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1-22 礼貌说声晚安

阳光是出来了，晴朗，雪化不开的白，落着沉睡的样子，像不能惊扰的秘密。冬天还是一如既往，剩下这些惨白的图景，世界是寂寞的？

步行着踩过碎冰，有不慎被滑倒的危险，路总是现不出原形，那些雪却只剩下点枯骨，遗弃在路边。这世界有了阳光，应该温暖了，却，还是那样逼人地冷。落座在一个会议室里，居后的位置是空椅子——再次说到空椅子，便再次说到了那种缺席。甚至是吱呀做响，门开起又关拢，风从后面灌进来，像不小心被安放在冒险的关口，另一把空椅子放在出口，守着节奏，守着冬天最后的风。

八楼，俯视这个城市，一切安静得要死。房顶、山谷还是被雪覆盖着，不曾动弹的冷寂，连阳光都轻轻抹过，只是抹过，不带走全部的白。是有些享受这俯视的美感了，我们太习惯站在地上，太习惯平视目光，也太习惯循规蹈矩，那里，只有碎冰，只有残雪，只有被消灭的证据。而在高楼的某一个地方，我们可以把世界纳在目光之下，生生地让自己做一个眺望者。

可是，学会眺望又有什么意义？景色都在面外，隔着一扇门，是空椅子，是那些热茶下的总结，是举手投足的仪式，如此之近，便是生活和理想的距离，隔着一扇门，隔着一阵风，隔着阳光和雪，隔着不可触摸的冬天。把目光收回来，重新保持沉默，重新面对空椅子，重新遗忘一场雪。

有些温暖是人造的。

那年，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那年，冬雨淅淅没有停息，那年，空楼里都是风。那年的那年，我们也很健康，我们从来没有感受死神的威胁，可是，那年之后，我们都开始不认识这个世界了，我们都想着靠一滴泪拯救生命，我们都想把温暖变成一笔财富，然后变成数字，然后隆重开场。有些掌声响起，有些感人的话说出，有些不知道来去的故事发生，就在一个雪还没有化尽的夜晚，就在我们城市的最底层。八楼太高，目光太浅，请允许大家礼貌地说声晚安。

有些酒是喝不醉的，因为根本没有入口，有些人注定是孤独的，因为世界就是孤独的。灯光里有影子，我们看不清哪些是自己的。一个时代总要过去，一些故事总要发生，未来多美好，生活多幸福。雪是不会化了，继续着惨白，继续着安静。下一个出口在哪？不在八楼，空椅子已被搬走，我们举起了手，像是一种赞同，但看起来，却是一种投降。

夜晚继续，热闹中有人已经学会了遗忘孤独，已经学会了告别痛苦，煽情的，请告诉别人，你爱着他们，并且一如既往，直到我们身上的雪真的被完全抖落，直到空椅子上坐满了人，直到我们爱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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