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06 世界杯记忆：1998，离开从来没有“法”则

四年轮回，并不只是时间的直线过渡，也不是一个转身的距离，从美利坚之夏到法兰西之夏，在炎热象征激情的不变主题中，在足球开启和闭合的永远对决中，有些人蓬勃生长，有些人慢慢老去，而有些人则在逝去的光阴里留下一个背影，在没有“法”则的剧情里永远离开。

毕业，是一个人的命运转折，它就夹在1994和1998中间，在无限地通向两端的过渡地带，其实既无法再见大学生活的那些美好片段，也不能遥想关于未来的种种期盼，当回到小城，回到故乡，才发现一切都是陌生的。一个人租房，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入睡，在单数的生活里，当世界杯的大幕再次被拉开，一种陪伴是隔着小小的屏幕——1998年买了一台三洋的彩色电视机，不为别的，只为在夜晚让自己成为一个在场的人，一个和世界杯只有几米距离的观者。

6月11日的开幕式和揭幕战，还是如仪式一般降临，当四年的时光让我认识了足球，世界杯已经变得丰厚而迷人，在这个喊出了“自由、平等、儒勒斯·雷米特”口号的夏天，我再一次见证了可以被载入史册的那些事件和名字：这是扩军至32支参赛队伍的世界杯，这是马特乌斯成为出场次数最多球员的世界杯，这是诞生了历史上第一个金球的世界杯，这也是高卢雄鸡第一次以东道主的身份成为世界冠军的世界杯。即使32强中有了克罗地亚、南非、日本、牙买加等第一次参加世界杯的新鲜面孔，有了青蛙跳布兰科、兔女郎不敌太太助威团、看台上的雄鸡、NIKE球衣变成乞丐装等场内场外的花絮，在这个舞台上，强者永远成为关注的焦点。

世界杯回到世界杯之父雷米特的祖国法国，对于连续两届世界杯被挡在决赛圈门外的法国队来说，他们希望依靠包括齐达内、德约卡夫、图拉姆、巴特斯在内的一大批世界级球星，问鼎大力神杯；上届成为四星冠军的巴西队，那个连拿两届世界足球先生的“外星人”罗纳尔多引人注目；橙衣军团在“三剑客”退役之后完成了新老交替，以博格坎普和阿贾克斯95黄金一代为首的足坛巨星，看到了命运被改变的希望；意大利人才济济，巴乔宝刀未老、皮耶罗、因扎吉风头正劲，但统帅老马尔蒂尼却永远是食古不化者；阿根廷队在少帅帕萨雷拉上任之后清洗了大批异己，其中包括留发不留队的雷东多和卡尼吉亚；德国队两年前在英格兰获得欧洲杯冠军，但当1990年第三次夺得世界杯的老臣们依然身披战袍，德意志战车已经显得老迈……

离开，是贝克汉姆染红的记忆

从小组赛到八分之一决赛，从四分之一决赛到半决赛，直到最后法国和巴西的决赛，法国世界杯上上演的64场比赛，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期望创造历史，有人无奈悲情告别，这是永远不变的主题，不管是非洲雄鹰尼日利亚惨败给善于创造童话的丹麦，还是连续三次死于点球逃不出宿命的意大利，不管是将相和的荷兰以坏孩子戴维斯终场前的远射绝杀南斯拉夫，还是最终拿到金靴奖的达沃·苏克率领格子军团，用“拉提琴的左脚”杀死了德国战车，世界杯依然充满悬念，依然精彩纷呈，依然成为现实之外最动人的风景。

而在夜晚的守望之外，在电视直播的在场之外，1998年夏天对于我来说，一样混合着等待和无助，雄心和失落，冲动和寂寥的矛盾，那一篇日记上我几乎用决然的语气写道：“我决定离开这个城市。”似乎有太多的理由，似乎一切不可阻挡，当两年前离开校园时宣告我还将回来，是怎样的简单和纯粹，但是有些话注定只能说给自己听，当那个逃离计划被一种行政命令取代的时候，离开永远变成了虚无的想象，留下来，甚至是卑贱地留下来，从此人生的道路一览无余却毫无波澜地铺陈开来。

留下或者离开，根本不是两种平等的选择，当那个夏天的“天气热得毫无理由”，我的留下也变得毫无理由，而在世界杯的舞台上，一个毫无理由生活着的观者也见证了毫无理由离开和留下的人。6月30日，1/8决赛，英格兰对阵阿根廷，两队之间的宿怨由来已久，而在这场对决中，对于英格兰队主教练霍德尔来说，更是一次复仇：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赛上的阿英之战，马拉多纳从后场奔袭而攻进的历史最佳进球就是从霍德尔身前晃过开始的。而在12年后，马拉多纳已经告别了世界杯，霍德尔则在技术化道路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他期待着自己的队伍能够一洗前耻。

高卢雄鸡，阴谋论的得益者？

比赛开始的10来分钟极具戏剧性：刚开场5分钟，阿根廷的西蒙尼带球突入对方禁区，英格兰队门将西曼将他扑倒，主裁判尼尔森判罚极刑，战神巴蒂的点球一蹴而就，使阿根廷第一次进攻便告得手。但5分钟后，只有18岁的欧文得球带入对方禁区，致使阿根廷队的阿亚拉犯规，同样获得一个点球，希勒操刀大力抽射命中，扳成1：1平。在这之后，比赛进入了更高潮，贝克汉姆一记准确中传，19岁的欧文利用速度甩开阿根廷队后卫，然后盘过阿亚拉，在出击的阿根廷守门员之前，右脚挑射，球挂球门右上角入网，英格兰队2：1领先。而在上半场补时阶段，阿根廷队获前场任意球，巴蒂虚晃掩护，贝隆看似射门却直塞埋伏在禁区左中路的萨内蒂，不知所措的英格兰人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没人盯防的萨内蒂左脚劲射将比分扳平。这个进球的配合和战术安排足以载入任意球配合的教科书！

下半场依然造就了经典，只不过这样的经典是一次不冷静后的离开，和一次假戏真唱的留下：贝克汉姆在被西蒙尼身后推搡后倒地，却在裁判的眼皮底下报复性地起脚勾到了西蒙尼，西蒙尼夸张地捂着脸倒在了地上，尼尔森出示红牌直接罚下贝克汉姆，沮丧的贝克汉姆以自己的不冷静让英格兰队走到了点球决战的宿命中，在第一轮全部打进、第二轮全部被扑，第三、第四轮命中之后的第五轮，阿根廷阿亚拉打进点球，而英格兰一样叫巴蒂的利兹中场却被阿根廷门将罗阿扑出，英格兰再一次倒在了罚球点前，再一次无奈离开法兰西。

贝克汉姆和英格兰的离开，阿根廷的晋级，是阴谋论和权术的较量，是宿命的存在，而在法兰西大球场进行的最后决战，同样留下了太多无法解开的悬念，同样在经典的记忆里有着不完美，四星巴西对阵东道主法国，赛前被认为是火星撞地球的史诗级对决，但是最后却沦为一边倒的比赛，当高卢雄鸡3:0痛斩桑巴军团，当他们第一次在家门口捧起大力神杯，1998年的终极猜想是：为什么赛前罗纳尔多突然昏厥，在决赛中又从外星人变成了怏怏的病人？为什么法国被罚下一人最后还是以三个球的优势笑到最后？

世界杯在令人匪夷所思中落幕，法兰西之夏在最后唯一的留下者中散场，而1998年，在没有“法”则的剧情里，和时间一样，消逝在自我虚构的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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