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杀的名义_『行·者』＠地图册_或。者五行缺水的博客

2015-08-03 以自杀的名义

这里阴云密布，这里浊浪滔天，台风过后的世界是破坏，是摧毁，也是压抑，厚重的云层覆盖着这一片用生命殉职的大海，而被冲刷的悬崖深处，71年前的历史并非已经远去，站在万岁崖之上，凭栏眺望无际的大海，侧耳倾听波浪的回声，仿佛屈辱和牺牲都在淹没中成为“漫长的告别”，以自杀的方式，并非可以遗忘那一段战争岁月，遗忘生命的死亡，遗忘殉难的信仰，山还在，崖还在，海还在，高高低低的慰魂纪念碑上分明都刻着一段铭记，铭记历史，铭记战争，也铭记灵魂。

走近历史，仿佛注定是一段曲折的历程。台风苏迪罗横扫塞班岛，留下的疮痍是自然带来的巨大灾害，前往北部丛林的道路其实严重破坏，路边都是倒下来的电线杆，一排一排的，仿佛就是一种赴死的写照，而那些巨大的凤凰树被连根拔起，也横亘在原本宽阔通畅的道路上，地接导游的车必须绕开这些大树，寻找新的通行道路。自杀崖在塞班岛的北端，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曲折绕行，终于来到了临海的悬崖边。

这里曾是二战时美军攻击马里亚纳岛激战地，也是驻岛日军和家属高呼“天皇万岁”最后殉国的跳崖处。几十米的悬崖下是大海的涛声，巨响震动，声声不绝，仿佛就是71年前那场战争的回响。1944年6月，美军以7万人的兵力围攻塞班岛，在这个小岛上，美军在三周之内投下了50万枚燃烧弹，是塞班成为一片火海。在这三周的最后抵抗中，日军弹尽粮绝，当时的日军指挥官南云中一中将知道日军无法改变失败的命运，无法再守住这一孤岛，便最后下令所有人员“殉职”。

为国家殉难、为天皇效忠的背后或者还有一段传说，据说当时岛上还有1000多名官兵、100多名家属和100多名女子中学的学生，7月7日，南云中一命令日军士兵用刺刀长枪押着妇女、老人、孩子向岛北端高30米的石崖走去，到了崖边举行“殉难仪式”，孩子们开始害怕而哭泣，而大人则跪着求饶，希望让大人死，留下孩子。但是在殉难仪式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当时的一个课长将一个三岁孩子举起，高喊“天皇万岁”，就把孩子扔向大海。惊呆的妇女口里也喃喃地喊着“万岁，万岁”踉踉跄跄扑向大海。之后所有的大人和孩子喊着“万岁”，全部跳下山崖坠入大海。而到了第二天，南云忠一又发布命令：所有军人都要殉职，向天皇效忠。日军士兵全体集合向天皇宣誓，接着命令1000多名军士上山，随后塞班女子中学的校长带着100多名学生上山。在山上，少女们的身体完成了最后的“仪式”，然后所有士兵和女孩都从山崖上跳下……7月10日，当美军打扫战场时，发现崖下有1053具日军尸体，还有107具少女的尸体，少女们都一丝不挂。

所谓的自杀崖其实有两个，一个便是士兵和少女殉职的山崖，名叫Suiside cliff，另一个则是家属殉难的海崖，名叫Banzai Cliff，受台风影响山崖是无法走上去了，那写着“死亡的义务”的牌子自然也无法看见。不管是高呼万岁的海崖，还是奉献身体的山崖，其实殉难都变成了一种死亡的仪式，无论是被冠以效忠的名义，还是殉国的道义，从根本上来说，希望在死亡的仪式中得到灵魂的救赎，得到心灵的宽恕。而对于发出自杀指令的南云中一来说，自杀也成为他生命尽头唯一的选择。这位在偷袭珍珠港时立下战功的将军，却在中途岛海战中指挥失利，日军以损失四艘航空母舰的代价退守到塞班岛，时任司令的南云中一在下令日本军人、家属和学生自杀殉国之后，自己也切腹自杀。

自杀崖下面，就是日本最后司令部旧址，旧址的牌子上画着当时塞班岛激战时的“日本兵反击图”，四周都是战争遗留下来的坦克、大炮、重机枪，而登上台阶，在一个山峰的掩体下，穿过只有半人高的山洞，就是司令部遗址，这是一个岩体开凿出来的洞，面积只有几平方米，在北面和东面各开有出口，而在靠东南的位置还有一个碉堡射击口。这小小的指挥部，似乎见证了日军最后走向死亡的命运，71年前，就是在这里，南云中一完成了自杀的仪式，当他用军刀插进自己肚子，高喊着天皇万岁的时候，其实伴随他的只有绝望和孤独，他也只有通过自杀来完成最后的仪式，而其实，死亡并不仅仅是个体生命的终结，也意味着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最后覆灭的命运到来。

71年前的那段历史早就翻过了一页，连同自杀崖的下“死亡的义务”牌子、日军司令部前的“日本兵反击图”都已经在岁月的磨损中变成了一个死亡的象征符号，而在万岁崖的最高处，竖立着和平纪念碑，不远处，也建造了观音像慰灵塔，和平、慰灵，是关于生命死亡意义的两种命名，据说每年都有很多日本人前来吊念、祭拜，也提醒人类战争的可怕。但是，自杀是一种绝望，却也会变成救赎，甚至是信仰。历史真的可以被轻易翻过？战争真的已经死去？山崖之下，天空之下，但愿阵阵巨浪的回响是警醒，但愿滔天的海水能冲刷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