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3 世界只有一个按钮

这干燥的呼啸
来自敞开的大门,来自关闭的大门。
       ——特朗斯特罗姆《波罗的海》

在我,却剩下夜的宁静。干燥是它们的干燥,呼啸是它们的呼啸,在远离那种巨浪颠簸的夜里,我坐在十三楼朝南的飘窗上,像是一种独立的状态。其实,在这个分界点上,我是感受到了里面的热,听到了外面的风,没有开空凋,没有扇电扇,我从接受从外面吹来的风,但是没有呼啸,柔和而节制,像是在讲述一首诗歌。

从外到内,是一种驱赶的过程,在这个炎热的季节,无论如何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宁静。可是,我的手上却没有拿着特朗斯特罗姆的诗歌,拿着的是长方形闪着屏幕的智能手机,当纸张变成屏幕,当诗歌变成资讯,这个夜看上去有一种背叛的味道。而最大的背叛不是关于手指触摸的感觉,不是和夜有关的抒情,而是自内而外的那种凛然感——隔着纱窗,隔着窗棂,外面就是一个垂直的高度,我可以将目光延伸出去,然后以直线的方式望见底下小区里黝黑的一切,或者是在道路上行走的人,或者是对面明灭的灯,或者是正在鸣叫的蝉,看见或者不看见,都是证明自己的存在,都是为了证明目光的直接,都是为了证明一种冒险。

没有恐高症,其实所有的冒险仅仅在于听人一种摆布,“它使我们冒险。不过我们/更甚于植物或动物”,因为带着目光,带着燥热,甚至带着智能手机,我们都成为“更甚于植物或动物”的存在。可是冒险是一场“投入的游戏”,它在意志之中会变成自我冒险,这是没有经验的一种体验,当这种冒险成为现实的时候,其实内和外也完全没有了界线,完全变成了一种统一。而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抵达诗歌里的那种境界,那就是敞开的大门,有时候就是“关闭的大门”。

敞开着是天空,是外面的夜晚,是窗户之外的小区,而当它成为我看见的对象的时候,它其实是自我冒险的一部分,甚至还是“不透明”和关闭的,是未被照亮的。所以在敞开和关闭的统一中,其实没有了矛盾,没有了对立,没有了内外,甚至没有了现实和诗歌,没有了向上和向下,而整个夜都变成了一个按钮——按下的时候是敞开,也是关闭,它们在同样的时间里打开两扇门,而每一扇门都不再写有关于“波罗的海”的深邃诗歌,每一扇门里都有干燥和呼啸。

是的,那些门从来都可以轻易打开,里面是感人的故事,是统一的口号,是带着面布的脸,是没有笑容的背,曾经我就是以一种激情的方式进入过这扇门,阅读过故事,或者说过一些话,但是当它们以吞噬和侵占的方式把世界都打开在面前的时候,那就是一种不真实,我便躲在角落里,和别人一起说着不是自己的话,做着于别人一样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棱角。但是当那扇门突然关闭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极度不适应这种变化,仿佛跌落到无人理睬的深渊,仿佛被遗弃在黑暗的世界,但其实,关闭只是一种虚幻的场景,和曾经打开时的那些通道一样,纷纷扬扬的词语和句子,早就占据了位置,早就告诉了你故事的结局。

只有一个按钮,何来他人和自我,何来敞开和关闭,“丛林对我关闭了大门,村庄也对我关闭了大门。为什么?”那首动物之歌里表达的愤怒,其实是忽视了那个按钮,其实是删除了冒险,“为什么”的质问听起来也是软弱无力,也是一个答案的同语反复而已。所以当那首歌合在关于狼人莫格里的书里,当特朗斯特罗姆的波罗的海被摆放在封闭的书橱里,我是听不到关于真正冒险的声音,自我冒险的投入将一切都变成了游戏。所以当我在一种关闭状态里,听到风声的时候,我再也不会转过脸去,把目光放在窗外,迎接一个错落的夜。

一个按钮就是一种现实,“在人生的旅程中,其空间和速度竟都有如此的不同。好像被关闭在了里边,非常安静。”于是不再焦虑,于是不再忧伤,于是不再愤怒,于是不再期盼,于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扇门。而在那个按钮重复按下的时候,我说,关闭的近义词是闭关,而他们却说,这是一对反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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