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16 不设防的门

你难以想象面对同一扇门
开两次而关一次
或者关两次而开一次
——吉木狼格:《门》

不是诗歌里的门。我从家里出来,是把门关上了,没有插入钥匙上保险锁好,只是轻轻关上,里面有家人,我只是暂时离开。是的,门是不设防的,而从门里出来,是设防的夜。

不是诗歌里的门,是现实中的门,我没有“开两次而关一次”,也没有“关两次而开一次”。这是一个很少出门的夜,所有的陌生都来源于一扇门的现实状态。那凌晨时分发来的短信已经不会再有了,诡异的号码和和告诫其实早就是小说中的一部分了,连同在门里面的梦境一样,显得不再真实。是的,钥匙从来没有插在门上,那句短信里的主语缺失了,或许不是我家的门,或许不是现实中的门。只是小说里的夜,陌生、新奇,而且还有一点不安。

很少出门,在这个并未到凌晨的夜晚,其实都是小说中的场景了。刚刚放下那首诗,吉木朗格的《门》以及很多《橡皮》里的诗歌、小说,和现实。没有放下的时候,妻说可能单位的门没有锁上,没有锁上不仅是留着一个出口,也留着一个进口,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打开的出口和进口就像这本书的某一章节某一段落,是可能被修改删除和误读的。所以不安的夜里,很多东西开始不设防。

我走出门,之前很认真地回忆了一遍,书是重重地合上了,没有一个文字遗落在外面,遗落在灯光照耀的角落里。所以一定是安全的,吉木朗格的《门》以及《橡皮》,都是安全地进入了夜的中心。而只有我,在门之外摸了摸钥匙,走进了设防的夜。

那是雨后的晚间,湿漉漉的世界里留下诸多的影子,现实的影子,梦境的影子,诗歌的影子和小说的影子。大约一年多了,没有这样出门过。其实很久很久以前,这是生活的一种常态,总是因为加班的缘故,会到办公室,写一些东西,但大都是和诗歌或者小说无关的,只是记录或者编写,一些文字,被设计好的文字,被设计好的符号,还有,被打开和关上的门。

在一个曾经熟识的夜里,是很难找到一些痕迹的,过去的时间里,都是活生生按部就班的生活,没有设防便是进退自如,甚至在记忆之中也不留下什么印记了。所以,当进入陌生的夜晚的时候,我把一切看到、听到的东西都希望用现实的手法记录下来,不涉及诗歌,不涉及小说,甚至不涉及那扇“开两次而关一次/或者关两次而开一次”的门。

夜沉沉的像是一个无尽的世界,车辆从身边驶过,碾过了水,发出清脆的声音。而那些由远而近的小贩叫卖声传来,杂夹着烧烤的味道,夜生活其实简单而粗陋,几乎没有人那么赤裸地走过来,买一些夜宵之类的东西。世界有着它自己的秩序,有着它的节律,不生动但是很真实,比任何一篇小说真实。就在路上的十分钟,或者更多,从一个起点到另一个起点,还要从那里回家,所以我对于夜的理解是没有尽头没有终点,没有非关上的门。

其实,单位那办公室的门是锁上的。妻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或许也是陌生的夜造成的混乱。似乎很多时候,在过去,我也狐疑着走出去的时候门到底有没有关上并且上锁,到底有没有把世界严严实实地拒绝在另一边,所以总是会若有所失地再次折回来,认真检查一遍。但其实,门已经关住了,上锁,根本无法用野蛮的手段和精巧的技术打开。不放心是不是对于不设防的门的一次虚构?在这个设防的夜里,其实一切都无需担忧无需产生不安的联想。

世界,本来就是被我们设防了。只是这个很久以后才有的黑夜,我还是将锁上的门打开,像是在体验一种曾经有过的感受,想又回到了以前的那许多的夜,甚至还打开了灯,打开了电脑,打开了夜的所有开关,重复着那些消失了的记忆,然后回来了,从门的一边走向另一边。然后就是走在椅子上,坐在不曾遗忘的夜里,像是读小说或者诗歌一样,显得毫无悬念。

门是关上的。一直以来门就是关上的,我只是打开了一下,允许自己进来,然后再关上。可是,关上之后门还是又打开了——小说开始了?是的,除了我自己,还出现了另一个人,甚至是我没有预设过的,那个人闯了进来,和小说中的一模一样,陌生、匆忙,我这时才发现,我不是在现实中,是在小说里。

是保安,穿着制服的保安,而且是微笑着,在夜的中心微笑总是让人想入非非,不安地想入非非,小说中的情节展开了。“你来加班?”他问。没有悬念的问题,只是为了验明正身。我点点头,说:“是的。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做好。”他从门口走过来,走向我的座位,还是微笑,对我说:“你好像不大来这里吧。”我知道他指的是晚上,在他的记忆中我不在晚上出现,所以在他看来,我是一个陌生人。

门是关上的,我说:“我马上会走的,很快的。”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一个不大自信的人,好像我闯入了一个不允许我进入的地方。“近来发现有些不明身份的人。”他说了很短的一句话。我听着,却是意味深长,我抬起头来,看着门那边,发现门开着,外面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这里没有闹鬼吧。哈哈”我开玩笑地说,我没有看他,我只是望着门外陌生的夜,说到。说好之后我自己无意识地打了个寒噤,过了几秒,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或者是打错了比方。

他没有再回答我,我没有看他,我感觉他就站在我的身后,我甚至想象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这一切像是没有设防的夜,毫无章法,也毫无秩序。我开始关电脑,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回头我想象着他慢慢离开办公室,从门那边走了出去。好了,电脑关上了,我起身,没有多余的动作,走到门边,将门重重关上,还不忘将保险带上,然后是外面的铁门锁上,是的,我把世界严严实实地拒绝在另一边。

是的,我最后的动作有些多余,或者说最后关门的时候我做了一个重复的动作,关于门“开两次而关一次”,或者“关两次而开一次”,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模糊的夜里我总是做一些模糊的事。当我离开要回家的时候,我猛地发现办公室的灯还没有关上,于是和以前很多次一样,我折回去,经过窗口时,我才发现,里面,他正坐在那里,操作着电脑,旁若无人,像小说中的那个陌生人一样。

他看起来不像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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