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3有“月”不来过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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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不存在的事物只有一件。那就是遗忘。
我知道永恒中继续燃烧
我所丧失的许多珍贵东西:
锻炉、月亮和下午。
    ——《永恒(二)》

存在的东西依次在我面前展开:静静流淌的溪水,平铺向前的步道,幽深隐秘的树木,以及远处沉默的灯盏,而当抬头的那一瞬间,也看见了高挂在半空的月亮。像是一种惊喜的感觉,之前也是偶尔抬头,那月是残缺的,在无际的天空之中,更像是一种时间的符号,当它渐渐圆润的时候,它便是完满的符号。

之前的偶尔抬头,便把时间过程中的月亮拍摄下来,拍摄而定格,在装入一只手机里成为永恒之物。但那只是图像,影子般的存在,而当时间真的来临,为什么在依次展开的存在中,独独忘记了再一次拍摄?动作可以是简单的,一气呵成,但是即使定格,何来完满,即使存入,何来永恒?而在月光照见的大地和人群中,那些影子也在移动,也在变化,影子因物而存在,因光而存在,而在影子展开的叙事中,一轮明月只是明月,它甚至在抬头那一刻变成了眼中之影。

其实已无居所,一条路展开的时候,经过众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抬头,它是我的想象之物,想象而成影,是一闪而过,是不承载永恒的意义。这是一个夜晚的开始,和无数个夜晚一样,缺乏新意,我只是按照习惯的样子行走,偶尔还快速地奔跑,月亮在上面,跟着我奔跑,在不抬头不拍摄的过程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没有发生,是不是真的意味着遗忘?博尔赫斯用《永恒》为题,却在丧失了锻炉、月亮和下午的故事中,把不存在的遗忘命名为“永恒”:只有遗忘而丧失,它才永不再来,才在自己的深处成为一个符号:圆润而完满。

但是在这个遗忘式的永恒之前,他曾经说过遗忘是不存在的,“从黎明到黄昏,/你的脸庞在镜中已经留下,/并且今后还要留下/千百个反映出来的形象。”同题为《永恒》的诗,却说到了影子,说到了镜子,说到了留下的印记,一切都是存在之物的组成部分,一切都是记忆的宇宙,所以在太阳西下的那一方,才能看见原型和曙光,才能让月亮在逝去之后重现。把遗忘当成是不存在的事物,是为了抵达存在的永恒,把遗忘当成是存在之物,遗忘本身就是一种永恒,所以之一的诗和之二的诗各自建立了永恒观,而真正在影子之外,比永恒更有力、更可怕的,那就是永不发生的事物,它甚至对于遗忘的遗忘。

原型和曙光何尝不是西下太阳的影子?它制造了幻影,它如镜子般存在,最后那些锻炉,那些月亮和整个下午都倏忽不见了,留下的只是奔跑在溪边看见的那个水中之物,它明亮,它皎洁,它圆满,它却不在空中,它只活在水里,如一尾幻想中的鱼,在那里制造夜色中的波纹。而在低头奔跑的晚上,连同早上的出行,连同下午的加班,都在时间意义上去除了仪式的意义,去除了节日的叙事,它只是用一种影子般的发生将日子和日子连在一起,看起来没有悬念,没有意外,却都是残缺的存在,都在抵达不在现场的今天。

“它艰巨的过道无穷无尽,/你走过后一扇扇门相继关上”,早上是前往另一个城市,因为只是向前,所以经过的都在身后,而身后的门依次关上。车行在那条沿江的路上,宛如夜晚低头的奔跑,是不在意身边倏忽而不见的事物,即使最后抵达,目光中似乎也隐含着必须离开的纯粹目的。只是逗留在短小的时间里,是看见了那一场发生的车祸,是听见了痛苦的呻吟,而在所谓的热闹之外,是安静地走在另一条陌生的河道边,坐在那里垂钓的人也不会抬头看天,他的目光只在水里,只在那突然下沉的鱼钩上。

一个城总是陌生的,来了去了,都不会留下可以找寻的足迹,垂钓的人,行走的人,现场的人,也都看见了某一个陌生而来的人,而在最后的低头处,那水面之上矗立的是另一个城——浮影而已,却像真实的一样,在吹皱的池水中荡漾成一种活着的状态——如果在我已离开的晚上,是不是有人在此处赏月?是不是有人在倒影里看见明月?只是,上午是晚上的倒影,陌生是熟悉的倒影,经过是离开的倒影,想象是叙事的倒影。

出发而回来,夜晚而天明,月圆而残缺,一半的叙事已经作古,它正急促地抵达遗忘的边缘,身后的门总在关闭,于是没有了姓名,没有了记忆,没有了笑容,在影子渐渐沉寂而忘记抬头的夜晚,一轮月亮死在他乡的路上,和目光一样,延伸而被湮没,只有体内还散发着不被忘记的温热:

但是亲爱的
你知道吗
那轮体内的月亮
坚决地遵守着身体
制度的圆满在修养之外
    ——严力《体内的月亮》

低头看见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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