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1-05《法兰西反自动化》:人可以踏进同一条河
10分钟的短片几乎以完全平均的方式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男子走在湖边,脚步并不快,但是他低着头,在近一分钟的行走和沉默之后,他开始言说:“对我们法国人来说,‘革命’这个词不是一个模糊的词,革命意味着决裂,意味着绝对……”从对革命这一术语的解读,说到了系统不会进行自我革新,说到了管控存在的问题,说到了意识形态时期已经结束,说到了世界各国的政府形式,说到了应该携起手来对抗……也许最关键的一句话是:“现在我们被技术密切结合在一起,技术赢得了世界,世界失去了自由。”在说完之后,男子站立,然后放眼望着平静的湖,远处似乎有灯光亮起。
第二部分,男人走在湖边,脚步并不快,但是他低着头,在近一分钟的行走和沉默之后,他开始言说——依然是那一段关于革命、系统、管控、民主和技术的话,最后也依然是那句:“现在我们被技术密切结合在一起,技术赢得了世界,世界失去了自由。”说完之后依然是停下,依然是注目……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被分开来,在整部电影中构成了前后关系,它们应该是并列的,或者递进的,或者对立的,总之,当让-马里·斯特劳布拍摄这部电影,设计了两个场景,一定意味着不同。但是无论是男人行走的状态,还是开始言说的时间,无论是旁若无人的环境,还是独语的内容,都没有本质差别,也就是说,两部分内容是一种重复——当不同的部分变成相同的重复,这是不是“自动化”的表现?这是不是技术带来的机械化表达?
导演: 让-马里·斯特劳布 |
相同内容的重复,的确是一种技术意义上的自动化,而自动化不仅是影像形式的体现,更是影像内容的表达,而且让-马里·斯特劳布让形式阐述内容,让内容映射形式。但是,重复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一种对自动化的解构——一种“反自动化”?而且两个场景是同样的言说者,同样的湖,同样的言说内容,让-马里·斯特劳布还是制造了一种异象:第一部分的时间是晨间或者黄昏,无论是近处的道路还是远处的湖面,光线并不好,而第二部分的时间更接近白天,光线明朗起来了;重要的是,第一部分的湖面基本上没有东西,只有远处对岸的一两点灯光,但是在第二部分里,言说者行走时,湖面上却游着一只白天鹅,而且白天鹅几乎和言说者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在让-马里·斯特劳布的镜头里,岸上的言说者和湖面上的白天鹅构成了一种对应,甚至有一种白天鹅相伴和倾听的可能。
相同的内容,是自动化的表现,不同的表现,是反自动化的表达——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人又可以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是人终归无法踏进同一条河,自动化在反自动化中被解构,这也许也是一种革命,对系统的革命,对管控的革命,对技术的革命,以及对影像的革命。而这种“反自动化”的表达又从影像本身延伸到了影像之外:言说者的言说使用的是法语,豆瓣上的介绍是英文,从法语的台词到英文的介绍,这是不是一种“自动化”意义下的“翻译”,而当将英文介绍再次通过技术化的软件进行翻译时,却遇到了“反自动化”的阻碍:形成文件让Kimi进行翻译,翻译到一半软件忽然停止了,然后跳出来的是:“尊敬的用户您好,让我们换个话题再聊聊吧。”是其中有敏感词,是AI被设置了屏蔽的敏感词,是自动化的AI执行了系统的规定?然后在和Kimi的对话中,提醒它这是一部电影的介绍,而且还把豆瓣的地址贴上来,Kimi似乎恢复了理智的“判断力”,又开始对文件进行翻译,本以为这是智能的真正体现,没想到还是翻译到一半,再次提示要换个话题聊聊,再次被敏感词卡住了。
Ai是智能软件,可以执行自动化翻译,是技术发展的标志,但是Ai也有敏感词,也有屏蔽功能,也有对人所发出要求的拒绝,在这个意义上,它是更人性化的表现,还是更机械的自动化存在?是“技术赢得了世界”的乐观主义,还是“世界失去了自由”的悲观主义?一款软件,一种自动化技术,背后依然是那个系统,依然是管控,依然是对自由的取消——但是,这一段文字放在搜狗和有道里,为什么又能被翻译?
英文介绍
The word 'revolution' to us Frenchmen is not a vague term. We know that Revolution is a rupture, that Revolution is an Absolute. 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a moderate revolution, 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a planned revolution—as one speaks of a planned economy. The revolution we are announcing will overturn the entire existing order or it will not take place at all. If we believe that the present system is capable of being reformed, that it can, in itself, check the fatal course of its evolution towards Dictatorship—the dictatorship of money, of race, of class, of the Nation—we will certainly refuse to run the risk of an explosion capable of destroying precious things that can only be rebuilt with much time, perseverance, selflessness, and love. But the present system will not change the course of its evolution for the good reason that it is no longer evolving; it is merely reorganizing itself with the view of lasting a little longer, of surviving. Far from professing to resolve its own contradictions, which are, in any case, impossible to resolve, it seems more and more inclined to impose them by force through strict regulation of individual effort that grows more rigid and more particular every day, carried out in the name of a sort of State Socialism, which is the democratic form of Dictatorship. Every day, in fact, brings us another proof that the purely ideological era has long since passed, in New York as well as in Moscow and London. We can see the Imperial English Democracy, the Plutocratic American Democracy and the Marxist Empire of Soviet Dominions walking, if not hand in hand—far from it!—at least pursuing the same goal, that is to say maintaining at all costs and even while appearing to oppose it, the system in which they have acquired wealth and power. For, in the end, Russia has profited no less from the capitalist system than America and England; it has played the role of the Member of Parliament who makes a fortune in Opposition. In short: regimes formerly opposed in ideology are now directly united by Technology. A world dominated by Technology is lost for Liberty.
搜狗翻译
对我们法国人来说,“革命”这个词并不是一个模糊的术语。我们知道革命是破裂,革命是绝对的。没有所谓的温和革命,也没有所谓的计划革命——正如人们所说的计划经济。我们正在宣布的革命将会颠覆整个现存的秩序,否则它将根本不会发生。如果我们相信目前的制度能够被改革,相信它本身能够阻止其向独裁演变的致命过程——金钱、种族、阶级和国家的独裁——我们肯定会拒绝冒爆炸的风险,这种风险能够摧毁只有用大量时间、毅力、无私和爱才能重建的宝贵的东西。但是目前的系统不会改变它的进化过程,因为它不再进化;它仅仅是为了更长久的生存而重组自己。它非但不声称要解决自己的矛盾(这些矛盾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解决的),而且似乎越来越倾向于通过对个人努力的严格管制来强行解决这些矛盾,这种努力每天都变得更加僵硬和更加具体,以某种国家社会主义的名义进行,这是民主形式的独裁。事实上,每天都给我们带来另一个证据,证明纯粹意识形态的时代早已过去,在纽约、莫斯科和伦敦都是如此。我们可以看到帝国式的英国民主、财阀式的美国民主和马克思主义的苏联帝国,如果不是携手并进的话——远非如此!——至少追求同样的目标,也就是说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在表面上反对的同时,维护他们获得财富和权力的制度。因为,归根结底,俄罗斯从资本主义制度中获得的利益并不比美国和英国少;它扮演了在反对派中发财的议员的角色。简而言之:以前在意识形态上对立的政权现在被技术直接联合起来了。一个由技术主导的世界失去了自由。
有道翻译
对我们法国人来说,“革命”这个词并非一个模糊的术语。我们知道革命意味着决裂,革命意味着绝对。不存在温和的革命,也不存在像计划经济那样可以规划的革命。我们所宣告的这场革命要么彻底推翻现存的整个秩序,要么就根本不会发生。如果我们认为现行制度能够得到改革,认为它自身能够遏制其向独裁——金钱、种族、阶级、民族的独裁——发展的致命趋势,那我们当然不会去冒一场可能摧毁许多珍贵事物的风险,而这些事物的重建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毅力、无私和爱。但现行制度不会改变其发展趋势,原因很简单,它已不再发展,只是在重新组织自身,以期能再维持一段时间,得以存续。它非但不宣称要解决自身矛盾——这些矛盾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解决的——反而似乎越来越倾向于通过严格管控个人努力来强行施加这些矛盾,这种管控日益僵化、日益具体,打着某种国家社会主义的旗号,而这种国家社会主义不过是民主形式的独裁。事实上,每一天都给我们带来新的证据,表明纯粹的意识形态时代早已过去,无论是在纽约、莫斯科还是伦敦。我们可以看到,英帝国的民主、美国的财阀民主以及苏联的马克思主义帝国,即便不是携手并进——远非如此!——至少也是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在表面上反对它的情况下,维持他们获取财富和权力的体制。因为,最终,俄罗斯从资本主义体制中获益并不比美国和英国少;它扮演了在野党议员发家致富的角色。简而言之:曾经在意识形态上对立的政权如今因技术而直接联合起来。一个被技术主宰的世界已无自由可言。
《法兰西反自动化》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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