终究无法逃离风雨的侵袭,整个鸟巢被拍打在泥水里,以致最后覆灭。爱森斯坦的隐喻蒙太奇对于这个在风雨飘摇中的家庭来说,也揭开了黑暗年代的骨肉分离现实。自己家的女儿被迫卖掉了,而那个在黑暗中啼哭的孩子却是另一种希望,被转移的地下党员将刚出生的女儿寄养在赵家,于是,两种分离在这个风雨之夜有了两种归宿。
| 导演: 张铮 / 黄健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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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段身世自然被隐藏起来。而对于这个被置换的戏剧场景,哥哥赵永生似乎成了家里唯一的知情者,在那个风雨之夜,他亲眼目睹了自己亲生妹妹被卖掉,也从此和另一个妹妹相依为命。而当他逃离抓丁投奔革命之后,这个悬念也唯一保留在他的身上。当然,即使赵永生出生入死,即使他身负重伤而跌落悬崖,最后也并没有牺牲,也就意味着对于那一段被置换的身世有了最后的证明。作为经受考验的革命者,他非但没有在战斗中牺牲,而且在跌落悬崖之后,唤醒了为国民党卖命的张坚。在悬崖之下,都为受伤者,本来是敌我的对立,甚至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两个人,但是在没有硝烟的生死线上,拯救成为了唯一的目标。赵永生为他包扎,并且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了“再也不要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的字,这是革命的救赎,而张坚在支撑起身体的那一刻,叫他“共产党,等一等。”其实这并非是人性的尊重,而是人生道路的引导,赵永生无疑是作为救星而存在的,那一行字把张坚拉回到自己的阵营,也为之后整个村子的那些被迫为国民党效力的人的转变埋下了伏笔。
革命是为了一个更大的家,所以赵永生受伤而被游击队何翠姑解救,也在向着这个目标前进。抬着担架,一步步走上那几千级的台阶,膝盖磨出了血,也不放弃,这便是革命者的另一重含义,那时候何翠姑当然不知道自己救起的是自己失散18年的亲哥哥,她只是在同一种革命理想中解救自己人。赵永生被送到了医疗队,在医治痊愈后又返回了部队,并且开展了攻打县城的武装准备。而这这过程中,曾经和自己相依为命的赵小花也找到了赵永生,哥哥和妹妹的重逢让这一幕亲情显得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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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电影海报 |
但是这并非是亲情最后的归宿。赵小花在寻找哥哥的过程中认识了卫生队的周医生,在讲述自己的遭遇时,周医生想起了和自己分离的女儿,“我的孩子要是活着也有这么大了。”同志们发现了两个人的相像,她认小花为干女儿,小花叫她“娘”,然后两个人拥抱着,周医生抚摸着她的头,甚至在夜晚噩梦醒来之后给她安慰。周医生告诉小花18年前的那一幕,那个取名叫“董红果”的女儿还没满周岁就托付出去了,从此再没见,也不知生死。其实周医生在黑白影像里的回忆并非是要告诉赵小花自己失散的女儿,只是在电影的戏剧化情节设置中,告诉观众这一线索。实际上,周医生的回忆很容易将18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联系起来,也很容易猜出周医生面前的小花就是自己失散18年的女儿。
而对于何翠姑来说,也慢慢走进了18年前那一段岁月。小花和何翠姑一起踩水车的时候,小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相像的容貌也使观众很容易建立一条寻亲的线索。赵永生当初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何翠姑的时候,也误认是自己失散的妹妹,但那时他是把何翠姑当成了赵小花,但无形之中在三个人,以及在十八年的事件中建立了很明显的逻辑,赵小花就是周医生托出去的董红果,而何翠姑就是18年前被卖掉的那个真正的赵小花。
在和保安司令丁叔恒的决战中,两个小花各自成长起来,也慢慢清晰了自己的身世。其实,攻打县城的过程真正的意义是在亲情的寻找中凸显革命的意义。赵小花一心想着是自己的私利,她想为死去的父母报仇,而村民也只是为了惩处这个恶霸,所以在假装自首的丁四身上,有了两种观念的冲突,小花和村民们将他捆起来,而赵永生却要将他放了,因为按照政策,共产党要优待俘虏,所以在这抓放之间,凸显了家庭和革命的不同理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八路讲宽大”,这是赵小花对哥哥作为的不满,而赵永生却用自己的行动感化着那些迷途的村民,让他们从国民党反动派的阵营中解救出来,从而让革命更多了一份力量。而在这过程中,赵小花也成长起来,而这种成长也使他两个妹妹有了统一的高度,这便是革命的高度。
或者说,不管是自己相依为命的赵小花,还是18年前失散的赵小花,都是革命生命中不可分离的“妹妹”,不管他们出身如何,不管他们所走的道路怎样,最后必定在一种理想的高度上找到自己的归宿。那一张血染的证书告诉了何翠姑自己就是18年前被卖掉的赵小花,同时也告诉赵小花自己就是18年前被托出去的董红果。于是董红果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何翠姑也成为赵小花找到了自己的哥哥。“就一个哥哥,看你们怎么分?”其实,你哥、我哥,不是割裂的亲情,而是融合在一起,在战斗中成为结合在一起的力量。那场攻打县城的战斗中,赵永生的两个妹妹和自己肩扛着冲锋的竹排,在枪林弹雨中面露微笑——这是最后的回归,最后的团结,即使赵小花受伤,何翠姑倒在水里,她们也听到了胜利的冲锋号,看见了丁叔恒的覆灭,而在医疗队抢救何翠姑的时候,她想起了曾经的救助,想起了并肩的战斗,远处那一声“妹妹”让她回到了赵小花的角色中,而最后赵永生握着她双手的时候,她也深情地叫了一声“哥哥”,在团聚中,阳光射了进来,那一群鸽子飞向高空,当革命取得了胜利,一家人的18年分离也有了最后的团圆。
18年并非是寻找的18年,即使赵小花“妹妹找哥泪花流”的寻找也并非艰辛,他和她,她和她,她和他,都在被设置好的场景中轻易相见,这里没有意外,只有惊喜,所以当初电影取名叫《觅》也只是为了展示目的而非过程,在这简单而充满戏剧性的寻找中,团聚便显得毫无阻力,不仅是赵永生和两个妹妹,周医生和女儿,甚至张春和张坚兄弟的相遇也是易如反掌,张坚从一名国民党士兵而变为革命者,而张春因为无奈被丁叔恒抓去看守水闸,两个人在水中的激斗最后也变成了惊喜,骨肉分离最后以这种简单的方式让他们收获团聚的惊喜。
黑白与彩色叠影,隐喻蒙太奇,以及大量的音乐元素的运用,这一部1979年的电影为当时的中国电影带来了清新,特别是唐国强、刘晓庆和陈冲演绎的青春注入了新的审美趣味,但是对于电影叙事来说,不管是单线型的发展脉络,还是敌我对立的主题阐述,不管是寻找过程的戏剧化处理,还是革命理想主义的人为高度,都显得单一,但它却是报晓中国电影春天的一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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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此在即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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