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反映与艺术创造

编号:B12·2010325·0568
作者:王元骧
出版:杭州大学出版社
版本:1998年7月第一版
定价:15.00元
页数:540页

审美到底反映什么?现实世界还是想象活动,对艺术创造到底有什么作用?王元骧的这本论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这个问题的解答有些模糊,他甚至将艺术创造缩小至文学创作,而对其他的艺术类型论述不多。


《审美反映与艺术创造》:需要表现整体的人格

“形式论”通过对传统的内容与形式二分法的否定,把文学的内容当作“作品之外的现实性”来加以排斥,从而把文学看作是一种完全独立于生活之外的、孤立绝缘的“自足的存在”。
——《西方三大文学观念批判》

一本书首先是一种物的形式,从形状到厚度再到设计,它只是被编目成B12·2010325·0568——九品书库哲辩类第12本,购于2001年3月25日,价格15.00元。它在竟20年的时间里静静躺在我的书橱里,甚至如果不是重新发现了王元骧的名字,可能我从来不会去打开——当初又为和要购得这本书?所有的机缘巧合都模糊了,它只是以一种形式存在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而现在打开阅读,又是在哪一种欲念的驱使下?

20年前的记忆和20年后的动机,都被搁置在那里了,在它还没有成为我阅读、认识的作品之前,它的确呈现了一种“作品之外的现实性”,的确是独立于生活之外的“自足的存在”。而且即使在打开进入阅读状态之后,它变成了一部作品,一部可以了解并做出评价,甚至对作者本人进行自由评议的作品,但是一种意外的发现让它又回归到了“自足”的状态。《关于阿Q典型的研究》一文,已经读到了关键内容上,王元骧在驳斥了艺术典型只是社会学标本的观点之后,讲到了典型性格的“突出的特点”只是一种抽象化,阅读却戛然而止:第348页之后,这篇文章无辜消失了,之后出现的页码是第133页,正好是《论文学的社会学研究与文化学研究》一文;之后页码是按顺序排列的,148页开始是《文学艺术与社会心理》,之后的页码也在顺序之列;但是却突然又变成了《西方三大文学观念批判》,突然插入页码的额内容是“再现论”。

348页的《关于阿Q典型的研究》一文,还没有最后结束,381页的《西方三大文学观念批判》,也没有出现开场,缺失了一文之结尾和一文之开头,但是在这中间却插入了之前已经出现过的《文学艺术与社会心理》——在这个编码错误的内容世界里,根据目录提供的线索,中间完整地缺少了一篇《典型个性与共性统一的原理不能否定》——从第361页到第378页的文,就这样被生生抽离了。这是编辑工作的重大差错?不仅仅是缺失了一篇文,连那个叫“杭州大学出版社”的出版机构也早已经在时间中被抽离了。一次阅读的极差体验,并非是因为那些文章写得极为精彩,也并非是给阅读造成了匪夷所思的终止,只是在想:如果20年后的今天不翻开这本书,是不是作品本身永远在自足的状态中?是不是连差错也会在永不发现中孤立绝缘式地在现实之外存在着?

我不是创作者,只是一个阅读者,在这其中可能没有必然的审美反映,也没有艺术创造的冲动,甚至进不进入王元骧的作品只是一种随意的选择,但是当对一本书的阅读和一种创作一样,在旁观的世界里发生,内容和形式的二元法是不是就一定难以建立起一种叫做作品的东西?其实,当王元骧在批判西方三大文学观念时,他就是站在阅读者和批评者的角度来审视作品的,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外部的批判,无论如何,作品都独立在他的世界之外,在这样一种意义上,评价作者是对现实的再现还是表现,或者是把文学看成是结构形式,也没有触及到文学创作的核心问题。

他把西方两千余年的文学观念和理论分成三大派别,一种叫“再现论”,这种观念是把文学艺术和社会生活联系起来,把文学艺术看成是对社会生活的真实再现——从“摹仿论”而来,无疑“再现论”是一种唯物主义观点,但是这种对社会生活真实再现的观点有着局限性,它把文学看成是一种客观化呈现的手段,从而变成了客体至上主义;而表现论改变了再现论对现实的摹写,转向从作家自身的内部世界去寻找文学创作的源头,文学从认识领域走向了情感领域,在这样一种观念之下,文学把客观与主观对立起来,从而陷入了唯心主义,同时王元骧认为,表现论把情感和认识也对立起来,在其中只有情感的传达,而忽视了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所以在转向内心世界时变成了对创作技巧的一味夸大;而形式论由于把文学看成是一个独立的自足体,否定了文学内容和形式的二分法,在整体性结构中否认了与现实的关系,文学变成了一种语言学和符号学,作者在其中运用的手法与技巧也就成了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全部内容。

再现论、表现论和形式论,王元骧对这三种文学观念的批判,很明显他是要揭露出三者存在的片面性,即否认客体至上主义,又反对唯心主义,而在批判基础上他所要建立的文学观念则是马克思唯物主义之下的“审美反映”,以此为起点和核心,把三大观念合理的成分有机地加以融合,“我们才有可能超越它们的局限而一展新姿。”而文学理论也会出现一个大的飞跃。王元骧用“审美反映”来构筑文学批评的核心,其中有两个关键词:文学是一种审美的评价过程,是一种唯物主义的反映论,在“审美+反映”的基础上,才能真正建立健康、合理和进步的文学创作和批评体系。

所以要建立这样的创作和批评体系,要树立这样的文学观念,就必须要有所批驳。开篇的《反映论: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哲学基础》就批驳了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文学应该强调主体论,只有注重主体,发掘作家的主体意识,将反映论转向主体论,才能改变文艺理论的格局;另一种观点则是价值论,文学活动是以人的自身需要为前提的,只有作家通过对现实的重建才能满足需要,所以重建现实反映作家选择的价值论才是文学艺术创作的出路。王元骧认为,不管是主体论还是价值论,目的都是在否定文学作品对现实的反映论,他认为这些观点不可取就在于都反映论有着片面的认识。反映论是和先验论相对立的一种认识论,它作为唯物主义的认识论承认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从古希腊恩培多克勒的“流射说”到德谟克利特的“影像说”,都是反映论具有物质第一性的朴素表达,虽然这些反映论是机械的反映论,是旧唯物主义的认识学说,但是在马克思主义的原则下,反映论不仅回答了意识的根源问题,而且还包括了意识的本质、生成和规律问题。主体论并非是和反映论相对立的,因为主体性本身就体现在认识中,“主体能否对某一事物作出反映,以及如何反映,它不仅取决于对象本身,同时还取决于主体自身的条件。”而价值论也不是脱离现实的存在,价值属性也是通过主体的认识和评价来把握的,“既然价值是一种主体性的事实,是以主体的存在和需要为转移的,就自然引申出需要乃是人们对事物进行评价的出发点。”

所以不管是主体论还是价值论,都无法割裂主体对现实的反映,都无法取消它的物质性,甚至在王元骧看来,反映论原理其实反映了文学本质问题。文学不是作家想象的自由创造,不能片面宣扬作家的主体性,文学的源泉在于作家从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中,或者从客观世界在作家头脑中形成的反映论中而来,只有理解了反映论的实质,才能将作品和客观内容和主观内容结合在一起,才能建立良好的主客体关系,才能让存在决定意识从而推动创作。所以反映论原理关涉的是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人的问题,作家如何在审美认识中丰富自己的主观内容,如何在思想、情感、倾向等方面凸显客观现实,就是一种主体问题,王元骧认为,文学就是人学,人学所指向的不是它表现的对象是人,而是指在真正的文学作品中,展现的是作家艺术家的整体人格,而这种整体人格的建立需要通过审美评价将感性与理性、情感与理智相统一变成心灵的活动。

所以在文学作品的构建中,审美的认识性非常重要,它自己关系到审美反映在艺术创作中的积极意义,“这决定了艺术就性质来说只能是一种以体验的方式所表达出来的艺术家对于审美对象的一种态度和评价。”而审美认识性作用就关涉到反映论原理的另一方面:外在现实如何通过审美反映进入主体世界,从而形成一种有着作家整体人格的艺术创造活动。王元骧认为,审美反映不是一种认识形式,而是以情感的形式,即通过作家艺术家对现实生活的审美感和审美体验而做出,也就是说,审美反映是通过主体的意识活动做出的,作家艺术家就是要把自己仪式中创造的审美意象予以物化,从而实现与读者、观众和听众的分享。作品中的意识,充分体现了文学的意识形态和非意识形态,从意识主体的角度来看,可以分为个人意识和社会意识;从意识层次的角度来看,可以分为感性意识和理性意识;从意识与社会存在和社会评价关系的角度来看,又以分为价值意识(通常以思想观点的形式而存在)和事实意识(通常以知识包括日常知识和科学知识的形式而存在)。

文学的意识形态和非意识形态关乎的是社会现实,所以在客体内容方面,社会意识形态显得非常重要,但它并不是全部,“我们主张要全面地认识文学作品,必须深入研究它的非意识形态的因素,而反对把文学的本质与文学的本体完全混为一谈的理由。”从这里王元骧借用了普列汉诺夫的“社会心理”学说,从他提出的“五项公式”中阐述了社会心理的独特作用,社会心理,是指在特定民族、时代、阶级和群众中广为流传的一种直接反映社会存在和社会关系的社会的精神状况,是一定社会群体感觉、情绪、意志、愿望、情趣以及它的表现形态如风尚、习俗等等因素的总和,所以它是精神状况,是情感和思想状况,是时代精神,是风尚潮流,社会心理这个概念的提出,是扩大了文学艺术的现实范围,它将社会意识形态结合起来,从而成为文学艺术的表现对象,“文学艺术对社会心理的描写不仅表现在对作品中各种人物心理状态的真实再现上,而且更重要的还表现在对足以体现时代精的典型人物形象的塑造上。”

审美反映论一边是以现实世界中具体、个别的事物为对象,一边则是通过作家个人的知觉和体验,建立一种以情感为主导的全心灵活动,在主体和客体达到同一中进行文学创作,在王元骧看来,这样一种审美反映论下的文学创作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创作观,才是真正文学的出路,所以以阿Q作为典型来研究,就很明显既是生活的反映,也是作家的发现和创造,其中渗透着的作家对于生活独特的感受、思考和审美评价,是作者最为难得的财富,也只有能深刻反应生活本质又体现作家独特思想的思想认识和审美评价才具有典型意义。说白了也无非是一句简单的话:文学从现实中来,又高于现实,文学体现了作家的思想和情感,但是又必须建立在反映现实的基础之上,于是在既不能以“再现论”或“表现论”,也不能以“形式论”作为建构文学理论的出发点的指导下,一本书终于从自足的存在中走出来,成为现实的一部分。

艺术与诗中的的创造性直觉

编号:H43·1960615·0303
作者:(法)雅克·马利坦
出版:三联书店
版本:1991年10月第一版
定价:10.80元
页数:343页

在雅克·马利坦看来,“艺术”指的是“人类精神的创造性的或创作的、产生作品的活动”,而“诗”是“事物内部存在与人类自身内部存在之间联系的一种预言”。这种颇有唯心主义的定义使其提出的“创造性直觉”成为“灵魂高级地带的一种纯精神性的活动”,这种审美经验使马利坦的学说带有神秘主义与形而上学的倾向,同时也带有明显的技术操作特点。


《艺术与诗中的创造性直觉》:灵魂拥有特权

空灵的意识萦绕我的心际
空灵之深处,我向您呼喊,我的上帝
  –拉依撒·马利坦,《心灵深处》

从寻觅开始,穿过层层黑暗,穿过死亡的征象,是为了在“空灵之深处”呼唤自己的上帝,是为了在死亡终结的地方“与您相聚”。而那寻觅的是谁,那呼喊的是谁?我是一个孤独在世界中的个体?还是在寻觅和呼喊中看见灵魂的上帝?当拉依撒·马利坦写下这首《心灵深处》诗歌的时候,一方面她在和自己的诗意直觉进行交流,发现那个上帝,而另一方面在诗性经验的唤醒和诗性意义的获得中,让幽禁于其中的直觉变成“我不是另一个”,于是上帝听到了,于是自己听到了,于是雅克·马利坦也听到了。

作为听到的回应,雅克·马利坦说:“我妻子拉依撒自始至终协助我工作–我深信一个哲学家如果不仰仗一个诗人直接的经验,他一定不敢斗胆来谈论诗歌。”正是这种听到,这种协助,这种交流,甚至这种“我不是另一个”同一性,使得诗人和诗人站在一起,使得自我和灵魂站在一起,使得直觉和上帝站在一起,就如爱默生在《诗人》中所说:“因为每一种新时代的体验都要求一种新的自白,世界仿佛永远在期待它的诗人。”

世界期待它的诗人,世界原本就有着诗人的宇宙,所以在听到而保持同一性的世界里,诗歌打开了原本属于自己而被遮蔽的世界,仿佛一束光,以神性的力量创造艺术,创造美,这仿佛是一个从心灵深处开始,又返回心灵深处升华而圆满的过程,但是在雅克·马利坦看来,美并不简单是完美,因为各方面都是完美的事物,往往意味着完全的终止,意味着没有任何不足,“从而它对于欲望什么也没有留下。”在没有欲望的世界里,何来寻觅,何来呼喊,何来穿过死亡的征象森林,甚至何来和诗人的妻子站在一起?世界期待它的诗人,正是期待着它表达和抵达的美,却不是为了完成一种不留欲望的完美。

美是艺术的一种目的,也是诗的一种目的,所以必须为艺术和诗界定一个标准,雅克·马利坦说,艺术是人类精神创造性的或创作、产生作品的活动,诗,在他看来并不只是存在于书面诗行中特定的艺术,而是一种更普遍更原始的过程,这种普遍性就是“事物内部存在于人类自身的内部存在之间的相互联系”,而且这种相互联系又以“预言”的方式呈现出来。拉丁文的“vates”既指诗人有指占卜者,所以诗超越了所谓的书面诗行,而成为一种具有神秘生命的艺术。事物内部存在和人类自身内部存在之间如何建立相互联系?雅克·马利坦认为是智性在其中起作用,智性,也即理性,不仅包含逻辑理性,还有一种非逻辑的理性,他把这种非逻辑的理性称之为直觉理性,而直觉理性是“先于逻辑的理性存在”的。这就启开了他所认为的智性结构,在逻辑理性之外,“它包含一种更为深奥的–同时也更为晦涩的–生命”,这种生命是在“诗的活动的幽微之处”被揭示的时候才显露出来。

诗是一种生命显现的过程,这种生命来自于自然,又超越自然,这种生命像人一样给自然迷住,又对自然进行了入侵,而迷住和入侵最后的结果是结合,也就是当自然的世界与自我的生命相结合的时候,艺术也便开始了其创造的过程,也就意味着事物内部的存在和人类自身的内部存在取得了联系,也就是说,自然开始面对一个独自为物自身的艺术家,“这样一种艺术便从神的灵感中解放出来,成为真正的人的艺术。”这个过程,雅克·马利坦给了一个名字:内在化:“内在化的过程得以完成,人的意识就是通过这个内在化过程从人的概念过渡到主观性的经验之中,它延及到创造性行动本身。”

但仅仅是打开了艺术的一扇门,在雅克·马利坦看来,艺术分为实用艺术和美的艺术,对应于人,就分为技艺人和诗人。实用艺术当然是为了一种现实需求,它是为了某种道德的目的而进行的创造,在它的创造过程中,起作用的是观念,但是这种观念在艺术层面上具有了发现艺术最显著和最典型的的特点,它首先是实践的认识,然后是实践的智性活动中“为得完成人的活动”,也就是只在人的命运领域,而美的艺术是实践的智性活动中是“得完成的工作”,它是由人来完成,但是“在事物的领域内超出人的命运的范畴”,也就是说,它不是指向一种道德的善,而是一种精神意义上得到愉悦,甚至产生出美的客体,“艺术就是智性的一种创造性的善,这种创造性的善倾向于在美中发生,而且它在创造的世界中。”

就像在《心灵深处》的寻觅和呼喊,它一方面是为了捕捉住自然奥秘的活动方式,另一方面则是“艺术以它自己的方式继续神的创造性劳动”。而这种创造性劳动在某种程度上在智性领域里又意味着从逻辑理性中解放出来,也就是说,必须以直觉理性的方式在智性的事件中起作用。这样一种美的生命形态,雅克·马利坦称之为“智性的前意识生命”,也就是诗性直觉,“诗性直觉源于无意识,但它是在意识中出现的;诗人不是不知道这种直觉,正相反,这种直觉是他的艺术的善的最初规则和最宝贵的光。”这是一种“由肉体、本能、倾向、情结、被压抑的想象和愿望、创伤性回忆历构成的一个紧密的或独立存在的物力论整体的前意识”的无意识,它是自动的无意识,或者称之为“聋的无意识”,因为它对智性充耳不闻,并离开智性去建造它自己的世界,这个直觉的启示过程是这样的:当缪斯落入诗人的灵魂,她变成了创造性直觉,而这种启发过程是不能知悉的,它发生在无意识之中。

无意识之中的诗性直觉是一种创造性直觉,雅克·马利坦认为,从灵魂的各种力量序列来看,首先是一种智性或理性,它对应着一个理性世界,其实是一种想象,对应的则是意象世界,最后是外部感觉对应的直觉性材料,按照圣·托马斯的看法,灵魂诸力量是按照次序从本源中流泻出来的,而且,越完善的力量越加萌发于其他力量之前,“一种力量或才能通过另一种力量的媒介或中介而出现在灵魂的本质中。”所以对于诗人来说,从直觉性材料而进入想象,而进入理性,是获得诗性经验的过程,“而当灵感和想象结合而存于智性之中的时候,灵感便成为一种理性的灵感,最后成为一种诗性经验。”而要获得诗性经验,最重要的是找到最靠近灵魂的那种创造性直觉,也就是那个处于隐蔽处具有诗所要求的、出自人的整体的“感觉、想象、智性、爱欲、欲望、本能、活力和精神的大汇和”,这种大汇合靠近灵魂,也靠近上帝,“上帝正是通过认识智力活动即它的本质和它的存在中的自我,才认识它的作品。它的作品存在于时间中,并在时间中开始,但它在时间中却永恒地处在创造的自由行动中。”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作为新托马斯主义的代表,雅克·马利坦认为,创造性直觉就和上帝的直觉一样,是在一种对自我的隐约把握中获得同一性,从而具有诗性认识,然后通过诗性认识产生诗性经验。所以创造性直觉就是诗性直觉,它是智性的闪现,它在精神的无意识中诞生,它是灵魂的特权,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雅克·马利坦赋予了诗人一种神性意义:“诗歌的我类似圣人的我,它虽然具有极其不同的目的,但却同样是一个具有献身精神的主体。”它首先是一种认识,认识自我,认识主题,认识诗人,然后才是一种创造,在诗性经验中获得灵感,获得智性活动的意识,最后形成一种作品&–于是,“诗就重新创造一个宇宙。”

但是,诗作为一种美的艺术,并非是将美作为其对象,就如前面所述,如果美作为一种对象,它指向的一定是完美,一定是一种最后达到完全的终止的完美,当诗在美的意义中被取消了不足和欲望,那么这种美本身也就成为了一个客体。所以雅克·马利坦认为,美是诗“目的之外的目的”,“在诗中,只存在着对诗性直觉的认识作出表达的冲动,在这种表达中,无论是诗人的主观性还是世界的诸实在都隐约地被一种单一的醒悟所唤醒。”诗是一种唤醒,是一种创造,是一种超越,所以,“美是诗的必要的关联物和超越任何目的的目的”。在这个意义上,诗也是美本身,诗性直觉是唯一的规则。

但是兰波却说诗人是通灵者,“我是另一个”,诗人看见另一个,就是在通灵中成为预言者,就是当自身当成了目的,“诗人通过所有感觉持久而巨大的、理性的外部错乱,而使自己成为预言者。”在兰波那里,诗人是穿越了理性的错乱,而找到了“另一个”,但是在雅克·马利坦看来,必须转向自身去发掘去探索的时候,意味着诗意直觉的消失,因为转向自身就是制造了一个对象,要求被动、要求倾听、“要求坠落到存在的本源上和无观念可能立界线的不能认识的事物上”,诗变成了认识的活动,它甚至与“智性的实践性的善的艺术决裂”而成为一种理性,最终它成为精神的悲剧:“艺术自身不再对作为目的的作品感兴趣,作品只是成为传达认识的工具,成为一种不可思议的说教。”

所以抛弃兰波的“另一个”,雅克·马利坦认为真正的诗人应该如洛特雷阿蒙说的那样:“如果我存在,我不是另一个。”我是本体,我是存在,我只是我的唯一,我就是自己的同一,所以诗不受巫术的诱惑,诗人不关注自我意识,不进行自我交流,它是灵魂,是神性,是艺术,是直觉,麦克利什说:“诗不应当意味什么/可它存在。”就如一首诗“应该缄默无语”,艾米莉·迪金森说:“我恍然醒悟,马车的方向/是朝着永恒向前–”

正是这种“我不是另一个”达到的同一性,这是这“应该缄默无语”的诗性意义,诗成为一种美的艺术,成为灵魂的上帝,成为智性最终的善,而这种诗性直觉在绘画、音乐中也成为拯救艺术的力量,雅克·马利坦认为,颓废派、立体派、自然主义、未来派等绘画流派就是因为在创作中把事物当成了主观性的表达,而忽略甚至放弃了创造性直觉,最后使得美变成了目的,甚至把作品当成了一个摹本,“当代绘画认识到有效的自然外形的变换、变形、再铸造或美化的唯一路子是经由诗性直觉时,它将由困境中走出来。”而对于音乐,雅克·马利坦认为,音乐本身就应该是存在于灵魂之中的直觉推进而产生的,它是内在化的一个过程,“它源于诗性直觉的不可分割的统一之中,它仅仅是灵魂的,或者说是是与生俱来的表达。”

诗性直觉带来诗性认识,诗性认识积累诗性经验,所以在雅克·马利坦看来,最后着眼于诗性经验,就是通过一种作品的表达,在“有转移力的动作”中影响读者,“动作的恰当的效果是传达诗性认识”,诗性认识在他看来以创造性直觉的三次顿悟方式产生伟大而具有诗性直觉的作品,那就是韵文、诗歌和小说,以“创造性天真”的但丁为例,雅克·马利坦认为,“诗性意义或内在旋律、动作和主题、节奏或和谐的伸展,是诗性直觉或创造性感情转化成作品的三次顿悟。”在《神曲》中,“时代的一切烦恼可以进入人类灵魂并受到心灵纯真的支配–这则是圣人的奇迹。这者都包容着许多磨难,而后者还包容着许多的爱和静观的经验。”但丁首先创造了诗的奇迹,然后在行动中产生了戏剧意义上的诗,最后通过节奏或和谐的伸展具有了小说意义上的诗。

但丁在雅克·马利坦看来,是“创造性天真”的代表,而创造性天真就是通过创造性直觉而在神圣纯洁意义上达到了某种神学信仰,在这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独一无二的超凡的天赋”,天赋当然抛弃了人的意志,去除了人的理性,甚至不再是通灵者、预言者,不再是“另一个人”,就是在创造性知觉中使诗人像一个神,让灵魂展现他的特权,发出神性的光芒,而那些发掘自身、探索自身的人,是无论如何无法看见那一种诗性直觉的:“放心吧,不必老寻找我,你还不能找到我。”

当代美国艺术家论艺术

编号:Y85·1951112·0194
作者:(美)艾伦·H·约翰
出版: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版本:1992年2月第一版
定价:7.40元
页数:374页

艾伦·H·约翰逊并没有用自己的观点评价当代美国艺术,而是以艺术家的观点阐明他们的美学追求,理解当代美国艺术的创作理念。本书辑录了从1940年至1981年在杂志上发表的艺术家采访录及论文,艺术派别则包括:抽象表现主义、四十和五十年代的其他艺术、大色域绘画、偶发艺术和其他前流行艺术、波普艺术、最简单艺术、系统艺术即概念艺术、照相现实主义绘画及超现实主义雕塑、大地艺术、场所及建筑性雕塑、表演艺术、电影电视艺术、装饰性情节性和流行形象绘画及陈设等。


《当代美国艺术家论艺术》:艺术是一种生和死

在下午七点四十五分我的左臂被一位朋友射中。子弹是由一把铜衣的22英寸长的枪射击的。我的朋友站在离我大约12英尺远的地方。
克里斯·伯登

1971年11月19日,加利福尼亚,桑塔那,表演艺术家克里斯·伯登被朋友从12英尺远的地方射来的子弹射中左臂,当子弹射中手臂,必是一种触及肉体的疼痛,但是对于伯登来说,这一次的射击及受伤都变成了“完美”,即使本来以为只是擦过手臂却受了重伤,即使他后来在床上躺了24小时,但是他仍然把这一过程看成是比戏剧更伟大、更真实的体验,也更接近自己所实践着的艺术观念,因为这一过程就是一个名为“射击”的表演艺术作品。

表演艺术,其实就是行为艺术,行为之产生,需要的是人的参与,所以在艺术作品创作过程中,人就是艺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伯登作为一个行为艺术的主体,他在整个艺术作品中感受到的是比虚假的戏剧更真实的体验,是趋向于完美的感觉,“假如你没有被子弹击中过,那你怎么能知道被击中的感觉呢?这似乎已经足够有趣,值得一试了。”值得一试,既是艺术过程的可行性,也是艺术成品的必要性,至于当被子弹真正击中,这种感觉和体验才会成为唯一,那么,疼痛和危险是不是可以忽略?

伯登在和莉莎·贝尔的会谈中,就认为,不管是擦伤还是被击中胳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对被瞄准被击中的想象。”想象是虚幻的,是假设的,只有想象被击中才会变成真实,“坏的艺术才是戏剧。”所以这是完美的艺术,没有矫揉造作的虚假成分,没有故弄玄虚的表演态度,而且当这件作品被记录下来,也成为一种视觉性的作品。对真实性的体验,就像用艺术的子弹击中想象,这对于克里斯·伯登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也是作为艺术家所追求的一种高峰体验:1971年4月26日至30日,伯登在加利福尼亚的厄文那创作了《五天小屋》的作品:“我连续五天被锁在5号小屋,在这段时间里从未离开过小屋。小屋有2英尺高,2英尺宽,3英尺深。进入前的几天我停止了进食,这样可免去大便的麻烦。头顶的柜里放着一瓶五加仑的水;脚下的柜子里放着一个五加仑的空瓶子。”1973年4月13日,加利福尼亚威尼斯区,伯登没穿衣服,两位助手将6英尺的玻璃板放在他的双肩上,然后将汽油浇到玻璃片上,最后扔入了火柴,当汽油被燃烧起来,“几秒钟之后,我跳了起来,将玻璃片坠落于地板上……”

被锁在小屋里长达五天,点燃放在肩上的玻璃片,和《射击》这部作品一样,伯登把自己的身体放进作品中,让容易受伤、感觉到危险、但是能获得真实感的肉体变成作品一部分,就是把所有虚幻的想象都击碎,就是寻找艺术的真正完美性。而创作这样的表演艺术作品,其目的是什么?绝非只是为了体验而体验,为了真实而真实,伯登告诉莉莎·贝尔的是,大多数人并不想被子弹击中,但是他们每天在电视上却观看着枪战的场景,而且伯登认为美国是一个尚武的国家,大约百分之五十的美国民间故事都谈到人们被枪决,所以这是一个关于暴力的作品,“暴力并不存在于观众之中”,当暴力成为现实的一部分,实际上这一次的射击就变成了对于现实的呼应,“这很可怕但是很有趣。”伯登说。

观众冷眼看待暴力,艺术家亲自实践射击,在看和被看的关系里,艺术家是不是真的以一种奉献精神成全艺术品的完美?伯登的表演艺术或者是一种极端表现,但是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其中一部分,让自己介入而成为艺术品,这样的创作手法并不鲜见。艺术家理查德·塞拉1970年创作了《错位》的艺术作品,那年夏天,他和琼化了五天时间走来走去,“我们发现假如两个人朝相反方向走,不管地形的弯曲,希望彼此看到对方,那么就得彼此对空间确定一个地志学的定义。”所以作品的边界就成了两人能够彼此看见的最大距离,对于塞拉来说,他想获得的是“一种介于人对这个地点的总体感觉和人在走动时与它的关系之间的一种辩证法”,通过作品建立了人和人以及土地关系的尺度,而其中的艺术家本身也创立了一种唯一性的体验感觉;情节性绘画艺术家乔纳森·博罗夫斯基从1968年开始一直写下数字,他把这一过程叫做“概念性联系”,到现在为止已经写到了“二百六十八万六干八百八十六”,数字是线性的,是理性的概念,而写下它是不是就进入了没有目的的神秘主义之中?博罗夫斯基谈及这一创作的目的时说:“我的大部分创作都试图调解两种相反的趋势——将西方的理性头脑与东方的神秘主义头脑结合在一起。”

把自己当成艺术的一部分而让身体参与其中,这是一种创作实践,而另一种创作实践则是把世界的一部分或者世界的某种关系当成艺术品,克拉斯·奥尔登堡1965年开始设计制造了宏大的纪念碑,而这些纪念碑都与食物有关,它们是烘馅饼,香蕉,酒吧,煎土豆,带西红柿和小刀的牛肉香肠;艾丽斯·艾科克于1972年7月在宾夕法尼亚的新金斯顿附近的杰帕尼农场完成了名为《迷宫》的艺术作品,她的作品就是五个同心的十二边形组成的木结构,直径约32英尺,高6英尺。《迷宫》的外形是一个山堡,艾丽斯说自己是受了美洲印第安人圆柱和祖鲁人的村庄的影响,当人行走在这件艺术品里的时候,目光在变动,景物也在变动,“我将《迷宫》看作是位置变动中的身体/眼睛运动的一种秩序,不可能一眼观察到全部。它只能作为一连串的次序而被记忆……”具有同样理念的一件艺术品是“大地艺术”艺术家克里斯托创作的《峡谷帘》,那块重达8000英镑的巨大帘布横跨在来福与科罗拉多1200英尺的顶峰之间,谷底有一条路可以通行,当参观者沿着这条路行走的时候,艺术体验便产生了,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块横跨峡谷的巨型布帘,也清除峡谷帘后面是什么,但是当人进入到巨大帘布之后,其实渺小性就制造了帘布另一种神秘,走到这边,这能看见有限的部分,而峡谷那边的部分就无法看清,而走到那边就能看见这边的部分,对于克里斯托来说,重要的不是进入期间的人有限看见了什么,而在于看见的过程,“背后的事物也不十分重要,只有那运动,那过渡才是重要的。”

风景是开阔的,大自然是丰富的,而世界本身就是一座博物馆,情节艺术、表演艺术,大地艺术,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跳出了绘画艺术画布的局限性,将作品放置在更广阔的世界中,或者把世界存在的一切都变成了艺术本身——当然包括人。这里很明显就达到了伯登所追求的“击中想象”的真实感和唯一性的体验感,但是反过来说,是不是也会有伯登被子弹击中左臂的危险性和躺在床上24小时的疼痛感?一个极端的例子出现了,1973年,“大地艺术家”罗伯特·史密森决定开始创作《阿马里略斜坡》这幅大地艺术,1968年他在加利福尼亚蒙诺湖进行过“地点-非地点”创作,当旋转的空间被创作出来的时候,他在大地之上感觉到了宏大的真实性,“在这种现实之中,任何思想,任何观念,任何体系,任何结构,任何抽象都将被撕得粉碎。”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一种固体和液体迷失在对立中的状态,让他着迷,但是当他进入到更富有震撼力的《阿马里略斜坡》的时候,却死于了一场空难。

子弹没有让表演艺术家伯登在左臂严重受伤后“躺入墓地”,却让大地艺术家罗伯特结束了生命,这当然是意外,但是在充满了危险的艺术创作中,罗伯特被艺术夺去生命似乎并不是一种极小概率的事件——当艺术创作变成意外事件,到底什么是艺术,什么是生活?或者说艺术和生活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相信艺术是人生的一种赋香剂,与任何真正的赋香剂一样地芳香浓烈。”“偶发艺术家”阿格尼斯·代内什这样说,他认为艺术是生活的反射和对生活结构的分析,生活和艺术密不可分,而且艺术的魅力在于成为“一种造就将来的伟大动力”。同是从事偶发艺术创作的艺术家阿伦·卡普罗更是把生活的日常看成是艺术的一部分,他认为美国当代艺术从波洛克开始,就把生活和艺术放置在同一个高度,“我们必须变得迷恋甚至迷狂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空间和对象,包括我们本身、衣服、居室,如果需要的话,甚至是42大街的宽广。”当创作偶发艺术时,垃圾箱、警务公文包、饭店大厅、商店橱窗、大街都变成了偶发艺术发生的场景,成为展示的窗口,“它们没有结构的开端、中间过程和结尾。它们的形式是开放的、流动的;不寻求什么,也不得到什么,除了一些引起人的特别注意的事件,它们仅表演一次,或是几次,然后就永远消失了,而新的作品将取而代之。”

偶发艺术,偶然性的日常场景就变成了艺术的一部分,但是持反对意见的艺术家也大有人在。波普艺术代表人物吉姆·迪纳认为,有艺术也有生活,当生活进入艺术的时候,只是被当成“物”来运用,“物的运用仅仅是为了创作艺术,正如颜料的运用是为了创作艺术一样。”而颓废主义者阿德·阿德·赖因哈特则将艺术和生活完全区分开来,“关于艺术,要谈论的唯一的一件事就这么一回事:艺术就是艺术,别的一切就是别的一切。”艺术作为艺术,只是艺术,艺术不是非艺术,“说到艺术和生活,唯一能谈的,就是艺术是艺术,生活是生活。”把艺术和生活分开,就在于艺术是非呼吸的,是非生命的,是非内容、非空间、非时间的,艺术的唯一标准就是:个性和优美,准确和纯一,抽象和本质。

《艺术作为艺术》,就是赖因哈特关于艺术观念文集名字,也是他从事艺术的实践体现,而他提到更重要的一点是:正因为艺术是唯一性存在,所以,“艺术是一种生和死,它既不美好,也不自由。”艺术是非生命的,却有着生和死的过程,这种生与死其实是对于艺术本身而言的,或者就是艺术独立性的关键所在,而当伯登手臂受伤,罗伯特飞机失事,是不是身体和生命都和艺术无关了?是不是都只是在“非艺术”的层面发生了?不同派别的艺术家对于艺术有不同的观点,所以对于艺术的本体也有着自己的理解。在艺术本体论上,抽象表现主义的马克·罗斯科认为,艺术是一次进入未知世界的冒险,“只有那些敢冒风险的人才能够探索它。”而巴尼特·纽曼则认为,“抽象的形式要比某一事实的形式‘抽象’更真实,它是一种已知的本质的暗示。而不是载负着过多的伪科学真理的纯粹的幻象。”他更是对于审美活动的本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审美活动的基础是纯粹理念,所以从本体论到认识论,需要艺术家从纯粹中认识审美,他著名的《一个九十度的直角是一个可认识的自然形象》写作,就是在阐述纯粹,“但一个90度的角,一个三角形,一个圆,就像一棵树一样,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具有其可认识的因素。”而弗朗西斯·克兰认为,绘画是一种图画性的形式,“我不能理解它可以和图画性本质相脱离。”

很多艺术家从艺术派别上提出艺术本体论思想,“偶发艺术”具有的偶发性是不是艺术的本质,阿伦·卡普罗认为,“偶发艺术,简言之,就是事情的发生。”而且就是一种决定性发生但又不知道走向何方的发生,所以偶发艺术希望的是抛开常规的东西,“整个地投入到艺术的真实自然和(人们所希望的)生命中去。”所以那些所发生的、变化的、自发性甚至是失败的愿望,“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吉姆·迪纳创作了《汽车相撞》这件作品,在他看来,“偶发艺术”是一种令人极感兴趣的事,“人们知道他们将去看什么”。而对于波普艺术,那种消费主义或者商业性意象的运用和改写往往充满了戏谑的味道,罗伯特·英迪安娜将其看成是“速溶咖啡”,“它的感染力与它的范围一样广阔;它是近代电影中的宽银幕。它并不是僧侣统治之下的拉丁文,它是通俗的艺术……”克拉斯·奥尔登堡在他的著作中阐述了波普艺术的本质:它是一种艺术,是政治的、色情的、神秘的艺术,它是一种艺术,是零为起点的艺术,“它在姑娘的裙子之下,它是萎缩的蟑螂。”它是一种艺术,是“A级艺术,平价艺术,黄色的成熟的艺术,特殊幻想艺术,待吃艺术,最好和最少艺术,待煮艺术,完全净化艺术,化费更少艺术,吃得更好艺术,火腿艺术,猪肉艺术,鸡肉艺术,西红柿艺术,香蕉艺术,苹果艺术,火鸡艺术,蛋糕艺术,甜饼艺术”……

艺术的本体论,艺术的创作论,艺术的实践论,从抽象表现主义到大色域绘画,从偶发艺术到波普艺术,从最简单艺术到概念艺术,从照相现实主义绘画到大地艺术,从表演艺术到情节性绘画,艺术家们各抒己见,他们都是在创作和实践意义上为美国当代艺术描绘了一幅多彩画卷,而当埃伦·H·约翰逊编辑这本评论集,除了收罗各个流派艺术家对于自我创作的艺术阐述之外,更在于提供一把“进入神秘领域的钥匙”,因为在约翰逊看来,只有接近艺术家的思想、感觉以及理解他们创作的方法,才能真正进入艺术的世界。这里似乎有一个隐喻:当艺术家阐述自己的观点评论自己的创作,它是在这本书的作用下引导读者进入其中,那么不妨把这本书看成是一件艺术品,它需要的是艺术创作者,也需要观者,就像“峡谷帘”一样,重要的是运动,是过渡,而如果把这本书也当成一件艺术品,如果回到赖因哈特的那句话,“艺术是一种生和死,它既不美好,也不自由。”是不是能看成当代美国艺术的生与死的问题?

被贴上“美国”这个标签,就像艺术作品被贴上了抽象表现主义、波普艺术、偶发艺术、大地艺术标签一样,是不是反而会形成一种封闭?在约翰逊看来,抽象表现主义是二战后美国当代艺术发声的标志,“美国开始在世界艺术中担任主角。”其中的代表人物杰克逊·波洛克在和记者问答时就直截了当地说:“我从未去过欧洲。”所以在和欧洲无关的艺术创作中,他处处体现的是美国精神,“一个美国人,就是一个美国人,他的绘画自然受到这个事实的影响,不论他是否愿意。”虽然他认为绘画应该打破任何国界,但是对于美国精神的强调,以及对于从未去过欧洲的阐述,本身就有一种地域性观念。而同一流派的纽曼则强调了美国标准,“美国画家建立了一种全新的真实性,获得了出人意外的新意象。他们发端于一种朦胧的纯粹幻想和情感,没有任何可知的物质的视觉的或数学的对应物,通过朦胧的情感意象,创造了一种不可捉摸的真实性。”波普艺术发端于美国,罗伊·利希滕斯坦认为,波普艺术之产生是因为美国受工业化和资本主义化冲击更快,价值观念也更为扭曲,但是波普艺术的工业化特点,也使得它必然走向世界,“欧洲不久也将如此”,但是同样是波普艺术家,罗伯特·英迪安娜则认为,“它是美国的梦,它是乐观的,丰盛的和乡土气息浓厚的……”而且他关于波普艺术的那本书名就叫《美国梦》。

当代美国艺术家,是站在美国土地上创作,是在书记着美国艺术发展史,但是绘画是无国界的,艺术是开放的,在这个意义上,“美国”这个词更是代表着艺术的生——一种不断抛弃传统、不断革新手法的创作理念和实践,所以它在“当代”意义上指向了未来可能的方向,波洛克说:“我认为新的艺术需要新的技艺。现代艺术家已经发现了绘画表现的新方法和新手段。在我看来,用文艺复兴和其他任何传统文化的旧形式,现代艺术家都难以表现这个有飞机、原子弹、收音机的时代。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独特的技艺。”而阿伦·卡普罗认为从50年代晚期开始,偶发艺术就是突破了传统的界限,用它本身来充实我们的世界,“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它超前的方式,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解决我们过去对被迫在艺术中掺入生活的抱怨的办法。”正因为此,所以他提出的问题是:“但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意味着我们以后能做什么,从美国到世界,从当代到未来,从传统到现代,艺术不断地在否定自己中前行,在创新突围中成熟,艺术的生与死,艺术的非时间非空间,艺术的纯粹理念基础,艺术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这一切都是为了在“被瞄准被击中的想象”中感受真实,体验完美,新艺术的子弹已经出膛,小屋里的艺术家无需躲避,因为,“假如你没有被子弹击中过,那你怎么能知道被击中的感觉呢?”

艺术价值论

编号:Y19·1950609·0134
作者:黄海澄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版本:1993年12月第一版
定价:5.60元
页数:308页

什么是艺术?什么是艺术价值?这是一个关于艺术本体论的问题,黄海澄却想以方法论来揭示艺术价值,并且信誓旦旦地说,要为文艺学重新安排一个辩证唯物主义的基座。显然,黄海澄主要在攻击西方艺术中的唯我论,并且进行了系统化的阐述。他的观点中很大一部分受到普列汉诺夫的美学思想影响,当然,黄海陈的艺术是一个大概念,其中包括文学。

新艺术的震撼

编号:Y85·1950523·0130
作者:(美)罗伯特·休斯
出版: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版本:1989年6月第一版
定价:7.70元
页数:366页

“新艺术”在罗伯特·休斯的眼中指的是现代艺术,一个特殊历史时期的艺术 ,它以埃菲尔铁塔的出现为标志。作者的目的是“诱导读者对未经鉴别而得到认可的美术中的现代主义重新评价”, 他用8章阐述了8个理解现代主义的主题,这其中包括“机器”、“权力”、“风景画”、“乌托邦”、“自由”、“边缘”、“自然的文化”、“憧憬”等。本书最初是为英国广播公司撰写的电视系列片解说词。

20世纪艺术中的抽象和技巧

编号:Y13·1950523·0129
作者:(英)哈德罗·奥斯本
出版:四川美术出版社
版本:1988年1月第一版
定价:3.00元
页数:246页

抽象和技巧行为在20世纪艺术中不仅仅只是一种形式,在哈德罗·奥斯本看来,艺术中的抽象是再现一种艺术信息,是将“艺术作品用其他人工材料和自然物区分开来”的一种努力。他从信息论的角度将抽象艺术归结为表现信息,而抽象又可分为“语义抽象”和“非传统的抽象”。 哈德罗·奥斯本对20世纪艺术进行了“抽象”的系统化阐述,这其中包括印象主义、表现主义、立体主义、未来主义等艺术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