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13 《蟋蟀芯片》:被控制的控制者

被控制,一种被动语态,当个体处于被动状态下,是不是会丧失主体地位,是不是会缺乏主动意志?当那个叫未来的世界来临的时候,当那个被程序控制的生活出现的时候,丧失了能动性的个体会不会也失去自由?

首先是控制,2002年5月的一次老鼠实验中,老鼠体内被植入了芯片,于是它的行动被控制,无论是爬行还是觅食,都在人为发出的指令中完成,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实现以外界行为操纵生物意志。当老鼠被控制了行为,它是不是已经不是有主体意识的老鼠,或者说,在成为被控制的老鼠时,它就已经成为一个工具?控制总是可以区分为两个端点:控制方和被控制方,控制方是主体,被控制方是客体。这是一种二元对立,似乎客体只有在主体作用下才有意义。

吉姆尼公司便是一个开发是蟋蟀芯片的公司,它通过电脑、芯片、程序成为控制方,从而控制那些被植入芯片的客体,但是当纳斯尼尔作为吉姆尼公司员工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具有控制方的主体地位?“我的工作是修复,而不是入侵。”当纳斯尼尔面对自闭症的奥斯卡时,这样对他的父母说。修复植入奥斯卡的蟋蟀芯片,而不是入侵或者拿掉,也就是说,纳斯尼尔也只是一个操作者,他没有取消或者植入芯片的能力和资格,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说,纳斯尼尔也是一个工具。

: Arthur Môlard
编剧: Arthur Môlard / Teddy Jacquier
主演: Benjamin Brenière / Victor Boulenger / Denis Lavant / Marie-Stéphane Cattaneo / Vincent Furic / 更多...
类型: 科幻 /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上映日期: 2013-11-19(法国)
片长: 20分钟

奥斯卡是公司的一个客户,当在父母的要求下植入蟋蟀芯片控制其行为的时候,奥斯卡本身就丧失了主体性,他跟着纳斯尼尔的手举起来又放下,他学者纳斯尼尔玩转魔方,但是当自闭症的焦虑开关触动了芯片时,这种控制行为便产生了无效性,他开始大叫,开始疯狂,于是迫不得已又戴上了那个特质的防护罩。这似乎可以看成是蟋蟀芯片功能失效的一个线索,而正是在失效的情况下,奥斯卡才回复了本性,即使是变态的,而手上的魔方在自闭状态下反而玩转得很自如。

这里便出现了一个暗示:高科技的芯片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甚至在某种程度抑制了个体能动性和创造性,而当芯片失去了效果,奥斯卡却又无法成为一个正常人,这似乎变成了一个悖论,而这个悖论的深层次问题是:个体意义上的自我是需要被控制还是不受约束?这个问题在医院的奥拓身上得到了最直接的反应:奥拓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曾经被植入了蟋蟀芯片,在被控制行为的时候,他一定遭受了很多痛苦,所以在面对纳斯尼尔的时候,问他的一个问题是:“你们的蟋蟀是不是控制了我们?是不是强迫我们做事?”但给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上去是清醒的,是理性的,是将蟋蟀芯片放在一个异化工具的观念上。但是即使被拿掉了蟋蟀芯片,他还心有余悸,甚至表现出暴躁的性格,他拿着电钻,站在水池中,对着自己的脑袋,想要自杀——无论是电钻对着脑袋的极端行为,还是面对众人围观时丧失理智的疯狂行为,当奥拓没有了芯片,他便陷入了无法控制自己的尴尬境地中,“我已经把开关还原了,再也没有人入侵你了,你以后可以相信你的蟋蟀了。”当纳斯尼尔这句话安慰他的时候,奥拓才慢慢放下了电钻,恢复了平静。

《蟋蟀芯片》电影海报

植入芯片时他的行为被控制,他开始仇视这个控制者,但是当不被控制时,自我又无法控制自己,于是又需要这个控制者。这是一种矛盾,奥拓作为一个丧失理智的精神病患者,似乎和自闭症的奥斯卡一样,都是在一种病态的生活里,而这成为蟋蟀芯片发挥作用的默认状态——那个在医院里的女病人也一样,在被植入蟋蟀芯片时备受折磨,而拿掉芯片之后又陷入选择焦虑,她不知道自己该那食堂里的那样菜蔬,以致最后哭喊着失去了一切判断能力。

但是,和奥拓和奥斯卡不一样的是,女人以前是个正常人,导致她成为病人的原因恰恰是另一种控制:她丈夫,“连做爱也被他控制了。”因为被控制而失去了自由,于是普通人变成了病人,而这个个体的另一个意义在于它反映了一种社会现实,也就是说,所谓的控制和被控制远非只在吉姆尼公司里发生,也远非蟋蟀芯片这种高科技产品才会导致,所以在社会学意义上,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被控制者。

纳斯尼尔就是一个被控制者,早上七点起床是程序设置的,不能喝咖啡是程序提示的,因为他有高血压,打鸡蛋、做早餐,打领带,都是被设定的生活,甚至出门,也启动了“自动模式”,只要闭着眼睛,手放在方向盘里,汽车就能按照程序设定到达公司,那个女医生甚至说他“连做爱也喜欢自动模式”。纳斯尼尔是公司的一员,看上去他是控制者,或者是实施控制的执行者,但是他又喜欢在自动模式下被控制,当被控制的控制者出现,他其实也陷入了矛盾中,而这种矛盾就像他手上拿着的魔方:“你不可能完成它,因为有一块两面都是黄色的。”

两面都是黄色,再无区别的色块里,控制也变成了被控制,而纳斯尼尔把魔方涂成不同颜色完成还原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欺骗了自己,而正当他魔方放在车上的时候,脑袋就被奥拓的电钻顶住了,“我的金博呢?你把它毁了。”金博就是曾经植入他身体的蟋蟀芯片,他需要芯片,但是纳斯尼尔为了安慰他,却欺骗了他,所以在电钻面前,纳斯尼尔告诉了他实情:“没错,我骗了你,因为你根本没有蟋蟀,那是你的幻觉。”

而关键的一点是,当纳斯尼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被程序控制的,“这个人很危险,你没有时间对付他,要告诉他实情。”在被控制的情况下纳斯尼尔说出了实情,所以说,纳斯尼尔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当初在水池里安慰奥拓,也是程序发出的指令:“你要安慰他,让他平静。”一切都是指令,所以纳斯尼尔只在自己的工具层面上成为控制者,实际上他就是一个被控制者,所以最后血溅满了车子,而奥拓启动了自动模式开走了车。

纳斯尼尔死去了?他醒来了,出现在奥斯卡的家里,父母说昨晚他昏迷在车库旁,而这可能只是纳斯尼尔的一个幻觉,就像奥拓一样,当被拿掉了芯片成为不受控制的人之后,他却还需要那个金博来控制他,而纳斯尼尔也是在不被控制的死亡状态下,需要一种被控制的成瘾幻觉。但是在奥斯卡面前,他彻底沦为了一种工具,浸没在水中而不反抗不逃避,是奥斯卡失去理智的表现,而在纳斯尼尔的控制下,他终于开始清醒,开始逃离,但是当奥斯卡看着纳斯尼尔的时候,他说出的话却变成了控制纳斯尼尔的程序说的话:“凡事预则立。”“你必须记住安全最重要”“吉姆尼能照顾好我的生活。”……

当奥斯卡说出程序的指令,纳斯尼尔彻底变成了被控制的控制者,而奥斯卡又反转成为控制的被控制者——实际上,控制就是被控制,被控制就是控制,既无主体也无客体,既无主动也无被动,既无理性也无感性,在这个混淆了关系的世界里,人人都是工具,人人都是病人,人人都是蟋蟀——当最后的纳斯尼尔抛弃了自动功能,站在开启的冰箱前,再无“你血压高不能喝咖啡”的指令,于是像那个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菜的女人一样,在困难的选择面前丧失了人之为人的意志和自由,而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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