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9-03 《快,快》:拿枪的都是魔鬼

在宾馆的床上,奄奄一息的巴布罗终于不再呼吸,他张开着嘴巴,他用手盖着伤口,不再讲话,不再疼痛,永远保持着这一个姿势,刚刚经历的银行抢劫,对于他来说,不是冒险的刺激,不是钱财的获得,甚至不是像以往一样成功的脱险,而只是一种恒久的死亡状态,让他告别了爱情,告别了危险,也告别了生命,而在这降临的死亡面前,曾经对女孩安吉拉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诺言也变成了泡影。

只剩下安吉拉一个人,那辆抢劫来的车在铁轨旁的贫民窟里被烧毁了,那个痴迷燃烧和爆炸的美卡被警察击毙了,那个一起抢劫银行的赛巴没有上车就被打死了,甚至拿着那一百万出去叫人帮忙的医生也不再出现,连同受到重伤而死去的巴布罗,在安吉拉的世界里,一切都在破灭,都在崩溃,都在消失。终于,她打开抽屉,拿出了从银行抢来的大叠钞票,放进红色的背包里,然后把一支枪也放了进去,而在走出宾馆之前,她最后把和巴布罗的合影照片也带走了。走出了死亡,走出了孤独,沿着铁轨方向行走的安吉拉,在夜色中渐渐走远,在人声中慢慢离开,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永远陌生的城市,这是一段永远陌生的爱情,这是一条永远陌生的道路,离开,不是奔向一个目标,而是远离一种状态。

: 卡洛斯·绍拉
编剧: 卡洛斯·绍拉 / Blanca Astiasu
主演: Berta Socuéllamos / Jose Antonio Valdelomar González / Jesús Arias
类型: 剧情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西班牙 / 法国
语言: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1981-03-25
片长: 99 分钟
又名: Faster, Faster

“在路上”,这是安吉拉将面对的现实,而其实,不管是巴布罗,还是美卡,不管是赛巴,还是自己,都在一种不抵达目的的路上行走。他们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他们靠着枪和子弹抢劫,他们用毒品来麻醉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日复一日,一次又一次的抢劫构成了生活的全部,“快,快”的速度和节奏成为他们的生存状态,但是在这重复的犯罪过程里,在这刺激的冒险中,他们却忘记了当初为什么出发,也忘记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停下。

快是一种行动,快是一种速度,快是一种命令,当他们偷窃汽车的时候,他们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启动汽车,当他们抢劫财物之后,他们需要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当他们被警察追捕的时候,他们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摆脱,“快,只有一分钟,最多一分半钟。”快速和疯狂,构成了他们的全部。甚至,当他们看见爱情的时候,也需要用一种速度进入永远在一起的承诺中。那一次他们偷来了车,甩掉了追捕,在一家餐馆里停下来的时候,在注目之后,巴布罗就走向了身为服务员的安吉拉,然后对她说:“我想约你。”而安吉拉看着他,答应他八点之后才可以约。没有铺垫,没有了解,像是突然爆发的一见钟情的爱情,在第一次约会,第一次跳舞的时候,他们就拥抱在了一起,巴布罗说:“我喜欢你。”安吉拉也回应:“我也喜欢你。”他们快速进入爱的世界,而就在这个夜晚,从来没有和别人做过那种事的安吉拉,也第一次在巴布罗住的地方,和巴布罗抱在一起,“我发誓我们永远在一起。”于是,最快的第一次在毫无迟疑的状态下完成了。

最快的进入,最快的获得,可能也意味着最快的失去。像抢劫,像偷窃一样,他们在“快,快”的世界里寻求冒险,在快的世界里享受刺激,安吉拉加入了他们,跟着巴布罗学习涉及,然后贴着小胡子、带着面罩、拿着手枪开始抢劫,她也成为快的一部分,而当所有人都进入这一条“快车道”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当初为何会上路。或者是贫穷,或者是失业,或者是无奈,或者是反抗,这些都是他们走上犯罪的原因,但是他们在快的过程中渐渐遗忘了原因,唯一记住的是,他们第一次抢劫的记忆。

《块,快》电影海报

赛巴说,自己的第一次是偷一个小孩子的自行车开始的;美卡说,第一次干这个“活儿”是因为有人认为他很像巴西传奇车手,跟着别人进入停车场开走了一辆车,却最后撞上了路灯;而巴布罗的第一次是三个人一起拿着大刀、斧头和枪,闯进了办公室,用斧头劈开了桌子……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在记忆中也慢慢模糊了,但是正像美卡12岁时干的第一次,到现在手臂还在隐隐作痛,正像巴布罗干的第一次,那把斧头还留在了那里,都是残留的记忆,它在某一个角落里隐藏着,但却无法被完全抹去。而安吉拉的第一次呢,当她假扮成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一个人用枪指着门口的保安的时候,巴布罗和美卡开着车冲向工厂,她其实是害怕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动作快,很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吉拉的内心会崩溃,因为保安已经发觉了她的不安,已经在威胁她:“他们抛下一个人走了。”

第一次,成为出发的最初记忆,而当行走在路上,他们就开始遗忘。美卡为什么对汽车燃烧和爆炸时,会如此的兴奋和激动,那火光仿佛照亮了他全部的欲望,这是一种迷失,也正是忘乎所以的痴迷状态,使得他在最后烧毁汽车的过程中,被空中的直升机发现,最后在警察的围捕中被击毙。赛巴呢,曾经当安吉拉在抢劫一辆货车时,开枪打中了那名司机,赛巴就警告过巴布罗和美卡,女人是一个麻烦,为什么要带着她?因为他们只想抢劫只想拿到钱,而不想杀人,杀人会让自己成为杀人犯,会留下证据,最后会让自己陷在无休止地追捕中,甚至会让自己走向死亡,但是在那一次银行抢劫中,当那人掏出手枪的时候,回过身的赛巴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那人应声倒地,他杀了人,成了杀人犯,最终在迟疑中被赶来的警察击毙。

而对于安吉拉和巴布罗呢?他们在快的节奏中找到爱情,拥抱身体,满足欲望,也承诺永远会在一起,但是这样的“快”却慢慢偏离了方向。安吉拉有一次对巴布罗说,想买一辆车,红色的,想买一所公寓,想去海边。对于她来说,想要的生活才是恒久的生活,一辆车不是抢劫来而烧毁的,一所公寓不是流离的状态中四处为家的宾馆,而一片海也不是在逃亡过程中匆匆瞥见的,“我想要我自己的。”这是安吉拉的理想,或者那些东西都属于自己,这个世界才会有在路上的意义,而巴布罗虽然没有否认,却回答到:“你想在宫殿里生活?”

拥有自己的一切,是安吉拉加入他们的目标,是安吉拉脱离“快,快”的生活的理想,可是,这样一个想法,却越来越变成一种乌托邦,他们在路上,他们在抢劫,他们在烧毁,他们的一切都是“快,快”的节奏。所以安吉拉会失落,巴布罗带着所有人开车去往海的方向,但是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所有人都睡在车上,而唯有安吉拉,一个人下车,走到海边,她看见了波浪和海礁,她听到了涛声和风声,但这只属于她一个人,就像每次他们吸食大麻的时候,只有安吉拉一个人不参与其中,对于她来说,着一种独立就是为了那个自己,为了拥有自己的一切。

乌托邦,只是一个梦想,安吉拉终于发现那做出承诺的爱情越来越不像爱情,她在美卡的女友面前就说过,越来越黏糊了,很不像爱情。美卡的女朋友说,正因为要在一起,所以需要两个人黏糊,而安吉拉反问:“结婚是什么?”美卡的女友说:“是牧师、誓言和一张纸。”安吉拉摇头:“绝不是这样的。”不参与吸毒,想有自己的世界,安吉拉显然开始走向另一种状态,但是在“快,快”的生活里,她还是和他们一样实施了暴力,和他们一样加入了抢劫,和他们一样走在路上而忘记了出发的原因。

也终于,他们在现实里,失去了身体,失去了记忆,失去了生命,而当鲜血和暴力反而注解在这些青年身上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最残酷的是他们成为拿枪的恶魔,拿枪而制造罪恶,拿枪而制造恐怖,拿枪而导致死亡,拿枪的命运就是对于最初出发的背叛,而这样的背叛或者正是社会难以走出的困境。那一个公园的雕像,是历史的纪念,但是它们身上却留下着太多的弹孔,子弹击穿了它们,使他们成为罪恶的证据,是谁拿起了枪,是谁成为魔鬼?那两个妇人告诉他们,是战争留下的。

战争,似乎是久远的历史,但却以千疮百孔的方式在现实中留下印记,这是一种隐喻,而巴布罗、美卡、赛巴和安吉拉,走向这一条不归路,何尝不是战争留下的另一种创伤?美卡在湖边回忆说,曾经这里很漂亮,我们还曾一起在这里游泳。一起游泳的美好回忆,在现实中变得丑陋不堪,河面上都是垃圾,它扼杀的就是最初的记忆;而巴布罗的故乡拉西耶加,那片土地上留下的都是被废弃的东西,一种荒芜的感觉。他和安吉拉为还活着的祖母,以及那些老人送去彩色电视机,这是一份让他们惊喜的礼物,而巴布罗欺骗他们说,自己在从事的是李子出口的业务。

欺骗的现实里,没有了最美好的记忆,也没有了最真实的现实,唯有巴布罗的那张小时候的裸体照还保留着最初的记忆。故乡不再,童年不再,真诚不再,是谁让他们成为牺牲品?是那些曾经拿枪的人,而当现在拿起枪的时候,他们一样成为魔鬼。枪在巴布罗身上,在美卡身上,在赛巴身上,在安吉拉身上,也在那名卡车司机身上,那些警察身上,当现实里到处充满了暴力的枪响,还有谁可能在这条罪恶的路上停下来?还有谁可以回到故乡可以看到大海?还有谁希望拥有自己的车子、公寓?还有谁可以和自己的爱人永远在一起?

只有枪,只有钞票,只有“快,快”的冒险,只有鲜血流出来的死亡,只有燃烧爆炸的毁灭,只有一个人的离开——安吉拉孤独地在夜色中寻找行走的方向,或许也是对于这个“快,快”的现实寓言的一次背离,拿着枪的她,像一个天使,离开这个残酷的现实,离开回不去的记忆,离开死亡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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