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05 《巧克力达尔文》:当人类死于贪欲

对于人类来说,他们之外的生物都是渺小的,而对于宇宙来说,人类也是渺小的,而渺小的意义就在于它们总是被自我之外的东西所控制,而当控制而被“制造”,制造而被毁灭,那种叫做永恒的权力主宰了这一切,但是当上帝被摧毁,达尔文死去,还有什么可以保持唯一而永恒的希望?还有什么可以继续属于自己的时间?

关于生命起源说,有一种是神学意义的,它的背后站着永恒的上帝,另一种则是生物学意义的,它属于提出进化论的达尔文。现在的问题是,在上帝和达尔文之间,是不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对立,也就是说,在神学意义上,达尔文是不是上帝的一个子民?而在生物学意义上,达尔文是不是摧毁了上帝说,打破了一切的神学命名?对于这个问题的解答,动画片似乎用戏谑的方式设置了一个旁观者:月亮。月亮是宇宙中的星球,也是有生命的个体,而它环绕着地球的特殊意义,就在于它见证了地球上人类的命运。

月亮看到了上帝,而它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受到上帝的支配,“吾主来了,它是时间和空间的主人。”这是月亮对于上帝的称颂,上帝是时间和空间的主人,也就是说,上帝创造了宇宙,所以月亮作为宇宙中的成员受到上帝的统治,所以上帝问月亮的问题是:“为社会么这个世界还是那么死气沉沉?”这似乎暗示了宇宙中人类的缺席,当上帝创造了宇宙,这个世界的秩序表现的应该是一种活力,但是上帝却看到了沉寂,而这种沉寂所要呼唤的就是人类。

: Patxi Exequiel Aguirre
编剧: Kiana Naghshineh
主演: Relnhold Ohngemach / Peter Kaghanovitch
类型: 短片 /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德国
语言: 德语
上映日期: 2016-11
片长: 14分钟34秒

于是,达尔文出现了。是上帝唤醒了达尔文,那么达尔文的第一个标签就是上帝的子民,上帝的那个问题也问了达尔文,而达尔文的出现看起来是上帝的要求,但其实这本身就埋下了隐患,作为生物进化论者,达尔文所关注的是生物的进化,“多的令人震惊的不同特征的生物,不就是生物进化的宝藏吗?”这是达尔文对于上帝问题的答案,不同特征的生物就体现了生物多样性,只有多样的生物世界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死气沉沉,于是上帝把时间之表交给了达尔文,任命他为生命的代理人,让他创造各种不同的生物。

那一块“超级生物进化光线”的表,就如同创造生命的权杖,这一种权力的交替,其实意味着从神学意义走向了生物学意义,上帝给达尔文留下了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十二小时就是希望达尔文改变预售的沉寂,于是拿着超级生物进化光线的时间之表,达尔文开始了实践了生物进化。小鱼想要爬上山坡,最后干涸而死,而在水里,则被更大的鱼所吞噬,这是弱肉强食规则的运用,而大型的恐龙却因为无法找到食物而面临灭绝,这是生物进化的代价。

《巧克力达尔文》电影海报

对于达尔文来说,进化思想无异于对于生命的一种人为创造,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创造了小猪、老虎、奶牛和猴子,这是生物多样性的体现,这是宇宙打破沉寂的努力,但是达尔文并没有创造人类,或者说,达尔文的进化论忘记了人类。而这个问题最终走向难以解决的困境,就在于被忘记的人类其实在生物世界之外。是月亮让达尔文休息的,起初达尔文是拒绝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履行上帝的使命,要保持这个世界的运行,但是月亮说:“上帝不会惩罚你的。”对于月亮来说,这并非是一个陷阱,因为在它看来,上帝不会惩罚创造了生物的达尔文,也意味着把人物忘记也绝非是什么大事,因为在它看来,人类也是生物之一种,是生物进化链条中的普通一环。

达尔文真的开始休息了,他把表交给了猴子,让月亮在12分钟之后叫醒他。上帝给了达尔文12个小时的时间制造生物,达尔文用了12分钟为自己制造了休息的时间,12小时当然大于12分钟,生物世界当然也大于希望休息的自我。但是当达尔文把表交给猴子的时候,灾难似乎就买下了祸根,因为猴子如果进化,它们就会变成人类。的确,达尔文给自己留下了12分钟的休息时间,但是他却在睡梦中忘记了这个时间,当他醒来的时候,12分钟早就过去了,甚至12小时也过去了,因为他面对的不再是纯粹的生物世界,而是一个人类时代。

这是一次连达尔文都没有想到的质变,当他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不再是干涸而死的鱼,不再是没有食物而灭绝的恐龙,不再是小猪、老虎、奶牛和猴子,而是喧嚣的城市,是璀璨的灯光,是男人和女人,是生产的流水线,甚至连月球上也有了人类登录的痕迹,人类以巨大的力量统治了地球,那些生物则去向不明。在一个被人类统治的世界里,上帝在哪?达尔文在哪?人类握着起先是上帝的时间,后来是达尔文的时间的钟表,“时间是我们的,是我们通向永恒的权力和知识的钥匙。”人类如是说,而达尔文以一种使命要讨回时间的时候,“你们滥用权力,我要收回时间。”得到的却是拒绝,而拒绝之后更是引诱——流水线生产的巧克力,大把大把地被飞机运载到城市上空,然后降落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从树上的巧克力果实变成成品的巧克力,这是人类对于生物世界的征服,而当巧克力变为食物,则变成了一种诱惑。达尔文没有收回上帝交给他的时间,反而被巧克力的香味所吸引,“我也试一试,不会有事的。”他为自己的贪欲寻找借口,他拿起了一块巧克力吃了起来,从此再也没有拒绝的力量,一块之后是另一块,不停地将巧克力送到嘴里,在一种甜蜜中,达尔文最终以死亡的方式成为生物进化的一个牺牲品。而当达尔文死去,没有了时间控制的上帝,最后也在人类的攻击中被摧毁。

“上帝也拿不走时间,时间只属于魔鬼。”人类变成了魔鬼,当达尔文死去的时候,他死于“糖吃多了”的贪欲,当上帝之眼被摧毁的时候,他死于人类的征服——上帝的碎片,最后变成了一张张的纸币,神学体系被彻底解构,而代替它的则是人类控制世界的体系。上帝是宇宙的制造者,是空间和时间永恒的主人,但是上帝带来的却是一种死寂,这无疑于宣告神学的无意义,而当达尔文作为上帝的子民,开始用进化论创造生物的时候,一方面也在宣告上帝的死亡,因为生物学意义的进化就是在否定上帝造物,就像达尔文在著作中所说的那样,“需要有最明显的证据,才能使任何一个精神健全的人相信那些支持基督教的奇迹。而我们越是认识自然界的固定法则,奇迹就变得越不可信。”

这当然是一种进步,但是人类出现之后,这样的否定却彻底摧毁了生物世界,这当然是对于人类的一种讽刺,他们掌握了时间,他们废除了自身的生物学意义,他们成了世界的主宰,而其实,这种主宰更接近魔鬼的统治,最后摧毁了上帝,杀死了达尔文,而在终极意义上,这样的死亡却也是人类自身的毁灭。作为旁观者的月亮,见证了上帝之死,见证了达尔文之死,实际上这一切也印证了当初的预言:“我将从满天星斗的天空发来报告,因为那里有我最着迷的假象,许多神话在那里团在一起。”地球只不过是星辰中的一员,只不过是假象中的一种,所谓诞生和死亡,也都是一种规律,而当人类消失之后,月亮的感慨是:“当人类消亡之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已经无法可说,但是总有一些星星还在……”世界已经暗淡,秩序已经颠覆,但是宇宙不死,星辰不死,它们似乎在永恒之中闪烁着最后的希望。

但是那会是新的一轮演变吗:还会有新的上帝?还会有另一个达尔文?还会有像魔鬼一样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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