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01 青春风暴下的法“拦”西革命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第十六个比赛日战报：
·法国4-3阿根廷
·乌拉圭2-1葡萄牙

闪电照亮了夜空，风声震动着窗户，暴雨冲刷了黑暗，这是南方以南的雨，当横扫了梅雨季节慢慢腐烂的节奏，它所制造的是颠覆的故事，即使关上门窗，仿佛也如在风暴之中感受摧枯拉朽的力量，而在这个夜晚，风雨交加注定不只是南中国的景象，注定不是在场而隔绝的传说，它是一个时代终结另一个时代的革命。

只属于一个人的辉煌

狂风也一定刮过了喀山的天空，暴雨也一定打在了梅西的脸上，站在竞技场已被踩乱的草坪上，梅西双手叉腰，满脸的络腮胡分明写满了沧桑，凝视远方的目光里只有一个逝去的背影，刚毅却又茫然，坚定却充满悲情，曾经他削发明志，只为证明4年前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自己又找到了重生的力量；曾经他注视着酒店墙上被绘制的画像，只为寻找可以创造阿根廷荣光的那个符号；曾经，他踌躇满志，只为在与法国雄鸡的史诗级对决中延续不败的传说——当41分钟“天使”迪玛利亚的远射将比分扳成一比一平，于无声处听惊雷的他在狂吼，当48分钟他在禁区右侧转身射门打中梅卡多脚上偏转入网而反超，望见胜利曙光的他在挥拳，那一声惊雷，那一种闪电，他看到了高卢雄鸡将要倒下的身躯，甚至第93分钟，阿奎罗在自己的斜传中用头球敲开大门，将比分扳成3-4，他依然想到绝平甚至反超的希望。

只是，铁马冰河只是入梦而来的传说，那最后哨声响起的时候，留下的是英雄泪满襟的悲情，碾压法国没有成为世界杯延续的记录，它在风雨之中变成了戛然而止的档案，世界杯淘汰赛不进球的记录没有被打破，它从666分钟变成756分钟；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也没有带来不离不弃的幸福感觉，作为一个时间节点，它却变成了自己青春不在的代名词……这是冰冷的夏日，这是残酷的夜晚，这是一场青春风暴下的法“拦”西革命——被拦在八强大门之外的梅西，只能用侧目的方式看见另一种“鲜衣怒马少年时”。

少年是姆巴佩，13分钟，19岁的少年“单骑闯关”，他穿越潘帕斯草原，以39.2公里/小时的时速狂奔了56.3米，在一骑绝尘的奔袭之路上，只留下罗霍摔倒的背影，只留下阿根廷后卫气喘吁吁的呼吸；64分钟，又是姆巴佩带球突围至小禁区左上角外低射入网，巴黎圣日耳曼边锋将比分反超，那一刻，梅西无奈蒙住了眼睛；仅仅4分钟之后，姆巴佩接到吉鲁的传球，在禁区右侧12码处单刀推射入远角，在4-2的比分前，失望的梅西已经闻到了潘帕斯雄鹰折翅跌落的死亡气息，而在31岁茫然而无力的目光中，他一定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19岁。

12年前，2006德国世界杯，对阵塞黑的比赛中，梅西第一次被替换出场，在自己世界杯首秀中，这位来自阿根廷纽维尔斯的少年只用了14分钟就完成了世界杯舞台上的首个进球，从一个病弱孩童，到那年的最佳新人，梅西创造了一个少年的传奇，更完成了与马拉多纳世界杯伟大使命的传接。那一年，身披19号战袍的梅西19岁。但是当12年过去，天才还是那个天才，只是在时间的无情磨砺中，横空出世终于变成了沧桑和无奈：4届世界杯，他从未在淘汰赛取得进球！横跨12年的756分钟成为一个天才最尴尬的记录：2006年的1/8决赛中，梅西没有上场，他看到的是马克西-罗德里格斯打进的那个致胜进球，1/4决赛对德国，梅西依然坐在坐替补席上，就在那一场缺席的比赛中他眼睁睁看着阿根廷被淘汰；2010年南非世界杯，已经23岁的梅西参加了所有比赛，但淘汰赛仍然没有进球，最后哈四年前一样在1/4决赛被德国淘汰；2014年世界杯，阿根廷进入了决赛，梅西在半决赛对荷兰的点球大战中曾取得进球，但常规时间和加时赛并无进球……

当12年后再次站在淘汰赛的舞台，再次面对“火星撞地球”的对决，再次需要证明自己，梅西却依然没能用进球将阿根廷送进下一轮。“别为我哭泣”的阿根廷被挡在八强之外，是一种整体性的失败，而对于梅西来说，那分明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当19岁的自己成为一种永远过去的历史，当19岁的他人成为自己看得见的影子，还有谁能留住时光，还有谁能继续青春？39.2公里/小时的时速，狂奔56.3米的激情，梅开二度的绝杀，这个比赛日属于法国，属于姆巴佩，属于同样年轻的19岁。

鲜衣怒马少年时，姆巴佩就是踩着曾经仰望的偶像，让世界为之注目，19岁的神经元与腿部肌肉，就是比31岁更加蓬勃有力，经验？意识？阅历？大局观？所有这些靠年龄积累起来的高高壁垒，在姆巴佩强劲的冲刺蹬地中，统统成了被他甩在身后的碎草飞屑。旧人哭，新人笑，姆巴佩成为世界杯新一位淘汰赛单场两球的“teenager”，上一位是贝利，那是1958瑞典世界杯，那时的巴西前锋只有17岁——青春无敌，这是永恒的铁律，他们是1958年17岁的贝利，是1982年18岁的贝尔戈米，是1994年17岁的罗纳尔多，是2010年20岁的托马斯-穆勒，当然也属于2006年19岁的梅西。

而就在20年的今天，另一个19岁的少年横空出世，他叫迈克尔·詹姆斯·欧文：白衣飘飘的他在第16分钟接到贝克汉姆的长传球，面对阿根廷的两名上来围堵的后卫，他在将球停稳后突然启动，摆脱，横切，面对出击的门将罗阿，冷静的射远角入网，那一瞬间的晃动、奔跑，成为阿根廷后卫永远的记忆。同样是19岁，同样是一路狂奔，同样是一剑封喉，同样击穿了潘帕斯雄鹰的身体，同样将阿根廷挡在八强之外，历史何其相似，而冰冷残酷的时间却是最公平的存在。

一个时代和另一个时代的交接

而其实，当梅西用31岁的目光望见19岁少年的追风故事，这一种关于青春的无奈和无力同样也属于阿根廷，作为本届世界杯32强中球员平均年龄最大的球队，29岁6个月零24天其实已经走向了而立，四年前的巴西，他们的平均年龄为28岁11个月零6天，同样是32强之最，当阿根廷连续两届世界杯成为“最老球队”，这一架“老爷车”如何追赶上青春风暴？而他的对手法国队，平均年龄只有26岁，是32强中第二年轻的球队，面对青春无敌的高卢雄鸡，阿根廷如何能飞翔？如何创造历史？即使全场60%的控球率、512脚传球、87%传球成功率、10次射门、4个角球全面领先，依然无法阻挡最犀利的进攻，依然无法压制19岁的青春飞扬。

狂风呼啸，夜雨瓢泼，“火星撞地球”终于变成了新人坐庄，史诗级对决终于听到了老将哀叹，期待的“梅洛决”终于变成了“梅罗”绝。开场前，梅西是现场播报名单时唯一得到全场欢呼的人，结束后，梅西却未接受任媒体何采访，一言不发直接离开，留下了永远寂寥的背影。没有人永远19岁，但是永远有人19岁，19岁意味着疯狂，意味着激情，意味着速度，19岁的少年鲜衣怒马，19岁的青春势不可挡，而当19岁只在时间的他处，便是最沉默、最悲情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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