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03 以为世界是喧闹的

巨大的，或者微小的，呼叫的，或者酣眠的，外面的，或者室内的，总之，一切声音都在传递夜晚，都在运动，都在复活，我看见了它们的影子，看见了它们奔跑的样子，像一只猫，舔着嘴巴，时而走过，时而停留在那里，却不叫一声，发光的眼睛，让我突然醒来，以为世界是喧闹的，其实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

沉寂总是有着相反的轨道：冷或者热。冷是一种夏天之外的状态，远在伦敦，远在子夜午夜时分，所谓“子夜伦敦眼”可以看见那些发生的冷寂故事，2012的会徽看上去就像一个中文美术字：冷。仿佛是极致之后的呈现，原本应该热闹，原本应该狂欢，原本应该让人兴奋，但是其实最多只是一种荣耀的演出，一次礼仪式的观望，不会改变什么也不会降临什么。“桌上的汤在冷掉，地上满是乱掉的裤子、烂苹果与脏污的绷带。”一定是看见了，并且感受到了这种混乱，不可逆转的热寂，终于成为这些夜晚的“冷”。

变形的“冷”？

散发的热量，风扇在转动，声音是螺旋状的，上升上升，升腾的那个过程像一次燃烧的火，没有停歇的迹象，一直燃烧，燃烧，将夜烧掉，直到新的一天来临，而热寂的故事是一种修辞，“熵是一种修辞。真正的敏觉者无非是个能感受他的幻觉的人。”幻觉来临，也便是不可阻挡的，升腾的火最后变成了灰烬，声音被隐藏在身后。一定要走出去，一定要推开门，把火光引向另一个空间，引向赤裸的阳台和操场，冷不会是一个词语的修辞，就在那里发生了，带着嘈杂的声音，带着欢呼和不可一世的吼叫，带着嘶哑的哭泣，听到了，在传递着夜晚，传递着一只猫的神话，诗意的步履里有着惊悚的预言。

台风要来了？炎热被浇灭了，声音变得越来越强大，风声里藏着一个永恒的世界，不可触碰的世界，在遥远的地方奔跑，是的，要来了，就要降临，在夜的黑暗中到来，声音的另一个王国，是革命的气息，“至于这世界，当你走出去；它会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如何，它将面目全非。”那么就不敢再走出去了，躲在房间里，密闭的房间里，听盘旋的声音，听重复的声音，其实，这些声音早就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是一种幻觉，狂欢和呼叫，嘶哑的哭泣。风在外面奔跑，摧毁的力量在凝聚，在命名它的“革命之夜”：“革命之夜，蓝眼睛的女黑鬼们将这样死去。”

房门的钥匙在旋转，插入，就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发生着，继续着，然后开门，启动的夜里有虚构的声音，以为听不到，却是很强烈地震动耳膜。关上门，钥匙在蜗形脚桌上，没有铜烛台，也没有大镜子，革命之夜里只有一句口号，写在那块广告牌下，只是这台风来了，广告牌倒塌了，被毁灭的暗号已经变成了孤独的声音，一只猫的叫声，终于发出来，看着，眼睛里有光亮，像是从这双惊悚的眼睛里发出的声音，只是，奇怪的是，夜里除了猫，是一个聋子，居然是“老乔埃”酒吧的小号手，吹出来了那旋律，听上去就像最后一声的猫叫。

如果不走出去了，没有看到面目全非的世界，那就老老实实呆在那里，看着电视里的转播，世界的一侧，有许多嘈杂的声音。或者，可以忘掉革命之夜，从伦敦回到巴黎，回到那个投奔着居住的城市，来自于阅读，阿根廷作家的梦境，永远的故事的一个中心：巴黎。“他们将在晚上十一点到达巴黎。”公告里读着一个逃跑者的日记，他们来自于一个革命的城市，却又必须离开，必须重新寻找，巴黎的诱惑，巴黎的隐喻，都是新的一个中心。那人不叫奥利维拉，不叫科塔萨尔，那人吸着烟写着书，那人总是不敢说话，他的中心只是他自己，甚至，完全把世界关闭，丢掉了钥匙，只是自己关闭在房间里，叫自己是“勇敢的支那人”。

并不是勇敢的人都要尊敬，并不是巴黎都是一个诱惑的中心，退订一个博客，然后带着轻蔑的笑，他不知道他吸着烟写着书，他不看伦敦的表演，他只在革命之夜听猫叫，他甚至只是桌子上的烂苹果，他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他说的话就像别人说的：“企图有一个中心存在，”接下去就是：“真是蠢得无以复加。就像普遍存在性一样，中心也只能是个幻想。中心根本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一种不断的汇合，一种物质的波动。在夜间我是一个不动的物体，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卷纸正在变成晨报。”

抢读新闻，抢读一种声音，报纸在疯狂地变化，城市的另一端，从伦敦到巴黎，从夜晚到黎明，只有声音还活着，还在挣扎，以为听不到了，以为成了盲人，。只有自己的呼吸，勇敢的心在跳动，房间的门和窗再次被打开，不需要钥匙的转动，不需要隔开胜利和失败，他们都平等在那里。守着一个中心，守着最后的那本小说，声音不动，只有热寂的熵在动，在呼叫，在嘶哑着哭泣，在革命之夜装作台风来袭。那只猫睡着了，像是在梦中听到它在说着那些话：

在像风向标一样随风转动的时间里，一个人在困难地呼吸着，仿佛只有在梦呓中观察周围这一切纷乱，他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他问自己这一切是否有什么意义。一切杂乱只有倾向于离开自我才能为自己开脱；通过发疯的人们或许才能达到理智；但这理智不是那种其失误就是发疯本身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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