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22我劝天公重抖擞
每次想将自己藏匿其中时,他总像是一个试图将自己的躯体埋进自己躯体里的荒谬死者。
——莫里斯·布朗肖《黑暗托马》
讲一个故事:是星期二,有人遗失了九枚铜币;是星期四,有人在路上捡到了四枚;是星期五,又有人在路上发现了三枚;最后也是星期五,最先丢掉铜币的人在自己家的走廊上找到了两枚。四枚、三枚和两枚,总数是九枚,于是这个失而复得的故事最终以完满的形式收场。
在下雨的日子讲一个没有悬念的故事是安全的,因为雨只下在外面,背后的窗户发出雨滴落的声音,和坐在里面的人无关,即使出门,也完全可以撑一把遮挡雨的伞,而最重要的是,故事就发生在我不在现场的雨中,而且是星期三。从星期二遗失了九枚铜币,到星期四和星期五捡到七枚,再到星期五自己找到了两枚,故事撇开了在这中间的星期三,抽离出来,一定是不在现场了,但是别有用心的人却说:“星期三下过雨,钱币长出了一些铜锈。那么这个失而复得的故事可能存在一些疑问:星期三之后的星期四和星期五,所发现的铜币还是不是曾经遗失的那些铜币?九枚铜币是不是真的是失而复得了?
似乎是一个寓言故事,开始融入了星期三的时间,开始放入了“下过雨”的事件,在这个下过雨的星期三,铜币是不会待在能从窗户听到雨滴声的房间,当然,也不可能有人为它们辛苦撑伞,下过雨而使钱币长出一些铜锈变成了必然的改变,如一条河踏进去两次,是被改变了原处的模样,失而复得甚至变成了自我安慰。这是从星期二到星期五“连续性”的打破,但是另外一种说法是:从星期二到星期四,四枚铜币不存在是荒谬的,从星期二至星期五之间的三枚铜币不存在是荒谬的,从星期二到星期五的两枚铜币不存在也是荒谬的,一切在时间内部发生的荒谬,是因为没有真正认识到在三短时间里钱币始终存在,“只是处于某种隐蔽的方式,不为人们所知而已。”
没有连续性而断定星期三的铜币长出了铜锈,因为处于某种隐蔽方式而错认为钱币不存在,当不同的观点开始对一个简单的故事做出判断的时候,谁站在逻辑之上?当用故事的方式讲出了荒谬,谁又能还原时间?从遗失到找到,一个故事本来需要完满的结局,因为需要,所以会把未经证明的判断作为了命题的依据,从这个命题出发,最终会认为最初的九枚和最后的九枚具有了同一性。钱币,星期三,或者雨,都是一种比喻,连同故事本身,都不是真实发生的,当一切在这个下过雨的星期三被说起,故事和钱币一样,也都长出了铜锈,也都没有了连续性,也都在“处于某种隐蔽的方式”里自我安慰为始终存在的合理性。
星期三,下过雨,背后是雨滴落的声音,出门撑一把伞,没有发现路上的铜币,更没有看到长出了铜锈的钱币,即使返回到房间里,一切也是秩序井然的,什么时候开电脑,什么时候看文章,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完成任务,都是命定的,都是不存在所谓可能性的。但是,当这个故事横插进来的时候,一定是有东西发生了逻辑错误,比喻也好,荒谬也罢,总之和被时间抽离了又被重新安放进来的星期三一样,和遗失了又被找到了的九枚铜币一样,在平淡无奇的表面之下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雨还在下着,只是开始戴起口罩,想要隔绝所有可能传播的危险;人的头像还在,只是开始沉默,想要离开曾经聒噪的现实;那盏灯还亮着,只是在关闭了门的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甚至,春节也会到来,只是在有了太多恐慌的时间里,喜庆从来都是一种虚构。
星期三,下雨,遗失的九枚铜币其实根本没有人捡起,甚至也从来没有人遗失过钱币,一个充满比喻的故事,只是故事,讲完了,门开了,一天就结束了,而在几乎是倒计时的日子里,《己亥杂诗》从口中说出,整个天空的雨都停了,重抖擞的世界里,没有荒谬,没有隐蔽,只有众志成城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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